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瑶瑶真是用心。”
“我再不对她好，那么别人会更瞧不起我们。”
“也是，我们都是活给别人看的。”
“你对狗子也很好，看得出你很爱他爸爸。”
“是，不说这个……”金寡妇显然不想提这个事情。但阳小果却意识不到，他接着说问了下去。
“你怎么不带着狗子重新给他找个爸爸？他不能少了父爱，这会影响他的成长。”
“这很重要？就算找到人就能保证狗子得到他应该拥有的？”
“但是，你们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母亲……更不会有人说你闲话……”
“闲话不闲话那根本不重要，你应该懂的。”金寡妇不再说下去起身走出了厨房。
“快来帮忙，煮熟了！我们摆上桌去，他们快回来了。”
接着他们开始忙碌起来。
饭菜刚准备好工人们就回来了，晚饭后他们聚在一起，点燃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这些事情对于哑巴只能在电视里才能见到，没想到现在就发生在她身上，这让她感动得掉了眼泪，深情地与阳小果拥吻。那是哑巴最快乐的一天，她第一次对着烛光许下愿望。
在狗娃看来，阳小果和哑巴是幸福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不能过得如何富裕，但这样的日子很满足。狗娃也想自己哪怕遇上像张瑶瑶这样的女人，只要她愿意跟自己，他也愿意全心全意去照顾她一辈子。
4
自从被哑巴发现真相以后，阳小果去“看风景”的次数也还是变得少了下来。他似乎在用心地去弥补之前所犯下的过错，每回都给哑巴买了好多漂亮的东西。于是人们又见到了哑巴的大拇指经常在人们面前竖起……
狗娃就这样观察着工地里的那两个女人——张瑶瑶和金寡妇她们的喜怒与哀愁。他也不发现她们身上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显然她们都是达到狗娃找对象的标准层面的。他和家富说以后他也会按照那个标准去找媳妇的。可家富已经迷恋上了那条街，并没有像狗娃考虑得如此的充分完整。他迷上了那条街给他的刺激——喝酒、打架还有“看风景“。在一年以前，家富并没有看过真正的“风景”，可是现在喝酒、打架还有“看风景“都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了。
“狗娃，你不知道，我和你说，那天，歌声响到哑喉，烟抽软装中华三包……那天，酒水灌得天昏地暗……那天，媚舞不断……”家富带着醉眼和狗娃描述着夜场里的一切浮华，狗娃侧着耳朵仔细倾听，他自己也有些醉了。
“那女人的热舞那叫一个绝妙……”家富描述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女人？”这时的狗娃还在想继续听下去，可家富倒头便睡去了。
关于女人狗娃最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做梦都很想去尝一下女人的味道，这种种的种种都是刚来的那位大学生对他的开导。
在李如武走后的第六天，他再次回到工地上来，这回他把被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也都搬了过来，住进了金寡妇隔壁的老李家，六指他们夫妇也住在那，老李家是新房子，看上去还挺气派的，工人们问了老李还能不能租出来几间，在寡妇家确实是挤得慌，可他却不想他的新家就被这些人弄脏了就一直不肯租给他们，李如武之所以能住在那是六指出了大钱的。在狗娃看来水哥这回是要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了，狗娃激动的准备好所有话语后敲响了李如武的房门。
“武哥，是我，狗娃……“
“谁啊？大热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李如武开了房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狗娃，狗娃并不能读懂这位大学生的身体语言又接了一句。
“武哥，开工了，我来叫你，我们去工地去！“
李如水虽然是六指的侄子，但他表现得不能太懒惰，在这之前六指就已经交代好了的。他赶忙穿好衣服，戴上安全帽，跟着狗娃上到工地里去。这回他是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自己，他说在学校学的都是理论的东西，这场实战是可以让自己成长起来的，他说至少他可以变得男人一些。纵然大学那个花天酒地的地方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李如武，至今都还一直没胆量碰过女人。
经过六指安排，李如武被分配作为工作地上的专职安全人员走向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岗位，负责钢筋班工区和搭架子工区的安全预警和排除。他在学校就是学路桥专业，对于他这是一个轻松活但是六指千叮万嘱一点儿也不能疏忽。
李如武想：“感谢工头给我这个陌生而又恶劣的工作让我重新审视我自己，这让我反而感觉到一种温馨，我知道此刻我要钱要女人，纵然我没有钱也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我是个男人就要以一个真正男人的姿态面对生活。在学校的时候水哥说女人的味道就像喝白糖水。白糖水真不错，那么女人的味道肯定也很好！啥时候我有了足够多的钱，我就去那无限美妙的红灯区，尝尝女人是不是真像白糖水这么好喝，我发誓！我确定我是个汉子！我很快就会证明这一切“
现在的李如武这个大学生在工地上拼命地锻炼着自己，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对各个工区点根据施工工艺、施工环境和施工天气发布当天的“单元预警牌”和“安全生产警示牌”。六指叮嘱他一定要让作业人员进入作业区就能清楚地知道当天存在的危险源和防控措施。出事的话他自己担当不了甚至六指还说连他自己也不能担当。这让李如武很是谨慎，很快也都和他负责的工区的工人都称这年轻人工作很到位，这让六指的脸上也是阳光一片。
李如武在见到这些成绩后更加努力了，他说这样可以磨一磨他的意志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转眼间他就这样在工地上扛了一个多星期了。事实证明他吃得工地的苦，他自己也没有抱怨过。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不够狠，没有赚过不用花钱的那时候就可以得到的一些事，比如恋爱与性。
在学校的时候，他看见那些男男女女在一起手牵着手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些关于爱情和女人的想象，但在李如武的世界了他分不出爱情与女人，索性就混一团——他定义为恋爱就是性爱，性爱就是恋爱。那时候他总以自己还在上学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不去尝试一下那感觉。而现在的事实把他当初的意志撕得破碎，无穷无尽的空虚接踵而至，他开始觉得那无尽的空虚高举着胜利的旗帜踏着他的身体前进，而他是那全军覆没中的一员。
自从遇见水哥知道了女人的味道不过就像白糖水一样后，他也不急着立马就要去尝尝那白糖水，只好等挣够钱了再去。
家富开始迷上麻将后狗娃狗娃就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自从李如武搬来工地后狗娃就想方设法地接近这位大学生。狗娃想从他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就目前所看得见的是他那份轻松的工作，这让他觉得李如武看不见内容那一定还有更多。但任凭狗娃如何在李如武面前献殷勤但都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李如武主动找到狗娃，或许李如武认识到无论他与这些工人的关系处理得多么到位，在这工地上都应该要有个无话不说的朋友，这让他想到了一直崇拜着他的狗娃。从那以后他们开始交往然后渐渐地变成了铁哥们。
有一天，狗娃在工地上和李如武一起做工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对李如武问道:“武哥，你哪天也带我去尝尝女人的味道吧！我有钱，只要你能给我提起勇气来我请你一起去……”
“哥们，喝过白糖水吗？女人的味道就像喝白糖水！没什么新鲜玩意！”关于女人李如武虽然也没有亲自去尝过那味道，但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假的也能吹出个逼真的模样来。他信手捏来水哥的经典比喻巧妙地回答了狗娃疑问，这让狗娃愈加有想象了。
“白糖水，女人。女人，白糖水……“狗娃反反复复地想着女人与白糖水的具体联系，可他始终还是想不出是从哪一点可以联系起来。”白糖水我是喝过！但武哥，女人就只有白糖水那一样味道么？这未必也……”确实狗娃觉得白糖水的味道不错李如武的比喻也也应该不是太假！但他相信那梦里女人的味道似乎稍微超过来了那种感觉，这让他坚信现实中女人的味道应该要比做梦的那种感觉好得多。
狗娃还想继续问一些他还不了解的东西，可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就被李如武制止住了，李如武认为这是工作时间不应该谈这些无聊的问题，转身继续检查工作去了……
5
这天午后的三点钟，六指包工头的皮卡车以最大的马力开了过来。在他平时停车的那个坪坝上还来了个漂亮的漂移。工人们都看傻了眼，他们想不通这样竟然也能安稳的停了下来，谁也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绝活。狗娃想：“像他刚才这样的情形，车子应该至少翻个三个以上的滚，严重一点车子会从那山涯滚下去，车里的他应该是鲜血淋漓，六指应该只剩下五只手指或者没有了手指……”
六指狂按了几下喇叭然后叫喊到：“集合啦！全体集合！”狗娃终于被六指的喇叭叫醒，最后一个跑了过来站到了最前边的小土丘上，两只眼睛带着佩服的目光俯视着他跟前瘦小的六指。人都来齐后六指终于说话了：“亲爱的工友们，亲爱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现在我有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我呢，经过激烈的竟争与角逐，我淘汰了所有对手。我中标了，今天集体休息，工钱照算，我们要庆祝并记念这个激动人心的日子，我要杀一只羊，与你们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你们不知道当时现场的气氛是多么的激动人心，那场面…”六指之后的话还绵延不绝，但工人们听到杀羊庆祝后便轰动起来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关乎到他们但那只羊却关乎到了他们，这伙工人们此时都只是计划着怎样处理六指的羊，谁也听不下去六指后边还在激情昂扬的话语。
接到指令后，老刘子还有傻大他们几个老手高高兴兴地去村北张老汉家抓羊去了。那天他们两点钟休工，金寡妇家的麻将声就准点地在指针游走到两点半那格子上的时候响起，家富挤不上麻将桌，邀上一伙人，抬起吃饭用的圆桌摆到院子上炸金花，狗娃也被拉上桌，他已经说过他是不会赌博的，可这回可真要算是例外了，在家富的怂恿下，他决定和家富要炸干这伙笨蛋，其实那些笨蛋也串通好了要炸干了他们这两个笨蛋，这一天，金寡妇的家被这伙男人杀得像个战场似的，杀气腾腾。金寡妇因为今天只要负责煮饭也闲了起来，挤上炸金花的桌上看那群男人赌钱。
那群男人却调侃到：“老板娘，上桌来跟我们一起玩玩？没女人一点儿也没劲，你输钱我赔给你。”
“你这死老头，你赔得起么？”
“老子不仅赔得起，也陪得起，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我可是老牛，干那事情可是老本行了，什么样的田都能耕。”说完整个院子的人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呸，不要脸。也不去照照镜子。”
“老板娘，你那破镜子怎么照人。”说完那人笑开了去。
“呸,呸，呸……”
金寡妇不理会他们转到狗娃身边给狗娃撑腰去了。一个多小时后老刘子他们把羊拉了回来，闲着的那些老头们便帮忙杀羊去了，加上那只已被杀死的养的腥味，整片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让这个战场变得更加真实。金寡妇被催着去烧水只好不舍的离开，上厨房烧水去了，六指的羊在下午五点的时候被煮熟并分成了四桌，走下了麻将桌和那金花桌的那些人数着口袋里的钱。狗娃和家富却忧郁的坐上桌。
金寡妇见这两男孩脸色变了走上他们跟前来就说：“两个笨蛋，看就知道你倆肯定没啥成绩！又输给那群臭男人了吧？”
“姐，被炸得开花了这回。”
“呵，娃娃，说了别搀和那群老手，你们玩不过他们的。”
“那是……”
“快来帮忙把饭菜端出来。”说完狗娃起身跟着金寡妇去厨房了。
六指拉来了三件五十三度的“瓶子酒”，看来他真想喝死这伙人了。“瓶子酒”就是所谓的精装酒，工人们平时只是喝大瓶装的二锅头，那些“瓶子酒”是喝不起的。那些只好那口酒精的老头们都激动的赞扬六指是个阔手。真不愧是六只手的好人。
“来来来，喝。大家只管喝着。跟着我有的是酒！”六指喝了几圈后话开始多了起来。
“来，大家都举起杯子，感谢我们的工头。”不知是哪位工人附和了一句，于是大家都举起酒杯，激动的赞美着那位成功的人并投来了最真实的羡慕眼光。喝到八九圈的时候好多人都已经躺到地下去了，显然这大部分人都招架不住六指这五十三度的“瓶子酒”。金寡妇借口去哄她娃娃睡觉去了，她也喝了几杯，有了些醉意，六指看见她要走调侃到：“随便拉一个人去照顾着，你走了，谁来照管这群猪啊？！”
“去去去，叫你这位漂亮老婆来做……”金寡妇这么一说，那群男人便放声大笑起来。金寡妇起身向楼上走去。六指的媳妇看这群男人烦透顶了也起身就离开，傻大见她走也借口要回家跟着离去……
没有了女人，没有了弱者，剩下的自然就只有那些高手了。六指、狗娃和李如武自然也在其中，他们侧着耳朵听着六指高谈阔论当今的政策、法律、国际形势，又听他复述了一遍那竟标的场景和他到城里吃饭的饭桌。这回狗娃打心里佩服眼前这个成功的男人。六指的形象想一个雕塑一样在狗娃的心里成型。他拿起酒杯憧憬着一个关于他的美好未来，一个有金钱和女人的未来。
灌下三瓶五十三度“瓶子酒”的头颅在那个午夜里依然还是清醒的。在大西北的夜风下遥想着那个属于他的未来。朦胧醉眼外，一片死寂。孤独与寂寞像魔鬼一样将它的思想与灵魂缠绕，感觉快要窒息，他害怕了。狗娃依然无法从这个夜里睡去，他想着六指描述那些辉煌，又想到了他来到这个工地上的那个春天，想起了那个原来的自己。
岁月的时钟又飘回到了那个春天，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也从没打算回去过。他想起了他来到这块土地以后，这个村所发生的那些事来，那些他也曾经想要拥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