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八极牢牢掌握天下走势,甚至有传言说,在无尽的神山仙海之外,东天八极的势力已经触及到了那些太古的禁忌之所在,然而自古以来,大荒中的人们都只是把那些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谁真的相信扶桑蓬莱,建木仙宫之属,大可能被别人认作是痴傻。
此时天已放晴,与先前的愁雾惨淡,雷电交加不同,万里无云的苍穹四洒着和煦的阳光,海鸥俯冲进海面,捉几只鱼虾,又得意的穿上云霄,消失在一片湛蓝的无尽之中。
落天屿是一座人造的大岛,相传由梦舟不迟用无上神通将这一片沧海填平,垒起了一座方圆千里的陆地。时间来了又去,沙海不断的侵蚀,使得落天屿愈加坚固,无数的城池楼阁,亭台宝殿都犬牙交错的坐落在这片小陆地之上,一派升腾之象。
然而却有许多人不清楚,纵然是东天八极,其内部也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由道,法,武,术,印,魔,诡,毒八大极所组成的这严密而庞大的修真门派,由于其实力的差异,也经常爆发着冲突。而其中,千百年来长盛不衰的道极和术极,联手压制着其他弱势的六极,情势已经延续不知多少岁月,而每一次八极宴的召开,也总有六极高手挑战道,术两极的地位,尽管都以失败收场,而在大荒群雄面前,他们业已经将威名传到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落天屿,苍澜法江畔。
东海无数的波涛化为无数支流,流入了落天屿之中,而东天八极的缔造者们自然不会浪费这上天的恩赐,纷纷将这些支改造成了人工的江河湖,形成一片片瑰丽的镜面,曼妙的镶嵌在落天屿之上。
苍澜法江是法极所拥有的一条江流,法极的建筑参差的坐落在江的两岸,每天早上起来,两岸的弟子隔江相望,飞跃江上,切磋道法,已经成为了一个习俗。
一个身躯瘦弱的少年顶着炎炎烈日在江畔舞动全身,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然而每一次他将体内的真气运行一个周天,身边的金光便减弱了一分,到了最后,竟然成了朴实的拳脚功夫,他忍不住这炽热的天气,停下修炼,长吁一声,瘫软坐在了地上。
遥望大江东去,少年心中无限感慨,记得在海陀寺的十余年,也不曾见过这样瑰丽雄壮的风景,海天一线,波涛卷空。
就在忘情之时,身后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喝道:“还不够!继续!”
话音未落,另一个轻灵悦动的女声笑道:“师兄不要多做苛责啦,小青子入我门派以来,勤于修炼,无奈他之前的内功心法实在强劲,一时半会恐怕是没法将全身的静脉洗练。”
来者一男一女,男子白发飘摇,一席长衫无风而动,女子身姿曼妙,两颊腮红,一个调皮的马尾辫系在脑后更显清丽,武干青望着那少女,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
这两人正是法极的首徒,桑中剑,和法极天尊的幼女,南宫珉儿。
那南宫珉儿见这武干青又是痴傻一般的看着两人,不禁噗哧一声,掩嘴笑道:“大师兄,你看看这傻样,三年之约是不是有点太勉强啦?”
桑中剑青袖一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师父三年前把他从海陀寺救下带回来,就是要他忘掉过去,重新立足大荒,若是再这般无所作为,那些亡命之徒随时可能找来。”
武干青闻言,心中一震,他又想起了三年前那场海陀寺的浩劫。朗朗晴空之下,三千带甲精锐冲入寺庙中,将他上千名师兄弟们屠杀殆尽,鲜血流遍了天郎峰的每一个角落,据说三年之后的今天,寺庙门前那块石头,依然保持着殷红的颜色。寺庙中的高僧们齐齐出战,竟也无法抵抗那些训练有素,以一当百的魔头,最后,他的师父将他放在一个水桶中,沉下了井里,才逃过一劫。三日后,东天八极闻风而至,将海陀寺的唯一传承带回落天屿。
那些无尽的惨叫,支离破碎的尸体再次充斥在他的脑海中,一时间大汗淋漓,瞳孔也因恐惧而震颤起来。
桑中剑见状,重重的叹了口气,掌心轻推,一股清风旋即灌入了武干青的七窍之中,只见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但依旧面带惶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桑中剑叹道:“那些神秘甲士从哪来,到哪去,就连我东天八极也不能知晓,但他们这些年苦心孤诣的暗杀,抢夺,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你。师父已经为你改了面骨,但若是你那身佛家道法不能洗练干净,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认出你来。”
南宫珉儿也扶额沉吟道:“八极宴马上就要召开了,爹爹的意思是想让你借此机会,为我法极扬名立威,若那时你还是现在的水平,唉,只怕我法极又要被其他七极嘲笑什么‘百年最弱’了。”
武干青听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他知道时间无多,但是在海陀寺晨钟暮鼓的修炼了十余年,佛家心法根深蒂固,想要短短数年之内洗练干净,绝无可能,只能寻找其他的方法,将一身金钟降魔的道法隐去。
武干青支支吾吾道:“师兄,师姐,我自知愚钝,不能让师父满意,但我一定会尽力,决不辜负师父再造之恩。”他语气十分笨拙,但那神态又无比真挚,让人也不得不信服。
桑中剑负手而立,说道:“近年来,我东天八极内部局势也愈加动荡,道极术极两派生威极壮,若是我们在此时再败一城,我只怕......”
说道这里,就连这看似沉稳健阔的男子也不禁微微皱眉,无不担心的说道:“只怕今后,大荒只剩下东天七极了。”
听罢,南宫珉儿也是一脸的凝重,她出身东天八极,自然知道这八极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如火如荼,天地道则正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一系列反常现象,太古神宝出世,遗落仙墟再现,都是有力的证明,所有人都在厉兵秣马,想要在这动荡之时,成就大道,证我伟业。
三人正在江畔踌躇优柔之间,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了一高一低两名男子,定睛望去,正是之前在港口迎接龙家的那两人。
那红发男子边迈着大步,边大笑道:“师弟整天这般杞人忧天,只怕会老的快啊。”
另一名瘦弱的男子依旧撑着伞,搭笑道:“师兄此话不错,愁烦伤心,易怒摧肝,看来桑师兄心肝都是有问题了。”
两人一唱一和,颇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桑中剑闻言猛然回头,见到是这两人,一甩袖子,冷笑道:“未师兄不是前去迎接北原龙家了么?怎么这会有闲情逸致来我法极一走?”
那红发男子无不挑衅的说道:“东天八极,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莫说是你,就算是南宫老儿来了也拦不住我。”
此言一出,身后的南宫珉儿心中怒火顿生,这少女也是火爆脾气,听闻有人诋毁自己爹爹,便默念口诀,半空中赫然出现了许多模糊的箭镞,向着那两人的所在飞射而去。
红发男子却一点都没有惊讶之意,只是不屑的看着那些飞袭而来的真气箭镞,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月牙,将那些箭镞纷纷挡了下来。
那瘦弱男子见状,将伞缓缓收了起来,叹道:“唉,南宫师妹还是这般火辣,一言不合就放冷箭,这以后可怎么找夫君啊。”
南宫珉儿闻言冷笑道:“这不必蔡师兄担心,我倒是十分担心蔡师兄天天和未师兄粘腻在一起,要是让别人误会你俩有龙阳之好,只怕不好吧?”
红发男子生平最讨厌别人对他妄加指摘,更不要说这南宫珉儿话中带刺的污蔑了,话音未落,他闻言大怒道:“臭妮子找死!”
当下手畔红风大作,竟然将这一片江水都搅动的翻天覆地。
武干青怔怔的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他知道不能显露自己的佛家道法,但无奈法极的心法也没有修炼纯熟,贸然上前,只能脱桑中剑和南宫珉儿的后腿,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后面伺机而动。
却看那桑中剑突然双手高举,两个巨大的水柱从江面卷起,带着狂风巨浪,在手边形成了两条飞旋的水龙。
他冷哼一声喝到:“未安生,蔡莫决,别忘了这可是在法极的地盘,你若是真的胆大包天,想试试东天八极的三十六酷刑,便伤害一下南宫看看!”
东天八极虽然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但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跨越雷池,八极法典有令,不得私下斗殴伤人,违者受八极大刑,这未安生尽管自恃道极首徒,横行落天屿,但也绝没有胆量公然挑战秩序法典。
未安生陡然收回了真气,一脸狰狞的对着南宫珉儿笑道:“小妮子你记着,在八极宴上,我要名正言顺的把你大卸八块!”
话未毕,又探出头,对着南宫身后似乎有些痴呆的武干青狞笑道:“还有你,小东西......”
武干青闻言浑身一震,不敢去看那未安生那恶毒凶狠的眼睛,渐渐低下了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