“雷劫降临后会形成一道天然结界,作为对渡劫妖兽的保护。结界大约会持续三日,三日之内,是没有人能够闯入结界,惊扰那只渡劫妖兽的。”
“那三日之后呢?”段羽轩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
“结界消散,界外的修士,妖兽闯入,我们就会被他们发现。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
“怀璧其罪?”
“天参草。”
段羽轩睁大眼睛,是了,天参草。续断生机,生死人骨,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宝物,他们才得以在雷劫下存活下来。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宝物,他们会死在怀璧其罪的罪名之下。没有什么人会不想要天参草的,在欲望的驱使下,底线是可以没有下限的。正如当初在生与义之间选择了生的她一样,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义。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有天参草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那他们知道?”
“他们不一定会知道天参草,但一定会知道你身怀重宝。”
“为什么?”
“你身上残留着雷劫气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你承受住了劫雷。那么你怎么承受住劫雷的呢?”
“天参草。”
“对,就算不是天参草,也至少会是天参草这一级别的宝物。”
“然后他们就会杀人夺宝……”段羽轩深吸一口气,“但我们为什么要去找那只妖兽,你不是说了么,它现在毫无修为……”
“正是因为它毫无修为,我们才要去找它。”慕岚跨过一段横倒在地的树干,“一只反灵成功毫无修为的妖兽,不,灵兽,吸引力可不比你的天参草小。”
“所以……那只妖……灵兽给自己准备了后路?”段羽轩连转几个大弯,跟上慕岚的思路。
“三日之内,不,在它醒来之前,我们必须要找到它。”
“明白。”
…………
连汐觉得,似乎有一片冰冷的刀刃横在了她的咽喉上。她本能地想要释放出攻击,可身体里空荡荡的,半点灵力也没有。她睁开眼,是一个眉目清冷的少年,他横持着一柄玄青色的半长弧刀,刀锋抵在她的颈口,目光清寒冷冽,仿佛能洞悉她的一切。
一个有些沙哑但并不难听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慕岚,这里有个柜子,锁住了,打不开。”
少年向那边看了一眼,持刀的手并没有松懈分毫:“不要动它,还有别的东西么?”
“有的,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蛋,脸盆那么大!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蛋呢……”
“好,我就来。”少年回应了一句,旋而劈手制住连汐,将她押进隔壁的小室里。
一个满身尘土的枯瘦女孩正在翻检她的梳妆台,每一件都被她拿在枯树枝似的手里仔细考量一番。她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可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珍宝!这个女孩怎么能……如此玷辱!
“不是说化形前的妖兽都是兽形么,收集这么多人用的小玩意儿干什么?提早给以后化成人形做准备呐?”女孩随意丢下手里一支玉钗,又拣起一双翡翠镯子,“对了,我们怎么离开?”
连汐惊讶地睁大了黑水晶般灵澈的双眼,这个女孩,她说得……好无礼。
少年却似乎并不在乎女孩的无礼……他本人,貌似也不太重视礼数。
女孩打开了一只粉盒,拣出一枚古铜色的钥匙。
连汐咬住了下唇。
少年淡淡吩咐:“去试试。”
女孩果然拿着那把钥匙,走向那个锁住的柜子。“嗒嗒”柜子打开了,霎时间一片流光飞溢而出,青红紫蓝,炫目非常。
“是传送阵。”少年说,“可以用它离开。”
“那,这个……这个家伙要带走么?”
“怎么,你想带上她?”少年的声音淡淡,似乎毫不在意。
“这可是她给自己准备的传送阵,保命用的,我们就这么用了她的传送阵,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么?”女孩问。
连汐扭头看向一边,不想看到这个虚情假意,假性惺惺的女孩——她这么乱动她娘亲的东西,到头来再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只会让她更讨厌而已。
少年丢了一只素色的荷包给女孩:“把东西都装进去。”
女孩似乎有些迷惑,但只是迷惑了瞬息。她走到梳妆台边,将台上的东西一一收入荷包里,直到只剩下一张空的梳妆台。她偏了偏脑袋,似乎想到什么,将荷包口撑开,套在梳妆台的一角,嗖的一下,梳妆台就消失了。然后是那只脸盆大的蛋。都收拾干净了,女孩笑起来,一副“我就知道是这么用的”的得意。
少年点点头,也不要回荷包,径直押着连汐走向光彩流转的柜子,冷声问:“可以传送几次?”
连汐抿紧嘴唇,不愿吐露哪怕一个字,他们抢走了她娘亲的梳妆台,还有……小羽,太可恶了!
少年一记手刀劈落,连汐软软倒下去,女孩得意的笑容犹然在眼,她想抿紧嘴唇,可她做不到了。
…………
慕岚还有抱着一个少女的段羽轩出现在一个柜子似的东西里。下一个瞬间,柜子碎开来,化为一地齑粉。段羽轩抱着少女一头栽在地上。
这是一间青砖小屋,经风历雨,已经很破败了,但还没有倒。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些寻常家什,不过却不见什么灰尘。
“单次传送。”慕岚轻声说,“传送后阵法载体就会立刻自毁。”
段羽轩把少女拖到那边的床上,床铺很干净,好像昨天还有人整理过。
这是个很美的少女,只十一二岁的模样,粉颊白肤,长长的睫羽垂落着,仿佛拢翼的蝴蝶,一弯青丝随意散在脑后,淡白的纱衣轻轻裹住她纤细娇小的身体,****的足尖半隐在轻纱下。
现在的段羽轩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把老柴棍。
为了找到这个少女,啊不,千年化成人形的老妖怪,他们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呢。他们足足用了三天两夜才探到了山体深处,其间没有吃到半点东西,连水都没有喝到几口,一路跌摸滚爬,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段羽轩搓了搓手,嘶,生疼。一路上这双手不知叫石块岩棱划破了几回,有些到现在还在往外渗血。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一点,一时只觉得又饿又累,不过,饿的感觉显然比累来得厉害。她拍拍衣服,准备去找点吃的。
微暖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一股山野的气息。这是一个小山庄,坐落在山腰上,但显然空无一人——正是中午,却并无半缕炊烟。四处一片死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