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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小秀才

春去秋来,转眼过了十四年,天下依旧动荡不安,战争每日都在发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大晋王朝如怀有珍宝的重病之人,其他六国早已按耐不住诱惑。

太康二十年,楚国猛将项天霸为了一洗其父的雪耻,再次纵兵侵略大晋边城,项天霸更是强悍无匹,挥舞千斤重锤,一锤破开了封闭十余年的凉州大门。

凉州向来是天下必争之地,楚国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大晋自然不会拱手相当,长风军被寄予厚望出师,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甚至令天下人震惊,长风军洪字师全军覆没,将军唐帧被斩首挂于凉州城楼下。

长风军分八支强师,分别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为名。洪字师的惨败,可谓是震惊朝野,但大晋天子却毫不在意,一句“本君的江山乃七国之最,凉州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又不伤筋动骨,便当朕送于那群南蛮子罢。”

大晋天子的昏庸,天下之人皆知,可却万万没想到,还这般愚蠢至极。

长风军的败北,宛如沉寂的洪钟被敲响,其他五国立即反应过来,不可一世的长风军已一去不复返了,纷纷出兵侵犯大晋边疆,晋国顿时成为众矢之的。长风军虽败了凉州一战,并非长风军不强。只是楚国项天霸所出动皆是精兵强将,势要一举夺下凉州,加上唐帧太自负轻敌,才会败得如此惨烈。

这两年,可谓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甚至影响了僻远的白月镇。因为边境战事不断,大量难民向晋国心中涌去,不少好逸恶劳的健壮青年和流氓竟落地为寇,占领山头抢劫打杀县城。

白月镇现今人心惶惶,听闻有一批土匪朝这边来了,欲占据白月镇后面的天枫山,建寨为营。这不把亭长郭有文吓得半死,身为亭长管辖十里,手中就几个人手,若是匪寇真的来了,岂不是要他组织民兵,抵抗那帮凶悍的外匪。

郭有文一边在白月镇招募抗匪之人,一边向县尉禀告此事,请求上面调兵增援,可谓是忙的团团转。

白月镇虽小,可也有上百户人家,除了几位强壮的猎人和农人,剩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如何对抗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寇。

几年前,号称白月镇第一好汉的秦瘸子,带着他儿子离开了白月镇。秦瘸子本就非白月镇本地人,据说是西秦之人,当年带着婉娘和古婆婆在此落了户,白月镇百姓淳朴,也并未排挤这外来人,而且秦瘸子打得一手好铁器,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白月镇之人。

可婉娘死后,秦瘸子便想回秦国,但顾及到儿子秦歌太过年幼,而古婆婆又过于年迈,直到秦歌十岁时,古婆婆去世,秦瘸子才带着两个骨灰坛和秦歌离开了白月镇。

那一年,离开的不止有秦瘸子,还有与秦瘸子家有点微妙关系的白月镇首富林家。林大富很有生意头脑,生意越做越大,产业遍及泗天县,甚至天凌郡都有几个商铺,林家举家搬迁到泗天县。

秦歌与林天赐的离开,最难过的当属赵青寒了,他们三人一同长大,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念书,终日混在一起,且有着共同的娘亲,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手中握着书,双目微闭,轻轻摇头地念诵道。

数十位学生正襟危坐着,脑袋都是不停地摇晃着,跟着老先生朗诵着,唯独一个人托着下巴,眼眸一直盯着被风吹拂的杨柳,一副神游太虚之状,充耳不闻这朗朗读书之声。

赵青寒已十四岁,他清楚地记得,十岁那年,也是个柳絮飘舞的春天,铁柱和憨娃相继离开了白月镇。

铁柱和憨娃分别是秦歌和林天赐的小名,说是有个通俗的小名,一生可以健康长寿,赵青寒也不例外,他的小名叫豆芽,这个名字自然是经常和豆子打交道的纪小花取的。

这些年,赵青寒很想念他们,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此刻不禁回忆起儿时的一幕幕,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啪!

一本书重重地砸在赵青寒脑门上,虽然不痛,但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了。

老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斥道:“赵青寒,你又再发什么呆!”

赵青寒长着一张青涩稚嫩的脸,此刻尽是尴尬之意,傻傻地向老先生笑了笑,轻声道:“老师,这篇《关雎》我已烂熟于心了。”

闻言,老先生不由一震,这《关雎》才不过带读了两遍,他就敢说自己烂熟于心,心中颇为不信,问道:“那你且背诵一遍来听听。”

赵青寒霍然站起,身高已有六尺之余,一身补丁破衣洗得发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没有文弱书生的气质,他抬头挺胸,目光坚毅,口若悬河般背诵起来,没有丝毫的停顿。

老先生顿时膛目结舌,愣愣地望着赵青寒,问道:“可是你爹教过你?”

赵秀才之名,白月镇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赵青寒神色如常,没有喜悦和得意,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老师常说,读书要温故而知新,学生只不过我们空闲的时候,多学习了一点新的知识罢了。”

闻言,老先生满意地笑道:“孺子可教也!”

“再厉害,以后也只是秀才命,有什么了不起的!”郭一品冷言说道,眼眸中尽是不屑之意,显然很看不惯和瞧不起赵青寒。

“就是嘛!”

“谁不知道白月镇有个赵秀才啊!”此言一出,顿时引众人大笑起来。

一个本该挨罚的学生,却因会背诵几首诗文,反而被夸赞,自然有人看不顺眼。尤其是郭一品,对赵青寒可谓是冷言热讽,处处刁难他。

老先生轻轻咳了几声,众人的笑声才止住了,老先生心里十分清楚,赵青寒是块可造之材,却偏偏这郭一品好似从心里就恨赵青寒一般,郭一品乃是亭长郭有文的儿子,郭有文虽是个连品阶都算不上的小官,可在这白月镇却是作威作福,谁人都不敢惹啊!这年头,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且这私塾更是郭有文提议,林大富出钱所建,如今林大富已不在,自然是郭有文说的算。老先生若想一直留下来当老师,也不愿招惹这郭一品,只要不是太过分,往往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此刻赵青寒心中虽有怒火,却只能强忍着,因为这郭一品他还真得罪不得。自己的父母只不过是平常老百姓,而郭一品有个当亭长的爹,赵青寒十分懂事,即便有苦也是心里咽,绝不会让其父母担心和为难。

要说这赵青寒和郭一品的仇恨来源,那得从赵青寒出生时讲起,郭一品他舅舅杜大财当年设下赌局,最后却欠下了一辈子都有可能还不起的债,连夜逃离了白月镇,这十多年都未回来过。郭一品他娘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觉得都是怪秦、林、赵这三家,若不是他们同一日生孩子,杜大财能设赌局吗?不设赌局,能欠下那么多债吗?

郭一品自幼在其娘的熏陶之下,难免对赵青寒、秦歌、林天赐心怀恨意,他们三上私塾的第一天,郭一品就想给他们个下马威,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一番。可万万没想到,三人自幼便随秦瘸子学武,尤其是秦歌,打起架极为生猛。林天赐武功也不差,招招有模有样,把郭一品给狠狠胖揍了一顿。若说别人怕郭一品,可林天赐一点都不怕。林家偌大的家业,怎会一点官场关系都没有,小小的一镇亭长,林大富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从此之后,郭一品见到赵青寒三人,犹如耗子遇见猫般,拔腿就跑。

郭有文曾多次对郭一品苦口婆心地讲,叫他好好接近林天赐,说不定将来就有机会娶林家小姐。林大富亡妻后,本欲一生不再娶,可其老太太临终时,逼他再娶一房,要不然就死不瞑目,无奈林大富只能纳妾,一年后还生了女娃,名叫林天真。

放学后,赵青寒连忙收拾好东西,他心里清楚,今天郭一品定然会找自己麻烦。

果不其然,刚出私塾不到百米,郭一品喊道:“赵小秀才,站住!”

“该死!”赵青寒心中暗骂道,旋即转过身,一脸僵硬地假笑着,低声下气地说道:“郭大哥!”

郭一品口中叼着一根细竹签,身后跟着四五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这些人赵青寒也都认识,都是私塾的学生,以前没少被秦歌和林天赐揍过,虽然赵青寒从未出过手,可秦歌和林天赐离开后,他们则把对秦歌和林天赐的仇恨算在赵青寒身上。

郭一品似笑非笑地说道:“赵小秀才,今天可出尽了风头呀!”

赵青寒眉梢一黑,嘴角微抽,暗道:“若铁柱和憨娃在,我还怕你么?”

“秦歌和林天赐到底是不是你兄弟?把你一个人丢下,承担他们所犯下的罪。”郭一品咬了咬竹签,随后一口吐掉,继续说道:“只要你承认他们不是你兄弟,我今天就放过你。”

赵青寒看着那掉落地上的细竹签,不由想起那两张笑脸。郭一品这叼小竹签的举动,如东施效颦般,完全没有秦歌那股狠劲,更有几分滑稽的味道。

郭一品见赵青寒始终沉默,大声怒道:“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赵青寒天生不哭之事,在白月镇早就传开了,郭一品他娘也告诫过他,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打赵青寒,就怕万一失手把这短命鬼给打死了,纵使有个当亭长的爹也保不了他。

“他们是我一生的兄弟!”赵青寒语气淡然,神情中没有丝毫畏惧,在赵青寒心中一直埋藏着一个秘密,其实他不怕郭一品等人,所有人都觉得赵青寒是个体弱的人,唯独他自己知道,自己这副身体下,潜藏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

十一岁那年,赵青寒突然双目晕眩,随之晕倒于地,当自己醒过来时,只觉得自己气血躁动,不由想提笔练练字,舒缓一下血气,可落笔用劲的那一刻。

咔嚓!

毛笔竟被捏碎了,赵青寒顿时一怔,自己明明没用力,可转眼间他就恍然明白过来,隐藏在自己体内的怪力觉醒了。自己和娘亲纪小花一样,天生神力,甚至比纪小花更恐怖,当时赵青寒尝试抱动一百斤的石磨,可未料到,自己单手就将其轻易举起了。

神力的觉醒,赵青寒并未声张,而是视为秘密隐瞒于心中,未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爹娘。从那以后,赵青寒饭量变得非常大,是平常人的五六倍之多,让赵状元和纪小花感到震惊。

这几年面对郭一品的欺负,赵青寒虽可以奋力反击,将他们狠狠打一顿,可是爹娘以后在镇上的生意,定然会惨淡和别人为难,所以赵青寒一直忍着。

“可恶!”郭一品愤怒地吼道,好似自己的威严被侵犯,一招手,他身后的人瞬间将赵青寒包围起来。

赵青寒心中叹息道:“这顿打怕是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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