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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欲(2)

稿件创作完成时,他从资料文件夹里调出了一个加密文档,叫做“异闻计划”,开始撰写接下来的《异闻》的发展方向。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机警地站起身,靠到门前,试探性地问道:“哪位?”

没人回答,敲门声继续着。陆一鸣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小心地凑到门前,再次问道:“哪位?”

依旧没有回答,此时,敲门声也停止了,他悬着一颗心,猛地拉开门,门外空空,地上却放着一个信封。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接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次死的是你!”

他猛地一颤,接着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本能地朝后一退。

“一鸣!”

陆一鸣定睛一看,原来是女朋友微微。她上周外出实习去了,说好后天才回来的,怎么今天突然出现了?

“你吓死我了,装神弄鬼还真有一套。”陆一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两天吗?”

微微笑笑说:“实习提前结束了。”

陆一鸣将微微拉了进来,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摇摇头,然后他们便下了楼。

闭馆岳松上午没有去上课,他计划去图书馆找些资料。本来他想约同寝室哥儿们一起去,不过他们现在都沉浸在刚刚发行的《异闻》第二期,这一期主笔依旧是上次来找过他的陆一鸣,没想到内容真是关于前两天发生的神秘命案。

岳松觉得一个人来写同寝室好友惨死的故事,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离开寝室的时候,同寝几个大老爷们正在说着神秘的案情和结局,这份报纸影响力真是强大,强大到令很多人乐此不疲地讨论。

岳松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发现今天图书馆竟没有开馆。值班老师认识岳松,他告诉岳松说这两天馆内装修,暂停借阅。

岳松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边的台上放着一摞书,他一时好奇,问道:“老师,这几本书是怎么回事?”

值班老师瞥了一眼说:“你说那几本书啊,今天早上刚刚还的。”

岳松随便抽出一本,扉页借书卡上写满了借阅者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叶航。

“叶航?”岳松自言自语道,“就是那个被神秘杀害的叶航?”他翻开看了两眼,都是关于传媒内容的,应该是他的同学帮忙归还的吧。

岳松心想,既然一时借不到书,不如将这几本讲传媒的书借走了。他本来想着下午看的,不料因为课业一忙,便直接把书扔进了寝室的抽屉。

一直忙到晚上才结束,他看了看时间,收拾东西准备朝外走。

刚刚出了大楼门口,竟发现一男一女正在角落里纠缠,他本来无心过问的,不过他认出那个男人是陆一鸣,一时心生好奇便凑了过去。

显然陆一鸣和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并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岳松,岳松尽量屏住呼吸,听清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真是看错你了!”

“微微,你误会我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陆一鸣解释道。他们像是在为什么事情争吵着。

“我误会你?好啊,既然说我误会你,那你就把电脑上的东西说清楚,没想到你们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竟做出那样的事情!”

岳松根本听不懂他们讲的是什么,女孩所说的“事情”指的又是什么。

“好吧,就算是我们的错,不过后面的事确实没有实行,你要相信我!”陆一鸣越说越急。

“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将‘张子林’的名字换成了‘叶航’!”

陆一鸣一下子无话可说,女孩咄咄逼人地说:“我要去告发你,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要说出去!”

岳松本来还准备听下去,结果此时手机竟然响了起来,陆一鸣机警地喊道:“谁?”岳松一看自己被发现,急忙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之中,窸窸窣窣地跑开了。

阴谋岳松回到宿舍,才慢慢顺过气来。他对刚刚陆一鸣和女孩的对话耿耿于怀,他确定他们掌握着关于叶航之死的关键信息,或许那个女孩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才和陆一鸣吵了起来。

同寝室的几个人还在讨论着叶航的死亡,他们现在的课余活动就是议论这事。

岳松随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白天借来的书,刚刚翻开,突然有一张纸条掉了出来。他捡起来一看,不禁愣了一下,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异闻计划”四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岳松看过之后,感觉自己竟然触及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时我看到的诡异事件就能解释了,原来离奇的阿娘杀人案的真相是这样的!可如果真相是如此,那么叶航的死又该如何解释,他为什么会被杀害?按照报纸上所说的,现场遗留的灰烬又是什么?”岳松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同寝室的兄弟见他这个样子,问道:“岳松,你没事吧?”

岳松机械地摇摇头,然后猛一拍大腿,“还是说,真相是这样的?”随即,他又摇摇头,“可是这么做的动机在哪里?毫无理由啊。”

想到这里,他起身准备出去,同寝室的朋友问道:“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啊?”

“急事!”岳松甩下两个字便匆匆出了寝室。他现在要去求证一件事,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么那个女孩现在身处危险之中。

黑夜另一端,陆一鸣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现场,他费力将微微的尸体挪进了办公室的柜子。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暂时将她的尸体藏好,现在运出去的话实在是太冒险,万一被人看见了就全完了,他知道明天要封楼,到时候他便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理尸体了。

他刚刚还显得很悲伤,毕竟要下决心亲手杀死自己女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现在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怪不得我了,都是你自己的错,如果你当时能安静一下,如果你没有看到那些东西该多好。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就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会让你神秘消失的,即使你是我的女朋友!”

陆一鸣迅速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为了掩饰残存的味道,他朝地上洒了酒精。他正准备检查是否有其他血迹遗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不禁一惊,这个时候谁会来——莫非是叶航或者微微的鬼魂?他摇摇头,“都是吓唬人的,怕什么!”他强作镇定地问道:“哪位?”

“岳松。”

“岳松?”陆一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来?

活尸陆一鸣看了看沾满血渍的T恤,随手从椅子上拎起一件外套套在身上,他镇定了几秒钟,然后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岳松干涩地笑笑,“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只是我有很急的事情向你请教。”

陆一鸣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将他迎了进来。

岳松进屋后环视了一下,突然嗅到了一股酒味儿,浓浓的,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盯着陆一鸣看了会儿,陆一鸣不好意思地紧紧衣服,岳松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唐突,不过他已经能够确定刚刚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陆一鸣突然靠到衣柜前面,挡住了莫名打开的衣柜门。

岳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想问一下,警方查出了《异闻》报创刊号上所刊登的什么杀人案的结果了吗?就是那个杀人者和被害者都神秘失踪的案件。”

陆一鸣一时间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摇头说:“没有吧,应该还在调查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警方没有解决,我倒是有一些看法,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陆一鸣知道他这次是来者不善,顺势回答:“但说无妨。”

岳松咳了两声,说:“其实,作为第一证人,在这起杀人案的破获中,我起着关键作用。因为当时是我报的案,目击那起凶杀案的人也是我,后来警察赶到,尸体神秘消失,楼门口的监控录像证实那个时间段并无人进出,警察搜遍整栋楼,也没有尸体的踪影。尸体和凶手就这么神秘消失了,不过现在我能够为你解答了。”

“解答什么,玄机吗?”

“没错,玄机就是,死者自己爬起来逃跑了!”

“死者自己爬起来逃跑了?你讲笑话吧?”

“当然不是。其实,当时我看到的凶杀案是有预谋的,有人给我发了匿名信,目的就是要我去发现他‘杀人’的过程,然后教室突然熄了灯,我推门而入,发现了死在里面的男人,顾不上寻找凶手便转身去报警了。

“不过,凶手当时就藏在教室里,而那个死者根本没有死,他和凶手只是在演一出戏,目的是让我信以为真,凸显故事的真实性——我是学生会主席,学生非常信任我的话。在我走后,凶手便和死者一起清理了现场,接着藏在了楼里,次日混入同学们之中离开。这样,一个凶手和尸体离奇消失的案件便完成了。”岳松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当时扮演死者的人就是叶航,扮演凶手的人则是你,陆一鸣!”

陆一鸣愣了一下,扑哧笑了,“你还真会想象。”

岳松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说:“我并没有说笑,当时你和叶航密谋的事情全部记录在这张纸上,你们为了让《异闻》顺利创刊,并引起强烈反响,故意设计了这么一桩‘神秘杀人案’,然后大肆报道。”

他能感觉陆一鸣在自己掏出这张纸的时候猛地一颤,他知道陆一鸣在佯装镇定。

“我想,叶航的死跟这件事情有关。当时你在向警方提供口供时,说你们确实因为报纸的事情而产生了分歧,我想正是因为这点分歧让你起了杀心。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出现在现场的灰烬也是你所为,你知道叶航同样掌握着一份你们的秘密计划,你知道一旦这个计划外泄,你们的报纸就会彻底毁于一旦,你们也会因为触犯法律而受制裁,所以你为了那份东西杀掉了叶航,然后当场毁尸灭迹。不巧的是,当时叶航竟拿错了书,同样你也烧错了书,后来那本书被还回去了,正好赶上图书馆闭馆装修,所以我才能拿到那几本书,机缘巧合知道了一切。”

陆一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突然,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抢夺岳松手里的东西,却不料在冲过来的瞬间,衣柜门突然打开,一具满身血迹的女尸倏地倒了出来,硬生生地栽到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尸体把岳松吓了一跳,他朝后一个趔趄,失声叫了起来。

陆一鸣一时忘记了柜子里的尸体,只是想把岳松手里的东西抢过来,这下子,真相再也无法掩饰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取了灵魂,全身瘫软地倒在那里,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陆一鸣杀人事件过去一周之后,所有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岳松仍能清楚地记得当他看到那具尸体时的恐惧,随即掏出手机报了警。在此期间,陆一鸣好似失了魂一样瘫坐在原地。随后,警察来了,确认了现场并将他们两个同时带走。岳松做了例行笔录之后便回到了学校。

他接到严警官电话的时候,刚刚把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完。他们相约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见面。

岳松赶到的时候,严警官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果汁。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学生会的事情。”岳松干涩地笑笑。

严警官笑笑,说没事,“其实,今天找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考虑到你在整个案件中的位置,最后你也负责揭发了真相,所以还是要把完整的过程告诉你。”

岳松点点头,严警官继续道:“其实,根据你的笔录,我知道你当时已经成功推理出了陆一鸣和叶航的‘杀人’阴谋,你也推断出陆一鸣杀害叶航的事情,对此,陆一鸣供认不讳,同时也供述了杀害女友微微的事实,案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其实,当时我虽然推断出了事情的过程,不过我仍旧不知道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就单纯是为了引起巨大轰动吗?”岳松喝了口果汁。

严警官长舒一口气,“其实,一切杀人凶手的动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欲望,不管是自杀、他杀,情杀或者任何杀戮,归根结底都是‘欲望’两个字得不到满足。陆一鸣是传媒学院的高才生,他渴望办一份报纸,然后引发轰动,体会那种被大众关注的感觉,当这种欲望膨胀到极限的时候,他便有了这种恐怖的想法。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想要杀人,他和叶航预谋的仅仅是一起尸体神秘消失案件,让你充当目击者,然后让报纸的面世引起巨大反响。之后汹涌的欲望再一次让他们面对选择,陆一鸣害怕叶航泄露老底,情急之下为了保住自己只能杀掉对方,然后如你所推理,他巧用叶航的事情做噱头,继续引起轰动。”

岳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微微的死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陆一鸣的阴谋?”

“据陆一鸣的供述,他发现叶航神秘被杀案件的巨大轰动效应后,起了邪念,为此,他做了一份杀人计划。不巧被突然回来的女朋友微微发现,两人因这件事起了分歧,微微扬言要说出去,陆一鸣害怕事情败露,竟像杀害叶航一样残忍地杀掉了她。一切的出发点就是他不断膨胀的欲望。幸亏你及时发现,否则继微微之后,他不知道要进行怎样的杀戮!”

岳松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晰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他们聊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岳松说要请严警官吃饭,他却说要离开了。

“案件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现在案件已经完结,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了。放心吧,法律是公正的,会制裁违法犯罪者的,陆一鸣也不例外。”他看了看时间,起身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有时间再聊吧。”

做了一阵收拾之后,严警官便离开了。

岳松抬眼看看,一直阴霾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些许的阳光,然后越来越多,它们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砸了下来。

他突然感慨:每个人都在欲望的旋涡里盘旋着,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孩子,不管是白领还是学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人都无法逃脱欲望的诱惑。这其中,有很多人被过度畸形的欲望控制了,扭曲了,保持着人的形态做出了很多兽行。

岳松只是希望那些欲望能够活在阳光之下,那些躲在暗处的欲望慢慢消失不见,他相信这些培育生命之花的地方能够没有阴影,所有为欲望付出的代价都能够得到救赎。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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