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812200000020

第20章

这一天,刚去单位,苏娅就接到了卷毛的电话。卷毛吭哧半天才说:“可不可以再做一回模特?”

“你不是画完了吗?怎么还要画?”苏娅有些意外。

“我对那幅作品不满意,越看越糟糕,恨不得一把火烧掉它。”

“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不是我要求高,是竞争太残酷,像我这样的无名小辈除了拿出有份量的作品,还能拿什么给自己加分。这次参赛是森哥资助我的,森哥说了,他要关了画廊,有人相中那间铺子准备开书店,他已经答应人家了。为了给我一个交待,他出钱资助我去参加画展,希望我能赌一把,出人头地。我也不想寄人篱下,老这样混日子了。”

“参加画展还要花钱?”

“当然,要租赁展位,价格很贵,所以,我很珍惜这次机会。”

“那好,我答应你。”

中午下班时,苏娅请了半天假,管事的知道她婚期在即,没等她编排请假理由,就挥挥手,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她没有回家吃饭,而是直接去了“向日葵”画廊。去之前,在临近的街市买了几份凉拌小菜与油饼。画廊的大门紧闭,苏娅伸出拳头砸砸卷闸门,她想卷毛此时应该在里面休息。旁边工艺品商店的服务员正端着碗吃饭,边吃边探出头看动静。服务员是个面团脸的矮胖妇人,头发削得短短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粘成一绺一绺,紧贴在头皮上。阳光照在她的碗里,粗粗的圆面条白生生的,像是小孩子肚里的蛔虫。这个联想令苏娅一阵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卷闸门终于从里面拉开了。卷毛头发零乱,衣衫不整,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大中午就来了,不是说好下午三点才来吗?”又问:“你吃饭了没有?”

苏娅给他看看手里拎的食品袋,“没吃,买了点现成的,省得回家还得多绕路。”

卷毛请她进去,把卷闸门拉下来。矮胖妇人伸长脖子看他们的动静,脸上写满好奇。进了画廊,苏娅小声嘀咕:“那个女人老盯着我看。”

“别理她,她就那样儿,每天闷在店里闷坏了,就喜欢窥探别人的生活。她对我意见挺大,因为我从不搭理她。”

苏娅闻到屋子里有浓郁的酒味儿,桌子上放着一碟花生米,喝剩的半瓶二锅头。“你喝酒了?”她问。

“是的。”

“没喝多吧。”

“喝了一点儿,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画画。”

“那我打扰你睡觉了吧。”

“没关系,你可是我的贵人,打扰睡觉算什么,就是差使我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卷毛正经不了一会儿,就露出油嘴滑舌的本性。

苏娅从抽屉里找出两个空碗,把路上买的凉拌素鸡、腐干、莲藕、红萝卜、海带丝,连同塑料袋一起放在碗里,油饼摊开搁在桌上,残余的热气袅袅升上来,香气扑鼻。“你也吃点,趁热。”苏娅说。

卷毛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夹了块饼,边吃边说:“让你破费了。”

“没花多少钱。”苏娅实话实说。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了起来。卷毛给苏娅倒了一杯酒,他劝酒挺有一套:“白酒是消炎的,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而且,女人更应该喝酒,酒是好东西,滋阴壮阳,生津止渴……”

苏娅笑出声,“拜托,别说了,生津止渴那是川贝枇杷露。”

“不骗你,你没听歌里唱的,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卷毛酒劲儿没过去,说着说着就哼了出来。

这是苏娅第一次喝白酒,才入口,就觉辛辣无比,却旋即又感到热乎乎的。第二杯落肚,酒劲儿就有点上头,她忽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不就是喝酒,她也想尝尝醉生梦死是个什么滋味。到了第三杯,她已经不需要卷毛劝酒了,自斟自饮开来。

卷毛开始时还诧异苏娅的举动,不一会儿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索性从床底下又拿出一瓶,“干脆我们今天放开了喝,我还没有和女人喝过酒呢。”

“一会儿你还要作画。”

“莫里迪亚尼就是酒后作画,他那些伟大的作品都是喝了酒才画出来的,我今天也效仿一下这位大师。”

酒喝多了,话也多起来,卷毛絮絮叨叨讲述起自己的经历,贫穷的皖南农家子弟,终于扬眉吐气考上大学,结果遭遇坎坷,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你看过海子的诗吗?”

“海子?”

“你真是孤陋寡闻,连海子也不知道,他可是个伟大的诗人,也是我的同乡,我特别喜欢他写的关于麦地的那首诗。”

卷毛一下子念诵起来:

有时,我孤独一人坐下

在五月的麦地,梦想众兄弟

看到家乡的卵石滚满河滩

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

让大地布满哀伤的村庄

……

卷毛问:“怎么样,这首诗好吧。”

苏娅摇摇头:“不知它好到哪里。”

“你一定没有见过大片大片的麦地,在我的家乡,麦田一望无际,用刚从田里收割的小麦才碾成的面粉,烫一张油饼吃,那味道别提多美了,比这个不知强多少倍。”卷毛不屑地指着桌上的油饼,眼睛里仿若看到家乡麦浪滚滚。

“没见过麦田,但是,我见过玉米地,郊外都是玉米田。”

“那不一样,视觉上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你们画画讲究形象思维,注重视觉感。”

“是,第一眼最重要,比如你,第一眼看见你,你给我的视觉形象就很好,不然,我也不会主动上去搭讪你。”

微醉的苏娅听到这句话,脸色像涂了一层胭脂,她白了一眼卷毛:“算了吧,别嘴上抹蜜,你那是为了还赌债。”

“没错,是为了还赌债,可是,假如你给你的感觉糟糕的话,我宁愿欠钱也不会那么做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和他一样。”

“和谁一样?”

“海子,我的同乡诗人。”

“你也要写诗?”苏娅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有半截儿飘在了空中,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吗?喝醉的感觉可真美妙,难怪有那么多人贪恋这点杯中物。

“不,我不写诗,我也不会写,我是说,也许我的下场和他一样。”

“他的下场怎么了?”

“他自杀了,卧轨自杀,要是你,你敢吗?”

“不,我不敢,我怕疼,如果有一天,非要选择自杀的话,我希望自己喝安眠药。但是,我不认为自杀是勇敢的表现,自杀其实是一种怯懦,自杀的人都是软弱的人。”

“别跟我讲大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死亡的。你说的安眠药是个好办法,安安静静地就死了,但是,不够壮烈,不像个男人的死法。女人可以这么死,男人不能。男人就得卧轨,跳楼,或者开枪,割腕,切腹。要死,就要死得掷地有声,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写诗的人这里有病。”苏娅指指额头,“你可千万别学他,咱还是活着好,好好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天爷给了咱们一条命,咱们就有责任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对待它,别半途而废。”

“你这是贪生怕死。”

“我不是贪生怕死。”苏娅想到了母亲,“我死了,我母亲也会伤心而死,这就等于我害死了她。我害死自己不要紧,可是,我不能害死别人,尤其是不能害死自己的母亲。诗人海子就没有母亲吗?他有没有想过他死了,他的母亲会多么伤心。”

卷毛听了这话不作声,良久才说:“你说的对,我想得太简单了,我死了,我母亲也会伤心而死的。”

苏娅转移开话题:“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结婚了,我要是结婚了,可就不给你做模特了,这事儿,怎么说,也不光彩。”

卷毛有些意外,“你说的是真的?真要结婚了?”

“真的。”苏娅认认真真点点头。

“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姑娘又要被世俗的婚姻糟蹋了。”

“照你这么说,女人就不要结婚了?”

“嗯,我和贾宝玉一个理论,女人只要一结婚就会变得庸俗不堪、叫人讨厌。喂,我问你,他知道你做模特的事吗?”

“不知道,你想他会知道吗?”

“你为什么愿意做我的模特?其实我都没想过你能答应,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你的。”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喝了酒的苏娅面若桃花,她的眼睛里泛着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卷毛。

喝酒的人其实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敏感的卷毛躲开了苏娅的目光,“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不想听了,我只想告诉你,你是个好姑娘,善良,真诚,大方,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姑娘。”

苏娅笑了,她与卷毛的认识其实并没有多久,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了解他,就连他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猜得到。他可能有点喜欢她,但谈不上爱。即使他可能爱上她,她也留不住他。他不属于某一个人,甚至不属于某一个地方,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浪子。有一天,也许会脱颖而出,成为一个知名艺术家。她希望他飞黄腾达,春风得意。她会用一生的时间祝福他,仰望他。还有比这更高尚的爱情吗?没有功利,没有索取,付出不求回报,她简直要为自己感动了。

她再一次衣衫褪尽,全身裸露在他面前。这一刻,他变身莫里迪亚尼,血液里的酒精散发出的热情与他的才情相撞,犹有神灵附体。是她的眼神挑逗了他,还是他自己不能自抑地停下画笔。他们咫尺相对,空气凝固一般。她能听到他的喘息声,热切,逼真,克制,隐忍。他能闻到她的体香,像夜色里的黄玫瑰,因为,只有夜色里的黄玫瑰,才有如此幽微动人的芳香……他们纠缠在窄小的床板上,仿佛都用劲了全身的力气。他惊讶她柔弱的身体里怎么会蕴涵如此巨大的能量,她诧异一个强悍的男子也会有孩童般的温情。她发现他胸前狰狞的图案不见了,她抚摸着他的胸,喃喃问道,你的纹身呢?他吻着她的脖颈,告诉她,我哪来的纹身,那是画上去的,一洗就没了。他脖子上的观音玉坠贴在她的胸前,温暖的,潮湿的,浸润着两个人肌肤的汗液。他摘下来,戴在她的脖子上。苏娅,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我把它送给你。她听到他喃喃自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问,你在说什么?他说,我想起几句诗。你听,我念给你:

一想起这是个秋天

我就原谅了自己

我原谅了自己

就原谅了整个世界

苏娅听清了后面的两句,我原谅了自己,就原谅了整个世界!

原谅他们吧,原谅这对年轻人吧,如果要怨,就怨青春,青春的萌动,青春的哀怜,青春的无助,青春的愚昧。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可怜人,与其说是他成全了她,不如说是她成全了他。在这个微凉轻薄的世间,他们本来可以成为彼此的暖源,然而,他要的不止是一具女人温暖的身体,他还想要更多,梦想,荣光,艺术,浮浪,红尘。而她,无怨,无悔,幻想有那么小的一个世界,风平,静流。

苏娅的婚礼如期举行,此时的卷毛已经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入冬后天气异常寒冷的一天。路面结满冰凌。身着大红绸缎衣裤的苏娅,头上蒙着一块红纱巾,红纱巾中,看着忙碌的人们在她周围走来走去。今天,她是众人嘱目的女主角,所有的人都在为她忙碌。再平凡的女人,一生当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天,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为她的一切忙碌和服务。送亲的姐妹只有罗小玲一个,余下全是亲戚家的同年龄女孩子。姑姑,叔叔,包括已近八十岁的奶奶都来了。自打苏叔朋去世,苏家的人还是第一次上门来。他们自小对她就很冷淡,父亲去世前一刻她才明白其中缘由。这么多年,苏家的人都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苏娅,她不是苏家的孩子。母亲徐静雅则涕泪交加,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好象千言万语都聚积在掌心之间了。迎亲的人到了,鞭炮声炸响,宣告着喜庆的开始。

苏娅,出嫁了。

婚后的生活,在她还没有准备挺当,就映入眼帘。可有时候静下来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无非是半夜醒来,枕畔忽然多出一个人,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免有些小的惊吓。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苏娅对姜博健小姜了解。他这个人喜欢照镜子,喜欢在头上喷摩丝,喜欢把皮鞋擦抹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儿,喜欢熨裤子,裤缝总要笔直笔直的,能切下豆腐。这些对细节的过分关照,都让苏娅心生厌烦,她讨厌一个男人如此自恋。她把她的不满告诉母亲,母亲说,这些都不是缺点,换一种眼光,也可称作是优点。爱干净,爱收拾自己,注重外表,对人尊重。苏娅哼了一声,他才不爱干净呢,他是假干净,桌子上蒙一层灰,他也不知道拿抹布擦一擦。母亲笑道,敢情是个驴粪蛋蛋面面光呀。苏娅也笑了,你猜我婆婆怎么说他?我婆婆说他是假干净,尿骚气,毛屎板做了碗架板。母女俩笑作一团。

然而,还是有缺憾。夜里,睡不着觉的苏娅,大睁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明艳俗气的彩条仍旧张挂在吊灯的边缘。她轻轻地叹口气,眼睛不自觉地湿了。有一首歌这样唱道: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半没睡意;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无缘就叹气。她安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幸遇到过我爱的人。谁说过这样的话?得而失,聊胜于无。

她渐渐把心思用在婚姻的操持里,小姜喜欢穿笔直的裤子,她就常给他熨裤子。小姜喜欢皮鞋锃亮,她就经常给他擦皮鞋。小姜的父母亲十分喜欢苏娅,逢人就说,媳妇如何如何称心如意。

这年春节,苏娅在楼道里碰上了回家过年的苏拉。她一点也不意外,从她知道苏拉的家就在楼下时,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会碰到他。当年对苏拉的不满与鄙夷仍旧暗藏于心,当她在楼门口碰到他,他吃惊地看着她,而她呢,微微一笑,擦身走过去。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追着问。

“我住这里,就在你们家楼上。”

“你,你怎么会住这里?”他像一个笨拙的孩子,脑子没有绕过弯。

“我结婚了。”

这下苏拉才恍然大悟,“姜家哥哥娶的是你?”

“是的。”

“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反正迟早都要结的,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苏娅很满意自己的回答,若是往深里讲,这句话简直有哲学的味道。

几年不见,苏拉变了许多,头发留长了,脑后扎着小辫,嘴角蓄起了小胡子。苏娅心想,你又不是艺术家,还偏要打扮成艺术家的样子。由此想到了卷毛,心里隐隐一痛。卷毛是艺术家,可是卷毛没有留长发。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说出了口,“你怎么梳起辫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艺术家。”

苏拉没有听出苏娅言语中的讥诮,认真地说:“谁说我不是艺术家,我本来就是艺术家。”

“听说你在电影学院进修。学的什么专业?”

“导演。”

“你果然做了导演。”

“现在还不是,也许以后是。”

“毕业了,还回桐城工作吗?”

苏拉摇摇头:“可能性不大。”

“罗小玲也结婚了。”

“你们结婚都这么早啊。见了她,替我恭喜她。”

可恶的家伙,想起从前的事,苏娅忍不住在心里恨恨骂道,你还有脸恭喜她。她凶恶地看了一眼苏拉,苏拉被她的眼光吓了一跳。这个无辜的人,从来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苏娅。

他们只见过这一次,春节后,苏拉家搬走了。--苏娅听婆婆羡慕地说,楼下的苏家好福气,买了更大更好的房子,搬走了。

苏娅怀孕了。婆婆每天变着花样儿给她做好吃的,又是炸麻叶蒸枣糕,又是煮酸梅汤,又是熬猪脚,苏娅像个被宠着溺着的孩子。这个时候,她有点醒悟母亲缘何一门心思让她嫁给小姜。母亲独具慧眼,女人出嫁,有时候不是嫁的一个男人,而是嫁的一个家庭。

叫苏娅略略感到遗憾的是,她的付出并没有赢得小姜对她的投桃报李。小姜从小就被母亲娇惯坏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怀六甲的苏娅低头弯腰洗衣服,他也懒得伸伸手帮一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景象离苏娅实在太远,远得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够不着。她安慰自己,普天之下,这样的婚姻才有几对呢,凑合着过日子呗。

罗小玲结婚不久就和婆家闹得势不相立,电话里哭诉嫁人不淑。对婆婆公公包括窝囊丈夫的指责,简直磬竹难书。她说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能在桐城安个家,落个脚,打死她也不会嫁给这户人家。相比她的状况,苏娅当然算好的。

可是,“当然算好”的婚姻竟然没有持续太久,就露出了它可怖的一面。苏娅从罗小玲的耳朵里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小姜外面有女人,而且还是个中年妇女。

罗小玲所在的石油公司有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年龄已经三十大几,奔四十岁了,身边拖着个孩子,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传言她在外边有个相好的,是个没结婚的毛头小伙,同事戏言她是老牛啃嫩草。这一老一嫩,相好多年,如果不是年龄相差十几岁,恐怕会结婚呐。寡妇是罗小玲的部门同事,单位中秋节分带鱼,寡妇没来上班,罗小玲主动把鱼送到她家,撞见过一次那个男的,当时只是打了个照面,没大看清楚。苏娅婚礼时,她看着小姜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次,她在路上亲眼碰到寡妇和小姜走在一起,这才忽然想起来,小姜就是那棵“嫩草”。

“不可能,你是不是认错了?

“千真万确,你结婚那天,我老走神,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当时看着他就像一个人,可就是想不起来,这次可以确定了,就是他,没错。”

苏娅顿感浑身无力,差点把手里的话筒掉在地下。

“不可能,你是不是认错了?”

“千真万确,你结婚那天,我老走神,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当时就看着他像一个人,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这次我终于可以确定,就是他,没错。”

苏娅顿感浑身无力,差点把手里的话筒掉在地下。

如果罗小玲说的是真的,姜家紧锣密鼓催促他们结婚的内幕并不是小姜年龄大了,而是怕夜长梦多,担心苏家母女识破真相。她被骗了,被骗的不止她,还有母亲。小姜竟然另有所爱,爱的还是一个半老寡妇。姜家企图用婚姻把儿子的心从寡妇身上挽回来,看来效果式微。苏娅笑了,这件事太荒唐了,像个笑话,还是个黑色笑话。

回家后,苏娅不动声色观察小姜动静,她查看他的工资单,朝他索要工资本。所有女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的反应都是相同的,先控制他的财路。他果然吱吱唔唔,推三阻四。苏娅说:“按说我不该和你要钱,我自己也有工资,可是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财产理应共同管理,你需要花的时候,理由正当,随时可以和我要。”

婆婆听到小两口的争执进来帮腔,小姜双面夹击之下,乖乖缴戒。小姜交上来的工资本里面没存一分钱,显见月月亏空。苏娅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日子长着呢,以后看你如何应对。

小姜自有办法,媳妇这里要不出钱,朝父母手里要。父母对这事儿当然知根知底的,趁苏娅不在家,苦口婆心规劝儿子收心。两个姐姐也忙里偷闲,轮番回家教导弟弟。结婚之初,小姜大约也想和苏娅伉丽情深,恩爱过生活,谁知苏娅没有能耐拴住他的心,尤其怀孕后,夫妻虽是睡在一张床上,苏娅却躲得他远远的,碰都不让他碰一下。陷入情欲迷惘中的男人,那是刀山火海都要攀都敢跳的,与寡妇断了一阵,重修旧好,就像戒掉烟瘾复发,状态更加变本加厉。两个姐姐的嘴皮子磨破了,什么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的扯淡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周末,苏娅回娘家小住,她装作没事人似的,没和母亲提这件破事儿。她不想给母亲心里填堵,嫁都嫁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刚嫁就离婚吧,何况肚子里的孩子眼看就要出生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毛毛。姜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公公婆婆把苏娅当菩萨供起来的心都有。他们暗地里咬牙七齿诅咒勾引他们儿子的狐狸精,小寡妇,老女人,不要脸,早点下地狱,早死早超生,好让儿子安安心心回家过生活。苏娅心知肚明,不予点破,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沦之恋注定不会长久的,苏娅原谅了小姜,她对早出晚归的小姜视而不见,没有横加指责。她之所以对小姜的行为没有痛恨,没有挑明,甚至还睁只眼闭只眼姑息养奸,其实只有一个理由--她也不干净。小姜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何尝不是?小姜掉在泥塘子沾满污点,她何尝清白?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她会忍不住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报应。望着怀中的婴儿,望着这个看上去温情四溢的大家庭,望着婆婆一遍遍不辞辛苦端到她手上的汤汤水水,她阻止自己不去想卷毛,不去想那段点到即止的露水情缘。可是,她做不到,她对自己无能为力。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个念头仍然是卷毛的脸,接着是卷毛的眼睛,卷毛的头发,卷毛的声音,卷毛的身体。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就像冰块放在火炉边,软软的,毫无反抗地,心甘情愿地融化了。

她自己都是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脸去指责小姜?

毛毛五个月大的时候,苏娅发现儿子渐渐长长的头发开始打卷弯曲。她先前被他的五官麻痹了,徐静雅第一次见到小外孙就言之凿凿地说,这个孩子和苏曼小时候一模一样。婆婆眉开眼笑,都说外甥像舅,真要随了他舅舅,长大准是个美男子。毛毛的五官的确和苏曼的有点像,直刮挺拔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巴,乌黑明亮的眼睛,只是这卷曲的头发与苏曼可完全不同。这个发现令苏娅坐立不安,她抱着毛毛去医院验了血型,她是B型,小姜是O型,而毛毛居然是AB型。一切月明星稀、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于天下。初时的慌张和忐忑过去后,苏娅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侥幸来。她被这侥幸的心情击倒了,也吓倒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正是我希望的结果吗?

回到姜家,年迈的婆婆抱着毛毛宝贝心肝地唤来唤去,她再也坐不住了。如果将错就错,隐瞒下去,苏娅做不到,这违背了她内心的良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好人,可是现在,她不敢下这样的定义了,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恶人,坏人。如果坦诚相告,和盘托出,她也做不到,这不仅是令姜家蒙羞的丑事,同样也令苏娅无地自容,尤其是--她得顾虑母亲的感受,母亲的颜面。家里出了一个苏曼还不够,还要她再给母亲的伤口撒一把盐?有些秘密是不能大白于天下的,她承担不起。怎么办?

她对这桩乏味的,远远谈不上幸福圆满的婚姻早已生出了厌倦和疲惫。小姜的出轨,不,其实他不是出轨,他的不轨早在认识苏娅前就已经发生了的,严格说出来,苏娅才是后来者,她更像第三者。现在,她甚至庆幸小姜早有私情,他的私情与姜家对此事的隐瞒,削弱和冲淡了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她拔112 呼叫卷毛的呼机,被告之该号码已停止使用。她去过东湖路,“向日葵”画廓更名易主,变成了“知味斋”书屋。她知道自己的婚姻维持不下去了,拖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儿子,她该怎么办?她唯一可以找的,除了卷毛还能有谁?

她去了两次森哥家,敲门敲得手都疼了,可是家里没人。她去工艺美术厂找过小丁,结果也没见着小丁,同事说她很久没有上班了。她只好给罗小玲打电话,她说:“你能告诉我森哥的呼机号吗?”

罗小玲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他的呼机号?”口气不太友善。

“我猜的,我找不着他,去他家,他家里又没人。”

罗小玲说:“我没他的号码,你可以找他女朋友问问嘛。”

苏娅说:“我和小丁不熟,而且,我也找过了,找不着,单位说她没上班。”

“你找森哥究竟有什么事?”

“我找他问点事。”

“问什么事?”

“我找他问问卷毛的下落,他的画廓关闭了。”

“这样呀。”罗小玲口气松下来,“我以前的确有过他的呼机号,可是后来不联系了,就忘了,没记下来,不骗你。”

苏娅相信罗小玲说的是真的,她没必要骗她。

卷毛找不到,森哥也没有消息,回到家里,她决定恶人先告状。她把小姜的事情摆在桌面上,她说:“我必须离婚,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小姜始料不及,起先还吞吞吐吐想抵赖,无奈苏娅连寡妇的姓名单位地址都说得一清二楚,“我成全你,按说,你们认识在先,我才是第三者。”她言词恳切,一不哭,二不闹,却态度坚决,非离婚不可。小姜镇静下来,倒也不慌张:“离就离,反正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压根没多少感情,我能感觉得到。”他倒也不傻,身边的人谁对自己是真心关怀体贴,谁对自己是虚情假义敷衍,这是连智障都能凭本能感觉出来的。小姜感觉不到苏娅对他的真情,苏娅又何尝感觉过他对自己的真义呢。他们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千不该万不该被婚姻捆绑到一张床上。

离婚的事惊动了姜家,姜家婆婆搬来了苏娅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亲家母,小两口结婚还不到两年,正是锅碰碗,碗碰碟的时候,适应了,也就好了,怎么能轻而易举就离婚呢?”

徐静雅知道了小姜不检点的往事,心里也很恼火,但真要谈到离婚,她也是不情愿的,她劝女儿:“孩子都有了,说离就离,你当婚姻是儿戏?”

苏娅说:“不管怎么样,这个婚我非离不可。”

此言一出,两家大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没一会儿,姜家婆婆才大呼小叫哭起来,哭自己命苦,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又哭自己吃斋念佛,不做恶事,老天爷却对她这么残忍。襁褓中熟睡的毛毛也被家中的混乱惊醒了,睁开眼睛,哇哇大哭。一时间,姜家乱作一团。苏娅泰然自若,处变不惊,脸上的表情是一幅吃了秤铊铁了心的执拗,全然不顾小姜两位姐姐苦苦相劝,也不管年迈婆母悲怆哭啼,抱着孩子就要回娘家。一旁的徐静雅看得心惊,难不成她的女儿果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心意已决?她对亲家母说:“小娅正在气头上,就让她回家住几天,我好好劝劝她,我是不主张离婚的,婚姻不是儿戏,婚要是这么好离,那还结婚做什么。”

姜家婆婆拉着徐静雅的手:“亲家母大人有大量,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合,你一定好好劝劝小娅,我们也会好好管教儿子,我保证他会痛改前非的。”

苏娅听着两位长辈的话,抬眼看小姜,小姜也在看她,似有妥协求合之意。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对不起,姜博健,我们的缘分尽了。

森哥,小丁,卷毛都找不到,苏娅决定找小崔。她记得小崔说过他在《天地人》杂志担任美编,苏娅通过114查询到了杂志社的电话,电话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小崔手里。“你是哪位?”小崔在电话里问。

“我是苏娅。”

“苏娅,哪个苏娅?”小崔没记起苏娅是谁,他们只见过两面,况且又没有深交过,此时距离圣诞节的聚会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一起骑车去青云山,还有,在森哥家跳舞,我总是踩你的脚。”苏娅语气友好地提示他。

“是你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好端端给我打电话?”小崔终于想起苏娅是哪位了。

“我找你问点事,我那天去卷毛的画廓,发现画廓关了,他去哪儿了?”她尽量显得漫不经心。

“你不知道卷毛的事?”小崔用吃惊的口气问道。

“什么事?卷毛出什么事了?”苏娅的脑子懵了一下,小崔的声音有点怪异,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卷毛,卷毛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苏娅几乎尖着嗓子喊出了这句话。

“你没听说过吗?两年前,哦,严格说是不到两年前,卷毛去广东参加画展,出了车祸。报纸上刊登过这起事件,中巴客车刹车失灵,经过一座大桥的时候,冲进了桥下,车毁人亡,卷毛恰好就在那辆车上。”

苏娅的手颤抖着,她已经听不见小崔的声音了,她的面前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呼啸着朝她冲过来,从她的身体上辗过去,辗碎了她。她被辗成碎尸万段,血肉模糊。真是太残酷了,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可怜的卷毛,那样鲜活有力的身体竟然已经化为灰烬,她却全然不知。毛毛,可怜的孩子,他还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就永远失去了父亲。这是不是就是宿命,她的孩子将要重蹈她的覆辙。她如此决绝地想要离婚,未尝不是暗藏合家团圆的希冀。现在,她知道了,无论今后她将如何生活,她的孩子,以及她,他们的生活,都将是残缺不全的了。她把手探进自己的脖子里,紧握卷毛送给她的那枚观音玉坠。只有这个,她想,她能抓住的,只有这个了。

晚上,回到家里,苏娅对母亲说:“我要离婚,妈,我必须离婚。”

“为什么非要这样?小姜是有错,可是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人吧,总要给他一个机会。”

“不,妈妈,我们的婚姻不幸福,一点也不幸福。”

“幸福?我早跟你说过,幸福是抽象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你说这幸福是什么?有得吃有得穿就是幸福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的闺女,好不好?”

苏娅摇摇头,“我要离婚,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要离。”

“说得轻巧,孩子这么小,你舍得把他丢给姜家?”

“孩子我带。”

“你以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孩子容易?以后你们娘俩怎么生活?”

“我有工作,我能养活得了他。”

“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想赶时髦做单身母亲?”

苏娅忽然跪在母亲面前,徐静雅被女儿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扶女儿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站起来,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苏娅不起来,“妈妈,这个婚我非离不可,毛毛,毛毛不是小姜的孩子。”

“你说什么?”

“毛毛不是小姜的孩子。妈,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他们迟早会知道。”

“不是小姜的孩子,那他是谁的孩子?”徐静雅有些气急败坏,“你说,你说他是谁的孩子,你说呀。”

“他死了,毛毛的亲生父亲死了。”苏娅泣不成声。隔壁熟睡中的毛毛也被惊醒了,顿时,大人小孩,哭成一片。

“谁?你说谁死了?”

“毛毛的爸爸。”

徐静雅只觉得天旋地转,女儿的话叫她震惊,叫她气绝。从生下苏娅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没有安稳过,总是担心女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小的时候,担心她得病;上学了,担心她被人欺负;女儿青春期了,担心她误入歧途;好不容易从学校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又担心她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去了童贞和感情;总算是结婚了,有了孩子,做母亲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了,结果冷不丁当头一棒。原来她这么多年的预感和担心都是对的,这个女儿,她终于给了她迎头一击。这个狠心的女儿呀,她彻底把她打趴下了。

徐静雅一个星期没有和女儿说过一句话,夜里,躺在床上,她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幼年丧母,十几岁离开家,第一次恋爱就遭遇骗局。结婚了,丈夫又有外心,而她还不幸遭受强暴,怀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漂亮英俊的儿子曾是她的骄傲,可如今却身陷囹圄。倾注半生心血养大的女儿竟然又是这样,她的要求高吗?她从来没有像别的父母那样指望儿女成龙成凤,她只求他们像普通人那样平平安安生活。可是,就这样一个朴素的要求,竟然也双双落空。她失声痛哭,哭老天爷对她太残忍,哭自己这一生太悲惨。她在舞台上演过那么多的悲剧,哪一出都没有她的经历更悲惨。她从柜子里翻出月白色戏衣,披在身上,甩着长长的水袖,满腔悲愤唱道:

看来老天爷不辩愚贤

良善家为何遭此天遣

作恶的为什么反增寿年

……

四下里棋杆人人得见

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

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苏娅被母亲的动静惊了睡眠,轻轻推开母亲房门一角,看母亲全身心专注于戏曲中,只得轻轻合上房门,无力地靠在一边。

同类推荐
  • OMG狂想曲

    OMG狂想曲

    由一场新时代巨富家族为继承人举行的选美大赛而发生的故事。平民少女云晒晒莫名其妙地成为伊斯米兰贵族学校的特招生,认识了超级帅的花花公子韩翼,还有八字不合的韩氏继承人韩昕。晒晒和昕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而再,再而三相继发。
  • 春风不若你微笑

    春风不若你微笑

    十年前,她在西部山区,忍受着父母双方因地震去世的苦楚,孤身随他来到灯火繁华城市。十年间,他用最贴心的爱,给了她世界上最独家的宠爱。他会在她想念家乡睡不着觉的时候,哄她睡觉。他会在她跟不上学业而难过的时候,为她补习。他会在她以为自己会病逝去而伤心的时候,对她说“我会来陪你”。他长她十岁。他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一手遮天,翻云覆雨。可在她面前,他总是顺遂她的心意。他带她行过最精彩的风景,为她不动声色遮挡所有风雨。这是我生命中,所拥有过的,最强大的幸福。无以匹敌。
  • 新七侠五义之笑闹公堂

    新七侠五义之笑闹公堂

    谁是史上最黑的清官?谁又是史上最不怕过街的老鼠们?包龙图在打坐开封府之前又是做什么的?七侠五义真的闹过东京吗?本书将带你一一揭开这些充满爆笑因子的历史谜团。另外你还可以知道狗头铡的制作过程,如何在去洗手间时娶到老婆,如何在打官司时载歌载舞加印象分等极其有用的生活小常识……
  •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封夏最初遇到司空景时,只是一个刚进娱乐圈、恰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而司空景却已经是声名显赫、红得发紫的天王巨星。虽然这样的差异,使得这份感情比起常人分外艰难——媒体的追踪、对公司的隐瞒、身边的种种阻碍……也导致了彼此之间的一些误会,但他们还是努力地在保护着这份感情。喜欢一个人时,想要为了他,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够与他并肩而行……六年后,当她已成为娱乐圈一线天后,她从未有过一刻忘记的爱人终于也从美国归来,携带着同样赤诚忠贞的爱,开始收复失地……
  • 精灵勇者2迷宫之战

    精灵勇者2迷宫之战

    从异世界之门回来后,烟菲的手臂上出现了洗不掉的黑点,昼夜时间失去平衡,黑夜开始笼罩大地,这时新的火龙宝宝出现并开始大肆破坏校园……新的挑战即将来临!面对拥有复制精灵使者能力的恶魔对手,勇者们毅然接受迷宫挑战,去赢取精灵王的祝福与勇者荣耀。傲娇任性的火龙宝宝、优雅温柔的冰河鱼姬、萝莉身大叔心的百药大王、“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铁头萝卜精灵、胃洞直通异世界的草菇精灵、审美奇异的南方灵将凤……众多性格各异的精灵使者们出现,与勇者们并肩作战。
热门推荐
  • 洛书志

    洛书志

    上古之时,女娲抟土造人,人族踪迹始现于洪荒大地。然此时巫族霸绝四方,万妖横行天地,弱小人族在强敌环伺下顽强生存。数千年来,一代代人族前赴后继,用双手争得一番生存空间。历经百代积淀传承,厚积薄发。然而天地突生异变,局势骤变,巫妖二族步步紧逼,人族存亡危在旦夕!且看人族少年燕洛,如何一步步通悟大道,登临绝顶,以万世不朽之姿,镇压巫妖,率领人族定鼎洪荒!
  • 哑巴之人蛇爱恋

    哑巴之人蛇爱恋

    我是作者姗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本作品^_^
  • 将门闺

    将门闺

    一夕变故,娇女变养女;十年相处,竹马绕青梅。战乱再起,沈博彦领兵出征,抉择却落在了顾婧容身上——公主?她不过是大臣之女。和亲?别开玩笑,她没这个心思。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 无量本源

    无量本源

    源战天下,一朝风云再起。豪门子弟,资源甚多,为何天才会陨落?千古轮回,乾坤逆转,天地变色,烽烟尽燃。但陨落的天才为何能再出现?万千本源,一招翻手灭天,一招覆手灭世!天才再现,共追无量本源。战火再现!
  • 武啸中华

    武啸中华

    少林内室小和尚觉悟自幼习得《易筋经》,可是因为师门被灭,师傅临终前将毕生功力传授给觉悟,并暗将一套绝世掌法藏于《金钟罩》经文中附送给觉悟。后因遭遇意外而被一对失去幼子的夫妇收养,并取名张南武,只是11仇杀、国际杀手、庞大的地下势力以及知名记者纷纷而至,一面为了保护亲人,另外一面却要隐瞒身份,他又该何去何从?而灭门真凶也在与南武的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交错……
  • 龙的咆哮

    龙的咆哮

    黄帝与蚩尤的一场决战中,是豢龙部落的出现,让黄帝得已称霸天下。而被黄帝驱逐至荒蛮之地的蚩尤却不甘心,他在那里孕育出了一个诡异族群:巫族。沉寂千年后,巫族重新出动,他们要重新争夺天下大权,只是此次他们的行动已转为了暗战,他们首先却是先出夏帝国的夏桀王入手……在这关键时刻,豢龙部落的关龙逢首先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接着,同样沉寂了千年的豢龙部落,它也在重现它的神威……华夏神族又将陷入一场危机,它的子民们却是毫无畏惧!可是,他们的勇敢能否最终战胜那些邪恶的力量呢?
  • 似水芳华

    似水芳华

    她平凡,普通,也执着而可爱,她喜欢他,即张扬又收敛。当她以为,她可以放弃的时候,他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了整整一个青春年少。
  • 霸道校草的乖丫头

    霸道校草的乖丫头

    本小说具体讲述了顾兮兮与尹少桀的青春甜美爱情那是一个美好的一天,顾兮兮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不禁笑了,尹少桀吻了吻顾兮兮的脸颊,宝贝,我会永远爱你的,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
  • 教师的28个怎么办-教师如何选择教学方法

    教师的28个怎么办-教师如何选择教学方法

    应试教学是指脱离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单纯为应付考试,争取高分和片面追求升学率的一种教学。应试教学不是对我国现行中小学教学的概括,而是对我国目前存在的单纯以应考为目的而产生的教学弊端的概括。
  • 第九次天屠

    第九次天屠

    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九次仙与天的战争中;这个故事发生在永远不准成仙的世界中;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十年也无法凝玄的废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