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珂洛有些失落的站在我门前，“明日我们真的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我拉她进门，自己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她，“孔雀宫那边有不少宫人侍奉，各宫娘娘小主所用的香料早就已经备好了，所以用不上你们。只带珂离一个帮忙就好了，再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留下来躲清闲么？”
“是啊。主子们走了，我们也就不用整日里做活了。”她失落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可是，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跟小喜子。这日子就没趣了。”
“小喜子多逗乐呐。”我笑笑，“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东西。”
“真的吗？”珂洛听到好东西便精神好了起来，“姑娘，奴婢听说云州的鸳鸯糕甚是好吃。”
“成成成。给你带！”我一口答应下来，这个珂洛像个小孩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思单纯，我随即又叹了口气，这一行，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正当我俩说着话，小喜子慌忙跑了进来，“不好了姑娘。”
“你别急，慢慢说。”我放下手下的衣服，看着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样子。
“冯贵妃……冯贵妃……”他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让珂琳过去见她！”
“呀，那可怎么办！”珂洛一听吓得一下子站起来了，“若是被她发现，那可不好了……”她狠狠推了小喜子一下，“让你嘴上不着调，让冯贵妃发现了咱们知道她的秘密，她非灭口不可。”
我抚了一下心脏，还好不是孝桢那边出了事情便好。冯贵妃虽然跋扈，但起码域粉的事情没有闹大，算有个把柄不至于出事。
我摆摆手，“冯贵妃在宫里么？没事，我去见她就是。”
冯贵妃一听珂琳来了，忙让宫女迎进来。却看见是我进门，诧异都写在脸上，问道，“你是谁？”
我规矩行礼，自报家门，“御香坊二品女官徐谨安。”
她听见御香坊三个字，眼神一变，挥手散去宫人。
“本宫见过你，你是伺候皇后的。”她仔细打量着我，问道，“本宫叫的是珂琳，你来做什么？”
“回娘娘。珂琳已经被奴婢送出宫了。”我淡然道。
“什么！”冯贵妃拍案站起来，“为什么！谁让的！”
“是皇后娘娘让奴婢自行处置，奴婢便做主送她出宫了。”我抬起眼来看着她那有些惊恐的眼色，“至于原因，娘娘如此聪慧，奴婢不说您也知道。”
她脸色大变，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早了。”我没说太白，继续道，“至于今日娘娘找珂琳，奴婢便斗胆替她来见您。”
“你知道本宫要她做什么？”她紧紧地盯着我的眉间。字字如钉。
我点点头，“您宫里的奴才真是失职，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随便交给旁人，若不是让奴婢看见了，那娘娘可是自身难保了。”
她一挑眉，问道，“你不怕本宫灭口吗？”
“您不会的。”我坚定信念，道，“因为娘娘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相反，还会与娘娘站在同一方。”
她扯着嘴角讽笑了一下，问，“本宫怎么能信得了你。”
“沐贵人仗着娘家家大业大，在宫里目空一切，甚是嚣张。娘娘看她不顺也是应该，但真正让娘娘痛下杀机的根本原因应该是沐贵人的身后还有一个虞妃娘娘吧。”我分析道。
她使劲拍了一下茶桌，上面的茶杯被震得发出清脆的声音。“胡说！再口出狂言本宫便撕烂你的嘴！”
我一瞧便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别说这沐贵人是靠着家里的财富嚣张，这眼前的冯贵妃又何尝不是仗着家族的丰功伟绩而耀武扬威。
我微微欠身，“我今日如此前来便是跟娘娘想想出路，若是娘娘这么听不得奴婢说话，那就没办法了。”
她见我这样说，气焰稍稍压下来，毕竟是她自己做了坏事在前。她呼了口气，问道，“好，本宫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娘娘交代的事情，奴婢不会去做，因为觉得太没有必要。”我侃侃而谈，“第一，沐贵人如此跋扈，时间长了，不用娘娘，帝后定是有主意处置了她。第二，娘娘此举无非就是想除掉虞妃娘娘的势力，相反，奴婢觉得，这沐贵人在反倒是牵制着虞妃。您想，这样不争气的妹妹万一倒了，那受牵连的一定是虞妃娘娘。娘家左不过是富商罢了，在朝中没有实权，所以这样的姐妹娘娘何必放在心上，又何必花下心思去除之呢？”
我语气温柔顺畅，听得冯贵妃有些动容，她想了片刻，眼神中微微透着些光亮。
“那本宫如何信你这些话不说出去，本宫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旁人？”她仍是心有顾虑，却只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别被捅出去就好。
我见她总算放弃除掉沐贵人的想法时，我道，“这就是奴婢今日来的目的。奴婢半字不说，但也请娘娘赐给奴婢那包域粉。”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千方百计的劝阻本宫不用域粉除掉沐贵人，却是私心惦记着那包域粉呐。”
我欠欠身，道，“奴婢方才说的话都是从娘娘的角度出发，为娘娘好，若是娘娘不答应，奴婢愿意完璧归赵，但是这奴婢整日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就怕不小心说错了话……”
“够了！”她狠狠地看着我，“你在要挟本宫？”
我急忙解释，“不，奴婢这是在帮您。若是您执意取沐贵人的命，那之后娘娘定然也是不保，奴婢救您一命，只求能赐给奴婢那些域粉而已。”
她想了一下，“好。给你也就罢了，只是，你必须告诉本宫你要这东西是冲着谁？”
“为在家的母亲。”我欲言又止，眼下，只能把有些痴傻的徐夫人拿出来当挡箭牌了。“父亲说，医病最好的方子便是加点域粉做引子……”
“罢了。”冯贵妃摆摆手，释然道，“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许再提起。”
我点点头，“已经烂在肚子了。”
还好是冯贵妃是一个心思浅薄的人，否则深想下来定能发现破绽。我喜上眉梢，珂琳的事情解决了，域粉也成功拿到了。
到了晚上，珂离出门回来，到我房间，小声道，“姑娘，奴婢方才去慈宁宫的后院闻了一下，确是今日姑娘制的香，已经这么晚了，看来应该没问题了。”
“真的吗？”我握着珂离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珂离走后，我把那包域粉和那盒芙蓉迷药放在打包好的香箧的夹层里。深深地舒了口气。
孔雀宫之行那日就这样来了，一大清早，我跟珂离便匆匆出发，珂洛跟小喜子站在御香坊的门口送别我们，他们那样的眼神依依不舍。
我们走出去很远，还能依稀听见珂洛的声音，“别忘了我的鸳鸯米糕！”
这一趟出行很是盛大，千余马车，万余宫人，浩浩荡荡的声势好不壮观。
上车的时候，我便与珂离分开，她去同内务府的宫人一起步行，而我同皇后一起上四匹汗血宝马牵成的马车。皇上不去，那么皇后的马车便排在第二位，以孝为先，孝桢的马车位于最前。
上车之后，车下的宫女太监太多，我探出头往后找寻玲珑的马车，却无意看到隔着许多宫人的不远处，许浅良正扶着许夫人上了一辆同样华丽非凡的马车，窗幔被风刮起，极大的马车里映衬着南烛那张秀丽端庄的面容。
我伸进脑袋，不再多看。
“怎么了？”皇后见我神色有异。
我摇摇头，从座椅下取出一个温好的暖炉递给皇后，“虽说这马车的门帘窗幔重新制了棉衬，但抵不过已经寒冬了，路途长久，娘娘可不能大意了。”
她笑笑，握住我的手，手心溢出暖炉的温暖，“安安越发长进了。”她眉梢微微一动，“这暖炉还有吗，给太后妃子公主们去送些吧，可别还未到云州先染上风寒。”
我想到要去孝桢车里送炉，有些推诿，“娘娘，这暖炉是今早奴婢出来时从坤宁宫拿的，本只想给娘娘用，所以拿的不多。”
“多少？”
“只五六只吧。”我为难道，“娘娘还得替换着用呢。”
皇后温柔的吩咐道，“给太后送去一只，其他妃子公主就去找内务府要些汤婆子送去。这一路严寒，本宫怕她们不好受。”
我怕多说无益，只好遵命行事。
拿着一只暖炉趁着没人注意，微微往里掺了些域粉，几乎无色无味。
拿着走到孝桢车前。
“邓公公。”我欠身行礼，“这车队什么时候出发呐？”
他挑着眉头看看人海长龙的车队，笑着答我，“再等等吧，说是内务府的宫人还没搬完行头。”
我点点头，把暖炉递给他，笑着道，“皇后娘娘嘱咐奴婢送只暖炉给太后。”
“哟。那多谢娘娘了。”邓长柏笑笑，“太后这几日正好有些风寒，雪中送炭呐。”
“太后得了风寒？让太医瞧了吗，要不要奴婢去煮些滋养的药膳？”我故作担心的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太医已经开了些补药，太后身子硬朗，吃两副就好了。”
我点点头，道，“那奴婢先走了，娘娘嘱咐还要去给娘娘公主送些汤婆子去。”
我慌慌忙忙地跑到内务府，他们还在装车，正巧看见歌晨。便跟领事姑姑打声招呼，让歌晨拿着许多温好的汤婆子跟我挨车送。
送到第七辆车，便是许夫人的马车。
我们去的时候，正巧跟下车的许夫人打了个照面，我规矩行礼。
许夫人见我也是客气，“徐姑娘，这车队究竟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摇摇头，“应该快了吧。”
许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挥挥手，“等了这么久，算了，我还是去找太后说说话罢。”
说着欠身跟我示意带着一个丫鬟匆匆往孝桢的车上走了。
我心道，无非就是想腾出时间地方给他们两个呗。
我站在马车下，隐约能听见他们在里面的说话的声音。我回头看着歌晨，道，“你去送这车的吧。”
她略略低头，一脸的伤心都写在脸上。我才想起，这丫头原先也中意过许浅良。我叹了口气，“算了，我去。”说着从歌晨怀里取了一个汤婆子上了车。
隔着帘子我尽量大声道，“皇后娘娘嘱奴婢给公主送给汤……”
我还没说完，眼前的门帘一下子便被人扯开，许浅良像是知道我来似的，嘴角绽开一丝笑容。
他离我很近，一股好闻的化鸢香气弥漫了整个马车里，我透过他的肩膀，看着南烛那副异样的神色，像是时刻在提醒着我一般。
我赶紧把汤婆子塞到许浅良的手里，掀衣跳下车，拽着歌晨匆匆走了。
一车一车的送完，知道了玲珑的马车，也看见了珂离。当我回到皇后的马车上时，号角吹响，领队的侍卫扬鞭拍马，大喊一声——“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