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峰下,长河谷上。
空地上站着一白一黑两个人影对峙,正是慕云兮与碧落妖族族长舒影。
舒影狭长的眼眸中含着讥讽,道:“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妄想要阻止我们吗?”
慕云兮白衣轻拂,黑发飞扬,看去比前些日子更清瘦了几分,眸子里的清辉却是一如既往,她淡淡道:“你们所行之事,有违天道。”
舒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道:“有违天道,那你所做的事与我们又有何不同?”
慕云兮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正色道:“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如愿!”
舒影目光亦变得凌厉起来,愤愤道:“若不是我碧落族心慈手软,又怎会容你苟延残喘至今?”
慕云兮冷笑道:“呵呵,心慈手软……好一个心慈手软!我族受你们残害,至今难以恢复,若非当年……哼,不提也罢,我倒要看看,如今的碧落妖族,比之当年又如何。”
她说罢拔下腰间古琴吊坠往空中一抛,那吊坠竟迎风而长,化作一把七弦琴,模样古朴,好似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
舒影见状向后倒退两步,声音中带着一丝畏惧道:“你、你竟然……难怪……”
慕云兮低首抚着琴弦,随手拨弄,琴音灵动如流水,万物却好似静止了一般。她抬头,容颜清透似九天冰雪,黑眸沉静若两滴古墨,唇齿微启,淡然道:“落霞峰是个好地方,你能死在这里,是你的福分。“
只见她指尖一挑,七弦琴动,一缕白色劲气带着几瓣幽冷雪花直指舒影眉心射去。
舒影始终提防着,侧身一翻堪堪避过,几缕碎发在空中飞扬。
“碧落妖族如今有你这样的族长,也算不错了。”她口中说道,手下却不停歇,琴音一转,变得急切起来,声声绝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
舒影不敢怠慢,掌心闪现红色图案,空中默默念咒。那红色光芒从掌心散开,形成一个结界挡在身前。他倒退两步,咬破手指单膝跪地,指尖刚触及地面便是狂风大作,四周顿时充满了奇异的哭泣嚎叫之声。
“砰!”
琴音化气消逝了一部分,却仍有几缕铿锵之音穿透结界,犹如封尘已久的利剑对着舒影穿心而过。舒影被残劲带着重重撞在了身后石壁之上,激起尘土飞扬,一连几口鲜血喷出夹着飞尘弥漫在空中。
待到烟尘散落,他才从石壁上滑落,唇角边仍挂着血丝,口中却发出诡异的笑声,:“嘿嘿嘿……我就是下地狱,咳咳……也要拉你一起!”说罢双手结印,空气霎时凝重,方才扬起的狂风亦随之停止。
数万红光从慕云兮脚底喷涌而出,交织成网,连人带琴围了个严严实实。
慕云兮面不改色,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琴音似山洪瀑布,让那红光再进不得分毫。
舒影勾了勾唇角,张狂道:“入了我千千结,还想挣脱么?”
他用掌中红色图案覆在眉心,一股莫名力量涌入红网。红网骤然收缩,眼看便要将慕云兮死死围在其中。
忽地一曲清音传出,将这一切浮躁抚于平静。
舒影双目蓦然睁大,嘴里囔囔的想说些什么,却仿佛被琴音扼住了咽喉。琴音高起,泠泠之音喧动大地,红色光网如同被斩断根基的藤蔓,悄然萎蔫。
慕云兮素手一挑,只见一道蓝白光芒璀璨夺目,径直向舒影掌心的红色图案穿过。
舒影顿时遭受重创,捂着掌心,气若游丝道:“好……好一上古琴曲……当真厉害,下次……下次……”他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红光消失无踪。
慕云兮也不阻拦,安之若素,仍淡然道:“随时恭候。”安坐了许久,见再无人出来,却是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面色都暗了下去。
她伸手擦了擦唇边血迹,望着舒影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碧落妖族此番来势汹汹,我也不知还能帮你护他们到几时……”
山谷一阵清风拂面,吹起了他鬓边发丝,只是天地寂静,却无人应答她的话。
落霞峰上。
刘弦之再顾不得许多,手中紧握玉箫便往那琴音方向冲去。
黑豹见他如此,两个眼珠子流露出些许挣扎,终究还是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衣角,只管往回拖着。
刘弦之反手以玉箫将其击退,它却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说什么也不肯让刘弦之过去。刘弦之见这黑豹似有灵性,也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愿下重手,只好绕行。
那黑豹却也不笨,生怕他过去,便跟着在树林里绕来绕去。
树林中枝桠藤蔓遍布,刘弦之虽极力躲避,衣衫皮肤仍不免被划开些许口子。倒是那黑豹脚步优雅,如闲庭散步一般。
如此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刘弦之越走越偏,那黑豹却仍是死死缠着他,不知不觉间便行到了一处山崖边,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
刘弦之这会儿倒是真没了脾气,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这是要把我逼下去吗。”
黑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又低下头不停地用爪子挠着地,呜咽几声,倒像委屈的是它一般。
刘弦之无奈之下转目向对面山头看去,便见一白衣女子衣衫飞舞,脚下如踩着轻云,正从对面山崖飘来。他忍不住面色一喜,喊道:“慕姑娘!”
慕云兮循声回头,便见刘弦之正抬手挥舞,她顿时面色一变,纵身飞下。
刘弦之见她过来,忙上前一步要打招呼,慕云兮却先发话问道:“你怎会在此?”
刘弦之与她对视一眼,又忙错开目光,尴尬笑道:“这……”说着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头黑豹。
慕云兮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向黑豹走去,俯身温柔地摸着它那硕大的脑袋,轻声道:“嗯,我知道你想保护他,谢谢你了。没事了,你回去吧,这几日别再出来了。”
那黑豹蹭着她的掌心,好似很享受,眯着眼恋恋不舍。此时林中飞出一只红艳如骄阳般的小鸟,鸣叫一声,清音如击金石
黑豹闻声畏缩,低声吼叫一声,仿佛心有不甘,却不敢再逗留,三步一回头地向林中深处走去。
慕云兮目送黑豹离去,神情愈发凝重,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透,她蹙眉对刘弦之道:“你也快些离开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那红鸟听得此言,啾啾的叫着,扑闪着翅膀仿佛在抗议着什么。
刘弦之心下忧虑更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兮伸手扶着红鸟的翅膀,让它安静下来,目光决然地看着刘弦之道:“此事与你无关,赶快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