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弦之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天枢殿里,苏镜清看着手中书信,眉头紧蹙,话语间带着些愠气道:“他怎知那凤凰之事?”
陆拾自知苏镜清平日里修养极好,如今这般,怕是动了真怒,当即道:“昨日两个弟子不知如何竟谈及此事,偏偏又让他听见了。他跑来问我,我见满他不住,便与他说了。本是要与他从长计议,谁知他……他竟然……”
苏镜清将手中书信猛地往桌上一拍,道:“太渊城进出设有禁制,为何他走了没弟子前来通报。”
陆拾答道:“他身为封竹山庄少庄主,只说已辞过行,守卫的弟子也不敢多问,便放他下去了。”
苏镜清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伸手抚了抚额头,叹道:“百密一疏啊!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可如何跟刘兄交代。”
陆拾与刘弦之交好,此事自己亦是脱不开甘心,心下自责,道:“萧湘曾说过他脚程不快,我即刻动身,定能将他截住。”
苏镜清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与萧湘一同去吧。”
陆拾却忙道:“此事我一人便可,萧湘她……”
“现在不是避嫌的时候。”苏镜清正色道:“情况不如乐观,萧湘路熟,带去也方便些。你走之前派个精明的弟子去封竹山庄将此事告知,也好让刘兄有所准备。”
陆拾只好答应,退出了天枢殿。
苏镜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忽然开口道:“舒影的话你已经带到,还留在太渊城做什么?”
后殿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莫音。她倒是一脸风轻云淡,道:“苏大城主要号召天下前去围攻,我这不是在此避难么?”
苏镜清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莫音面上仍挂着一惯的妩媚笑意,道:“不过我看,你倒是太着急了些。”
苏镜清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
莫音不急不缓地道:“你以为碧落妖族传承万年,便只有这么一个据点么?”
苏镜清不答她的话,问道:“那么你说如何?”
莫音浅浅一笑,道:“那位封竹山庄的少庄主不是去了落霞峰么?依我看,此次便让封竹山庄去收这个网,若是不成,也免得你直接撕破了脸皮。总该留个后路不是?否则你日后再要到找他们,可就难了。”
“可我等不及了。”苏镜清冷声回应。
“等不及也得等!”莫音突然沉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你那女儿。我比你更着急,可你如今便是杀了舒影,端了祭坛也无济于事。她体内那一魂一魄已经异变了。”
苏镜清突然闪身到了莫音面前。
莫音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直觉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大压力,迫得喘不上气来。
苏镜清缓缓放开了掐在莫音颈上的手,双手用力地握着,一字一字地道:“你、究、竟、想、什、么!”
莫音只觉压力突然消失,急促吸了几口气,抬头看着苏镜清,决然道:“我要自由!”
话说刘弦之自出了太渊城,便径直往落霞峰方向赶去。
刘弦之先前并非不会御器,只是幼时恐高,练过几次便再不敢再施展。
如今才行了一日,他却觉脚程太慢,心中急切,看着手中玉箫略微犹豫,便心下一横,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使出御器之术,踏上玉箫破空而去。.
御空飞行自然比之徒步行走要快上许多,虽是不太熟练,然而一路上日夜兼程,三四日便到了落霞峰脚下。
刘弦之凭着记忆摸索上了落霞村,村民们正吃过了午饭在树下乘凉,只是却少了些平日里的欢声笑语。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树下挥掌,见刘弦之走来,面上一喜,忙跑上前道:“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小男孩正是宁璧轩,此时一旁的村民闻声亦纷纷上前招呼。
刘弦之见状有些拘谨,道:“我此次来是有些事情要找慕姑娘,不知她现下可在村里?”
宁璧轩答道:“慕姐姐她已经不在村里了。”
此时姜棠也凑上前来,道:“好像上次你们走了以后,慕姐姐便不见了。”
一旁的村民道:“说来也怪,慕姑娘走后,前几日林子里又无故起了场大火。”
另一个村民接口抱怨道:“不光如此,夜里还总听到好似野兽的喘息声,吓得我家孩子夜夜哭啼。”
刘弦之听言只觉蹊跷,便开口问道:“各位可否给我讲讲最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前几日,长河谷附近又起了场大火,来势极其汹涌,可还未等村民赶到救火,那大火又奇异地熄灭了。谁知还未安稳下来,山谷里又时不时传来野兽般的喘息声,低沉粗重,犹在耳畔,惹得落霞村村民人心惶惶不得终日。尤其到了夜里,那声音愈发明显,莫说家中孩儿吓得哭啼,便是青年壮丁亦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村长叹了口气道:“诶,落霞峰世代有凤凰庇佑,年年风调雨顺,村里向来安详和乐,怎的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刘弦之只好宽慰众人定会好起来的,心下却也没底,自知推测亦是无用,便询问起火树林的方向,要去探个究竟。村民们当下便给他指了道路。
也不知是否错觉,刘弦之总觉得这次来落霞峰虽说风景依旧,山间却清冷了许多。随处可见的小兽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连栖息的山雀都见不到了。
他按下心中疑虑,一路往长河谷方向走,每隔几步,便见一株枯萎的树木。按理来说,若是烈火焚烧,必定是黑木成片,绝不可能这般三三两两的,况且这些树木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却好似是从树木里枯萎了一样。
刘弦之正要仔细查看一下,忽然从树丛里跳出来一只黑豹,皮毛乌黑油亮,磨爪呲牙地示威。那豹子也不靠近,就只是低吼刨地,好似要吓他走一般。
刘弦之虽感奇怪,却也不去管它,准备绕过继续前行。
猛的脚底震动,那黑豹也似受惊一般四处张望,刘弦之凝神一听,一丝极为熟悉的琴音从东北方向传过来,正是那夜在封竹居听到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