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将军不是不见您,是见不到您了。昨夜都王亲自领援兵到达,连夜整编军队,作战不勇残病无用的人,都被圈禁作为下一站的阵前诱饵,将军因为三番五次反对都王,已经被绳锯了。”
“这么说,连个完尸也没给我留下了?”女子依然情态淡定,“你近前一些。”
满成良上前几步,突然面色飞红,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示意身边人退下。
“我身上香吗?”女子退下披肩,曼舞衣袖。
“香,香到我都不想走了。”满成良凑上身来双臂将她拦腰轻搂,神色迷离。我依然无法辨识是什么香味。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形有些恍惚了。这一定是用内力运起的香气。好在她忽然推开了满成良,收回了招数。
“不想走,就要想办法把我留下来。我男人死了,今天我要是留不下来,都王就肯定会赶我走了。”
“我现在已经代替你丈夫的位置了,现在就去请求把你留下来!"满成良转身而出。我也准备随后就出去。
“故人,别藏着了!”女子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我看看帐内,侍从也没有,只有我和她。
“我认得你的味道,你白坐了我的马车!”
我依然悄无声息,想溜出去。她继续说着:
“从你上了我的车顶我就觉察到了,只是没想到那一路,你却只是睡着,并没有想伤我。你如果想找回你的东西,不妨现身。放心,我伤不了你”此时这女子说话格外清冷,先前梳妆的妩媚荡然无存。那浓妆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我收功现出了身形,反问:“你就那么确定我是搭你车的人?”
“我家世代制香,鼻子自然犀利,但是我最绝的是辨别男人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否见过。我需要你帮忙!我也会帮你。刚才的男人必然会保我留下来,但他很快就会过来,我不想今晚他留在我这里,只要你去假都王那里弄点骚乱,他必然请留守王帐,你女人的玉佩,我帮你拿回来。”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是假都王?”我不解的说。
“再简单不过的推理。大侠如能帮我此忙,让我替我丈夫报仇,拿什么回报我都心甘情愿!”
“你恐怕杀不了大帐里的人。但是我可以保你今夜不让刚才的男人过来。”我看到那张坚毅的冷冷的面孔上留下的泪水,忽然间对眼前的女子心生敬意。如此沉得住气,又心计伶俐,却是了替丈夫报仇,这当下的定断有几人能做到呢。
“我叫齐颜,我会尽力帮你!”在她轻声道谢的一瞬间,隐约感觉帐外有什么东西疾划而过。担心是否是自己已经被什么人盯着了赶紧用化生术隐藏起来。紧接着,听到帐外一阵嘈杂,奇怪我还没行动,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我飞身出账的时候听到她说自己的名字,武轻容。
远看大帐那边烟尘四起,我想起先前用土息术被觉察的事,心中还是有些忌讳。但是这次用化生术走到大帐内时,所有人都忽略了我。
一个刺客,扰乱了整个大营。刺客没有杀人,但是也没有人看清刺客的面目。大帐内的戴面具的都王大发雷霆的时候,满成义殷勤赶上前去将一块蒙面巾献上,并报告是一名女刺客。被他刺伤逃走了。并且自请留守大帐外,保全都王周全。
看来不用我动手了,我移身向武轻容的帐篷。一股凌厉的气劲,把我一下子掀飞出去好远,我努力稳住自己不露身形,但还是急速冲向营外的灌木丛里。落身的那刻,没有守住内息,重重的摔了下去。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并且用内力把声音送遍了军营--前辈何不献身一叙!阴慕华在此恭候!
也许说话的这位识破了化生术。再也许,他根本只是浑水一击,能让他叫前辈的,一定是世外高手,只可惜是我在这里。我正要起身,背后又是一股气劲,将我周身震的酥麻,一扭身看,居然是春姨。
这一路,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春姨在跟着我,一定是我耳力变弱了!春姨背起我,叫我先别做声,径直向沙海的方向疾行。这是我所知道最快的步伐了,耳畔风声嘶响着。转眼间回头已经看不到军帐的影子。
日已近暮,我俩落脚在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中。这里不比大军驻扎的地方那样草木葱茏。还有着许多嶙峋的巨石,半嵌在隔壁里。春姨打量着我打量了很久。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跟着我来了,但是忍住了,等她先说话。
“真不像齐白鬼,但比他俊俏多了。你得傻成什么样?!为了个女人就跑到这里来冒险。你爹我管不了了,你我得破例管管了。你答应那寡妇的事我帮你做了,剩下的还想帮吗?想杀了里面那个假都王?”
“这不仅仅是帮她,新来的都王嗜杀成性,用冷血无情也不足形容,如果能杀了他,成全的不仅仅是我和轻容姑娘。”
“啧啧啧,轻容姑娘,我都没听见她说自己叫啥,你小子凭空想的?一个寡妇,一心想着自己的男人,你倒是上心了,春姨早看穿你了,你比你那个傻爹风流。相信我,那寡妇说的一半都是假的,漂亮女人惯用的就是利用,看她说话,拿什么回报都可以,你说你想要她啥啊?”
“只是拿回我嫂子的玉牌。”我话还没说完,春姨闷头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
“你真能下得了手,说你风流,你何止风流,你叫人家嫂子,你还收人家随身物件!客店那愣货是你哥们,你怎么跟他说的,我可都听见了。真没想到,齐白鬼那么怂,竟能养出来个下流坯子。你不是说拿你爹的东西,你爹啥时候把东西给了你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嫂子?”虽然春姨说话几乎句句带刺,虽然我内心着急,却生不出半分气来。
“老实呆着,老娘跑了一天有点渴,我弄点水去。”我这嘴巴,在春姨面前,几乎什么都不容分说一样。想起身的时候,发现关节都是僵硬的,每动一下,都刺痒难耐。只好坐着等着。
“春姨,我浑身不自在。路叔还在客栈等你吗?”我朝她喊道。
“他今夜在离山镇,明天自己就回肃马了,我专程来看着你。帮你杀人越货然后带你回肃马城。”春姨捧着一捧水到我跟前。然后撩在我脸上。
“凉快凉快就好,晚上你回你轻容姑娘那喝水去。”春姨看看四周接着说,“夏时一到,这边就是一片滩涂了,入山都难。如果那时候还打不进雨龙镇,中廷就彻底败了,挺好。咱先杀一个将领,早点退兵,也少平白死些人。”
又是毫无征兆,一个耳光袭过来,打得我神清气爽,立刻起身,发觉关节也畅通了。
“春姨,你这是什么武功,我还一点也感觉不到你有功力在身。”
“就是一个嘴巴子,带你离开时那一巴掌散了阴老怪的毒风,现在一巴掌把我的针拍出来。”春姨另一只手一抬,手中收着一撮银针。然后再一抖手,成了一根发簪,插在头上。
“小子,现在说说你那嫂子,说不清楚,春姨不帮你杀人,你自己去就是送死,你连自己的功夫都不会用。”
本来我打内心对春姨还是有些许顾虑的,因为她身上的香和用的针跟颜婆婆也就是颜风菀极为相似。但是如果眼前人若有害我之心,根本不用用什么手段。我就把内心所有的缘由草草托了出来。
对于嫂子的托付,并不是完全来军营去雨龙寨的原因,虽然受托之时是一时恻隐,到后来我更想的是揭开一些谜团。用嫂子的玉牌接近雨龙寨的人,得到信任打听长老会的消息。过了雨龙寨就是乌濛国,乌濛国的地下宫殿一定和齐叔留给我那段岁寒春至,飞瀑地宫有关。齐叔留给我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我想也许是齐叔真的害怕如果拿到化生诀假书的人不是我,是他的敌人比如颜风菀就认得那些字,就等于自己把一切都交付给了敌人。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就这么一说,看到春姨两眼全是糊涂。
“完全一通狗屁跟没说一样,不过我倒是知道你爹本不想介入的东西,你还是介入了。那化生术,息生术,回生术是雨龙族遗产。江湖早有传闻,俗称断生三章。据说3本集齐,天下自在掌握。这西山口的驻军只是中廷王的棋子,大兵压境不断屠杀,必然逼迫雨龙族那些隐退的高人现身,雨龙族长老会也早有人和中廷勾结,我早猜到几分了。走吧,咱回去先闹他一闹!”
春姨身形一掠,我竟是仅仅觉得有风吹过来个影子都瞧不见春姨就没人了,不行,我不走,我还有疑问。我就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
“愣孩子,去搅和了他们的晚饭!还发什么呆,你不是能化成个影子吗?”春姨卖弄一般的恍然就站在我面前,嘲弄的笑起来。我就一句话都不说的看着她,我知道她完全看得透我的心思。
“好了,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这些,你的功夫我认得,化生术需要天赋异禀白鬼遗传给你了,但是想要用化生术打架,你要控制住你所接触的东西。白鬼折柳成刀,你不会,白鬼踩风踏雾,你也不会,白鬼还能附风随土,你还是不会。你空有的是一身至寒的真气,你爹这么多年,一点点的把自己的内力都传给你了,却没想着你去打架。走吧,你保护好自己,看你春姨给他大闹一场。回头跟你细说,我可20年没活动筋骨了。”春姨满脸憧憬。
我有些慢慢的明白,我所学所练,几乎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且和春姨所认知的不同。我体内拥有的其实是两种东西,春姨所说的内力和经脉有关,而我从小调理运用的内息,其实就是我本元的生息。我的内息可以愈合经脉,这样有一天面对那些高深的江湖人时,或许可以百死后生。
我尝试用内力驾驭蹬霞功追上春姨的时候,她还夸我非常有悟性,原来这就是踩风踏雾。曾经的我和齐叔,都是循着自然而然,天人合一的感觉,那时的轻功运用起来飘逸舒缓。后来我才知道,轻功更能作为一种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