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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情敌闪亮登场

最近老雷的心情时常随天气变化产生波动,但只有波谷,没有波峰。不管天晴天阴,还是刮风下雨,他都在苦恼,唯一的差别是苦恼波及的范围。他有时独自忧愁,有时对琪琪诉苦,有时召集齐四个人开场小型“独诉会”。

自从和胡姗姗见证了我在老爷子面前,用一个简洁朴实的求婚仪式成功赢得海容点头首肯后,他居然将苦恼无限扩大化,甚至到了海容那里。三不五时,他就追着海容问胡姗姗喜欢什么、追捧什么、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有什么遗憾抱怨终身,弄得海容一度以为他恋胡姗姗成痴,脑子不正常了。

他还不止一次地问我,没鲜花戒指,没下跪宣誓,没烛光晚餐,仅仅几句大白话,你小子怎么就成功了呢?我也不止一次地告诉他,如来佛一样的老爷子教育过我,求婚就是为了以后两个人老老实实、简简单单过日子。内容决定形式,越简单越朴实的求婚越打动人。

习惯把爱情当游戏,玩得刺激带感的老雷,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暂缓了求婚行动。我和海容的订婚仪式仍要如期举行,我们都不想弄得太招摇,说在老雷餐厅摆几桌,请亲朋好友热闹热闹就行了。老雷当即反对,非但不肯做这个便宜生意,骂我没诚意,还特意挑了个全城最贵的酒楼,让我今晚带海容和胡姗姗去试菜。

下午下班,我们三个人和往常一样走出城建大楼,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海容的名字。我们同时转身回头,只见一位休闲装帅哥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以潇洒姿态靠在一辆百万豪车前,正用传说中“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对向海容。

我不得不承认,他百分之二百地具象了之前琪琪口中“杀伤力十足的完美出场”。除此之外,这小子看着眼熟,我却又想不起来。他对海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也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很有杀伤力。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再观察一下。

他踱着慢半拍的步子走到海容面前,“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马达!这个人是马达!他回来了!

海容犹豫地看了看我和胡姗姗,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百合花。我正想带海容离开,胡姗姗已先一步把我硬拉到一边:“小子,你有麻烦了。这个人叫马达,海容的前男友。”

听不出她话里的正邪,我没有做声,只密切关注海容的动向。我了解海容不是二十左右、时时需要男友保护的小女生,我们都是成年人,更成熟的想法是:有些事需要自行处理,不互相干涉等于尊重。我想,这个时候,海容不需要我出面也能应对自如。

马达手里的百合花举了很久,海容始终没有伸手去接,他只能失望地说:“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海容转头朝我望了一眼,冷冷地对他说:“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马达笑了笑,顺着她视线不屑地看了看我,故意抬高嗓门:“就是那个臭小子,穷光蛋一个!”

我捏紧拳头,忍住没有上前,海容也生气了,怒道:“马达,不要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我讨厌你的这种优越感,我已经受够了你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立刻讨好地笑着,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了好了,我这次来找你不是和你吵架的,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马达再次向海容献出鲜花。我心底里是万分不愿海容去接那束花,甚至不愿她有丝毫犹豫。可是,我还是不懂海容,她思考片刻,接过了花。要是那束花有刺的话,一定是扎在我的心头。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海容蹙眉,不耐烦地说完欲走,马达一把拉住她,被她马上甩开,严厉地说:“你干什么?”

我也被胡姗姗一把拉住,她安慰我道:“别紧张,少安毋躁。”

“你真的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海容的话简直像晴天霹雳,我顿时心都凉去一大截,没想到败得如此措手不及。她竟然还对马达笑,笑得那么美,“下个月我订婚,欢迎你来参加。”

我都听傻了,这意思是给马达一次来参加陈远和海容订婚礼的机会吗?陈远是我吗?嗯,绝对是我,因为海容笑着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带我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这段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似乎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晚上试菜,我们四个人吃得有说有笑,非常愉快。饭后分头行动,我送海容回家,我们也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不问,是因为我不想让海容认为我把马达视为我们之间巨大的障碍,非要刨根挖底、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她不提,是怕我多心,还是觉得根本不重要,不需要解释?原因我猜不透。

只不过,我一送,直接就把她送上了楼,在门口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拥吻,温存至沙发。这一段缠绵,海容显得尤为主动大胆,我甚至惊喜得有点招架不住了。激情过后,我们躺在客厅的地毯上,她枕在我的胸膛,用纤细的手指在我汗淋淋的胸口挑逗似的画圈打转。我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林海容!”

她仰起头,下巴顶在我的胸口,用情潮未退的娇媚眼眸盯着我,说:“我爱你!”

翻身再次将海容压在身下,我什么也没说,深深地吻上我的女神。只要她一句话,我就可以万劫不复。

聊天至深夜,把海容哄入睡,我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浅吻下她的额头,离开了海容家。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徘徊,脑子很乱,又觉得其实什么也没想,一走就走到了老雷的餐厅,我一抬头,看见老雷也从相反的方向走过来。

“喝两杯?”他提议。

我马上说好。

喝着酒,想必胡姗姗已经跟他重述了下午城建大楼前的一幕,他很快问出同样困扰我的难题:“你说,马达这小子会不会揭咱们的底啊?”

我摇头,不确定地说:“他是有钱公子哥,应该不屑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吧。不过,好像咱们的手段也不见得光明正大。”

“陈远。”他突然严肃地看向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可要挺起身板顶上,不能掉链子!”

唉,本来我有很多次机会对海容说明真相,都被我一次次断送了。现在的确没法勒马,是万丈悬崖也得他妈咬着牙往下跳。我刚想说好,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一个没有感情的公式化的女声:“陈先生,你好。我们大少爷想请你吃顿便饭,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派车在滨海城建集团大楼前接你,请勿迟到,再见。”

不指名道姓,她就笃定我会猜到大少爷是马达;不等我回答,她就笃定我会准时赴约。妈的,这是邀约吗?简直就是威胁恐吓嘛!

我问老雷:“去吗?”

“去,当然去!”老雷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怕什么,去会会那个马大少爷。啊呸!什么年代了还叫大少爷!当自己是什么?出土文物啊!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摆摆手,我说不用了。即使是生死决斗,也只是我和马达两个人的事,是男人就不能假他人之手。这个道理,我陈远明白。

第二天中午,马达派了一辆加长轿车来接我,还有一个连头发丝都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自称是马达的秘书。听声音,应该是昨晚电话里软性威胁我的那位。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她直接把我带到了全响螺湾最昂贵的地段上一家最昂贵的五星级酒店的最昂贵的总统套房门前。她说先请示大少爷,让我稍待。片刻,她了走出来,做了个标准的恭请手势,说:“陈先生,请!”

我跟在她身边走进豪华总统套房的卧室,看见马达只穿了件白色浴袍,正坐在落地窗边吃西餐,四个黑超大汉和四个女仆装姑娘分别端正地站在两侧。整体规格和慈禧老太太用午膳差不多。

我直接走到他面前站定,开门见山地说:“你一定要见我,我来了,有什么话你直说。”

他用银色刀叉切着骨瓷盘里带血的牛排,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吧。”

“没必要,有话快说。”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抬起头:“你在滨海城建集团一个月多少钱?”

这是在拍电影作秀吗?我面皮一沉,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那我就直接点。”

我回头,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张支票,摆在桌子上,傲慢地命令我:“这里是一百万的支票。拿着我的钱,离开林海容。”

老雷说得一点没错!钱是好东西,也最能伤人自尊。他这样直截了当地用钱收买我,不仅极度侮辱了我的尊严,也侮辱了我和海容之间的感情。

没再多看那张支票,我冷笑一声。

“是美金!”他随即强调。

我冷淡开口:“马达,我现在总算知道海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狠狠地教育他,“因为海容想要的东西,你用钱永远也买不到!”

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我觉得我就是小马哥,霸气外露。听见马达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说我给脸不要脸,我心里更是爽极了。

他妈的,只有他那张脸是用钱糊的!

回到公司,我仿若无事地继续上班,决定不把我和马达之间的短兵相接告诉海容,免得让她担心。下班时间一到,海容约胡姗姗去买订婚仪式上要穿的礼服,我最怕逛街,一个人到老雷的餐厅吃饭。

刚走进餐厅门口,胡杰跟掩护作战似的,猫着腰拽着我坐进一个卡座。他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几桌开外的某个位置。我不明所以地顺看过去,顿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马达除开换了身西装,简直是把午饭时候的规格照搬进了老雷的餐厅。他跷起二郎腿,傲慢地坐着,旁边四个黑超、四个女仆。公式化的秘书站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密码箱。老雷和琪琪坐在他对面,都是副阵前临敌的战备状态。

马达用睥睨一切的语气先开了口:“说吧,你要多少钱?”

老雷只手托腮,陷入凝思,琪琪看似紧张万分,目光流转在两个人之间。

“五十万?怎么样?”马达伸出一只手。

琪琪眼馋到惊讶地张开了嘴,瞪大了眼,倒被我身旁的胡杰低骂了句没出息。老雷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摇摇头。

“一百万!”马达扬声道。

琪琪的嘴巴已经张得超乎人体工学原理,我眼前胡杰的手不停乱晃,像是忍不住要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对不起,马先生。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老雷不卑不亢地说。

马达面罩乌云,硬声道:“我说的是美金!”

早没了节操的琪琪惊呼一声,干脆白眼一翻,脑袋一仰,晕倒在椅子里。

老雷依然不为所动,笑道:“马先生,看来你很了解我。没错,我是喜欢钱,可是我接案子是有原则的:第一,破坏家庭的事情我不做;第二,横刀夺爱的事情我也不做。”

马达非常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跟我讲你的规矩,你直接说个数吧。”

估计是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事降临到自己头上,像天上掉钱。琪琪诈尸般弹坐起来,跟个小学生掰指头数数似的,迷迷糊糊地比起两只手,嘴里不停嘟囔起来。

老雷不高兴了,直接站起来,高声道:“送客!”

重口气下了逐客令,马达二话不说带着大队伍走了,那个女秘书似乎在门口的照片栏停了一会儿,又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他们消失不见,我和胡杰才走到老雷面前,冲他直竖大拇指。琪琪还没从长翅膀飞走的美金中缓过劲儿来,就被难得威武一回的胡杰骂得颠三倒四,一下清醒过来,叉腰瞪眼反骂回去。

习惯成自然,我和老雷只当没看见,走到吧台坐下。老雷心中雪亮,直接问我:“他给你开价多少,让你和林海容分手?”

我比了个数:“一百万美金。”

“唉……”老雷叹口气,“真是悲哀的有钱人呀!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怎么会找上你?”我好奇地问。

老雷回头指了指正吵得热火朝天的胡杰和琪琪,无奈地说:“都是他们,非要说处理感情纠纷比开餐厅好赚,没经我允许,私自到处做起广告了。不然,谁能惹上这种麻烦事。”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又问。

他答:“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大敌当前啊!

那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像回归正常,恢复了平静,马达没有再来骚扰海容,更没有再砸钱侮辱我。他好像知难而退,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危机解除,我和老雷如卸下背负的千斤巨石,大感轻松。只有琪琪神神叨叨地掐指算算,说以她神准的女性第六感来判断,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事有蹊跷,不妙,不妙。

琪琪的不妙说了三天又三天,仍天下太平,谁都平安无事,况且我和海容的订婚宴在即,喜事临门,她也不再多提她的直觉。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同事们总说我意气风发得像大战告捷、载誉归来的骠骑大将军,时时笑靥如花的海容像独守空闺、终是盼得良人归的小媳妇。大将军对小媳妇,这个比喻恰当,我喜欢,完全满足了我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可今天处理完外勤回到公司,刚一进城建大厅,我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所有经过我身边的人都会像瞧怪物似的再回头多瞄我一眼。我茫然地看过去时,他们立马收回视线,要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要么干脆捂着嘴,偷笑不已。

我被他们弄迷糊了,浑身不自在,停下脚步,从头至尾自己把自己查一遍、摸一遍,越发地迷惑不解。走到电梯前,我一进去,里面的人自动自发地全出来了,本来想进来的,抬头一见我,又退出去东张西望,好像我是游戏里的大衰神一样,人人敬而远之。

心里大犯嘀咕,我走进设计部,原本三五同事正聚在一起热闹闲聊,我一现真身像拉响了警报,他们立刻四散回自己的格子间,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平时董事长偶然出现时,他们也不见得反应如此及时迅猛啊!

彻底摸不清楚状况了,我只好决定去问问海容。她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看进去,海容坐在电脑前纹丝不动,脸色有点难看,蹙眉凝神,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我推门进去,轻声打招呼,说早,她好像压根没听见。我又提高音量,她才像猛地被人推醒,身子一凛,抬头看见我,像是硬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说:“早!”

“怎么了?”

海容精神不济的样子令人担忧,我走近她,俯下身,自然地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指头刚碰到她额前的碎发,她居然避开我的视线,像触电一样,急急偏头躲掉。她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反应,在我们相恋以后,甚至更早之前都不曾有过。我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更有点受伤,但也没多想,岔开话题打破僵局,笑着问:“今天公司里的人怎么回事?看我像看怪物似的。是不是我的脸没洗干净?”

说着,我再次亲密地凑近海容。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眼睛盯着电脑,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我:“也许是你神经过敏吧。”

我进她退,自讨没趣。我呵呵干笑着给自己解围,转身欲走,她忽然好像想起什么,轻描淡写地问了我一句:“对了,咱们认识以前,你认识雷仁吗?”

我没在意,顺嘴直接道:“不认识呀!”

话音刚落,海容腾地了站起来,像火山爆发一样,抄起办公桌上的仙人掌,狠狠摔过来,将将砸在我脚边。可她的声音远比刺耳的碎裂声还要激烈,还要撼动人心:“到现在了,你还在骗我?”

也许我曾千百次在某个瞬间,为想象中这眼前的一幕而后怕不已,千百次练习该如何应对,如何拿出男人的气魄为自己解释挽回。可看到我送海容的仙人掌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面对她盛怒中夹杂悲痛的表情,我懵了,懵得无话可说。

“我再问一遍,”海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眼神凌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和,雷,仁,是,朋,友,吗?”

我不能说不是,“是”字也说不出口,低下了头。

海容慢慢走近我,逼问道:“是他教你伪装成清洁工,好接近我,对吗?”

“不对!”我矢口否认。

“哼!”她轻蔑一笑,声音充满嘲讽,“我一加班,公司电路就出故障,你又刚好出现,是他安排的,对吗?”

看她步步逼近,我僵立在原地,有错在先,难辞其咎。

“支走护工是他的主意,对吗?接近我也是他的主意,对吗?”海容的嗓门越来越高,站在我面前,抬头看我,眼角泛出湿意,“是他教你怎么一步一步追求我的,对吗?”

她情绪太过激动,说完身子一偏,像要摔倒,我心疼地急忙伸手去扶,张口辩解:“海容,你听我说。”

她推开我的手,努力让自己站稳,听完我的话,怒气更甚,抬手向我打过来。我丝毫没有躲开的想法,牢牢地盯着她,等她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可她扬起的手在我们之间颤抖了很久,终是放下。在我以为一切尚有转机,可以挽回的时候,她又夺路而出,跑得飞快。

空荡的办公室里,她厉声质问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狠狠地敲打我的脑袋。我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疾追出去。刚跑到电梯前,沉重的电梯门将海容最后一丝痛苦的表情,残忍地割断在我眼前。我不敢再多想,冲进楼梯间,飞奔而下。

跑出城建大楼,我一眼望见海容坐进马达的车内,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狂奔到车前,拍打着茶褐色车窗,高声疾呼海容的名字,我唯一能看见的却只有自己一张近乎扭曲变形的脸。我知道海容一定听得见,看得见,只因伤心欲绝,视若无睹。

一门心思挽回颓势,我和车门铆上劲儿了,猝不及防之下,被只横插进来的手猛地推开,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抬头只见马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我笑得正欢。怒火攻心,我冲上前,照他面门挥下重拳:“你他妈太过分了!有本事别干那么龌龊的事儿!咱俩单挑!”

马达不弱,一把推开我,擦着嘴角渗出的血,哼笑道:“我龌龊?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有本事做,没本事认吗?没错,是我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目的就是要让海容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我可告诉你,海容最恨别人欺骗她。你这回玩完了,赶紧滚吧!”

妈的,我陈远这辈子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哑口无言,但是绝对不想在马达面前无话可说。事到临头,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觉得马达可憎的嘴脸欠揍至极,再次操起拳头抡向他。

“住手!”

海容肃然的声音突然响起,遏制住失去理智的我。摇下的车窗后是海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先让马达上车,又漠然地看向我,“陈远,现在不是马达的问题,不是雷仁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欺骗了我。”再次升起的车窗缓缓挡住我的视线,我只听见海容说,“马达,我们走吧。”

轿车载着我心爱的海容绝尘而去,我颓然地蹲在地上,心口堵闷。

再拨海容的手机,提示已关机,我也不知道马达会带她去哪里,像只游魂野鬼游荡到老雷的餐厅。走到门口,我差点和正要进门的老雷迎头撞上,他倚在门边,猥琐地笑着说:“哟,你这又是怎么了?纵欲过度啊?”

乱花渐欲迷人眼,老雷一定是被胡姗姗这朵他口中的带刺蔷薇花把眼睛给迷了,才会看走眼。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跟他解释,无力地推开门穿过餐厅,来到办公室。一推开门,琪琪和胡杰从电脑后面抬起头,均是一脸惊恐不已的表情。

胡杰急道:“老大,你可算来了,出事了!”

老雷与我擦身而过,先走进办公室,掏出烟盒,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了?”

琪琪欲言又止。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对向我们:“哎呀,还是你自己看吧。”

桌面上,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行猩红硕大的标题——“情场鬼见愁——感情骗子帮你梦想成真”,标题下面并排放着我和老雷的合照,以及海容和姗姗的合照。

马达这招叫斩草除根吗?破坏了我和海容的感情,连毫不相干的胡姗姗也不放过。

老雷走到电脑前,脸都快贴到屏幕上面了,又反复看了老半天,突然直起腰,低喝:“糟了!这事要是让姗姗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急转身要出门,见我不如他那样惊慌失措,奇道:“你怎么没反应啊?还不快去找林海容!”

“晚了。”拿走他手里捏着的烟,我准备好好苦闷苦闷,“海容被马达接走了。”

“啊!”在场的朋友们惊了。

没等他们惊完,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踢开,胡姗姗气急败坏地拎着一根结实的棒球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灭绝师太。她先看到我,凶恶地甩下句“待会儿收拾你”,然后举起棒球棍直指老雷。

“雷仁!”

老雷吓了一跳,三两步退到桌子后面,划拨开琪琪和胡杰,准备往桌子底下钻。胡姗姗也不是省油的灯,冲到桌边,棒球棍鼓捣在桌子洞里,威胁似的敲得咚咚响。老雷怵了,围着桌子跑起来,胡姗姗一刻不停地紧追其后,高喊:“雷仁,你给我站住。”

琪琪和胡杰眼睛瞪得奇大,看着俩大人跟孩子一样围着桌子转圈。比起胡姗姗的暴力,海容的冷暴力更可怕,我有种被“破罐子破摔的挫败感”蚕食的感觉,颓废地坐在一边抽起烟,看他们你追我跑、你问我答。

“姑奶奶,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我都知道了!”

“你先把棒球棍放下来!”

“我就打你个情场鬼见愁!你和我说,你玩弄了多少女孩子?”

“哎呀,用词不当!再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也不行!你和我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老雷立刻竖起三根指头在耳边:“我发誓,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我呸!”胡姗姗一下站定,棒球棍朝我指来,双眼不离老雷,愤然道,“你是为了陈远!你给我说,你们以前到底认识不认识?”

她不追了,老雷也不转了,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好吧,我坦白。”老雷垂下眉毛,艰难地说,“我和陈远是朋友。”

老雷一坦白,胡姗姗手里的棒球棍仍指着我,怒气变哀怨,“最初你追求我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是,也不是。”

老雷正欲解释,胡姗姗把手里的棒球棍狠劲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喊道:“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琪琪和胡杰吓了一跳。好心的胡杰想去捡起地上的凶器,一把被琪琪拉住,怕被伤及无辜。

老雷哀叹口气,男子气概也不要了,幽幽地说:“我承认,最初我追求你是为了陈远,可是后来……”

胡姗姗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不管不顾地抓起桌上的东西砸向老雷:“后来是为了和我较劲!”

“不对!”老雷躲了几下后,干脆站直任她砸,“后来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你配吗?你配说爱这个字吗?在你这种人的眼里,女人只不过是你们玩弄、征服的对象,只不过是你们床上的战利品!”胡姗姗没有停止手上扔东西的动作,森然冷笑。

一片真心被践踏,老雷终于火了,抓起桌上厚厚的一沓纸抛向天,“够了!你不是也一样?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你不是也玩弄我了吗?”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五颜六色的纸片纷纷落下,落在老雷和胡姗姗的身上,落在我的脚边。我低头,无力地笑。散落满地的纸片都是琪琪和胡杰为宣传老雷这位处理情感纠纷专家做的DM广告单,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他们相互对视良久,像是紫禁之巅两位高手最后的对决,输赢已不重要,或者说谁输谁赢都一样。

良久之后,胡姗姗缓慢开口:“这才是你的真心话,所以你才要和我较劲。你想得到我的心,不过是为了挽回你的颜面。”

捡起地上的棒球棍,胡姗姗的视线落在DM单上,惨然一笑,戚戚离开。老雷呆呆看着她消失在办公室,黯然的表情大概和我被马达的豪车甩在身后时一模一样。

安静到可怕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琪琪和胡杰的仰天长啸:“唉,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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