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在假山上面的凉亭,甚觉得无聊,缓缓坐在石凳上,欣赏着周围的桃花朵朵,倒也令心中减了些许思念。自从上次狩猎,和四郎表明心迹后,他只来瞧过她三次。她知他出入襄王府不便,便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也不知这其他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在家度日的,她整日的除了学习茶艺,看书,临帖,因实在学不会那女红,倒也再无它事忙碌。
如今是小姐身子,又住在不愁吃不愁喝的王府里,更是荒废无度。揉了揉自己的小腹,最近又胖了些。哎,是该运动运动了!
想着自己还曾练过几月的瑜伽,便起身,双手一伸,举高,撑开,目光向前,左一下,右一下。再来,眼神刚向右转,突地假山下走过一抹人影。
“王爷!”千雪忙从假山上走下,至赵恒面前揖礼。
“免了。”赵恒淡淡一声道,“昨日里闻得你又去夫人那里借书,便取了几本来。”
赵恒示意身后之人捧上,千雪低头瞧去,封面上写着,杜陵游客四个大字,便心生喜爱。
“你们女子都喜欢他的花间语风,我想你定爱读。”赵恒道。
千雪道了声谢,旋即抬眸看向他身后之人,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突地,脑中闪过一道背影!萧雅楼!那个推她欲伤她之人。她一直以为那是意外,如今想来……
“还有些事,不陪你了!田无尽,好生照顾姑娘!”赵恒突地打断她的眼神厉声道。
千雪皱眉望着赵恒和那人离开的背影,问田无尽,“王爷身边的侍从,可是府里之人?”
“好像有些面生,恐不经常在府里走动,奴才不曾见过。”田无尽道。
正说着,迎面是梅香匆匆的步伐,“姑娘,杨家两位公子来探望你了,正在屋子里候着呢?”
进门,是杨六郎和杨四郎立着的身影。
“四哥,六哥!”千雪道了一声。六郎直接落坐在椅子上道,“坐下说话。”
千雪对身后的梅香道,“去给两位公子泡茶。”
梅香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六郎见她脸色有些异常道,“最近咱们兄弟忙,没顾得上你,可好?”
千雪道,“好,夫人和将军身体可好?”
四郎坐在她对面道,“都好。”他欲言又止,千雪道,“有话对我说?”
六郎道,“不瞒你,再过三日,咱们就随军出征了。”
千雪心中咯噔一声,忙抬眼。六郎道,“不必惊慌,前方传来军情,辽兵进犯我沙河,夺了我三座城池。皇上命父亲为上将,我为副将,四哥,五哥随行,收复失地。赶出辽兵。”
“将军不是不愿你们参战的吗,如今为何这般急?”千雪一听是在沙河作战,并非金沙滩,心中的担心放下了几分。只是,她不记得此处的历史,是胜还是负呢?她瞅着杨四郎,六郎会意道,“七郎说他要来,我出去瞧瞧。”
四郎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清水道,“从没见你如此忧心过,今日怎么了?怕我一去不回?”
“杨四郎!”她方才放心的担心又被他提了上来,仰头喝了一杯白水道,“还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吗?你欠我一次,我要你回来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这就是我想要的,你能答应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旋即嘴角一笑,握起她放在桌上的手,十指相扣,她心慌意乱,因为不确定。一直以来,她以为只要置身事外,便可以坦然面对杨家每个人的结局,但她现在不肯定了。她和四郎相爱了,当她终于肯坦露自己的情感时,他却要上战场了。赵恒身边的那人为何要害她,她还未来得及思索。一切来得突然,让她没有心理准备。
“千雪!”他唤了她一声,她冰冷的手令他不安道,“早知你如此忧心,便不告诉你了。五哥说的对,你这人,没事的时候还能随机应变,有事便成了个多虑之人了。”
他牵起她的手笑道,“随我来。”
站在高高的山头,千雪与杨延辉手牵手,瞭眼望去,整个汴京城的风景尽收眼底。
“辽辽边疆,尽在脚下,可惜外寇来犯,数万百姓,又将不得安宁。”四郎一声叹息。
她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我明白,你要去我亦不会拦你。”
“千雪?”他扭头看她,她松开他的手,撇开眼神道,“我知你的心思,只你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便好。”
他轻轻从背后拥住她轻柔道,“一直以为你对我若即若离,是不肯接纳四娘。如今看来……”
他停住声音,她回头问,“什么?”
他笑点着她的鼻头,“恐是不肯接纳我?”
她怔然,是呀,她一直以不肯为妾为理由拒绝他,就是不肯面对他的将来。空守十年,千里之隔,就算她不在乎,但他的心呢?谁能保证不变。
“千雪,别害怕好吗?”他握起她的手,眼眸含星道,“从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总是忧虑重重,虽常常与咱们说笑,却也掩藏不住你心底的心思。能否告诉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她抬眸正欲启口,旋即落寞下眼光,轻靠在他的胸口,“四哥,许是我多想了。”
他拥着她道,“等我从边境回来,告与父母,咱们就成亲。这下,可否消除你的担忧?”
“嗯。”她点头,旋即伸手笑道,“哪有你这么求婚的,彩礼钱拿来?”
他握住她的手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她气眉瞪眼,“杨四郎,你哄我?”
他笑道,“谁叫你当初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害我每日的喝酒,要不是六郎告诉我,你担心我,我便要放弃了,幸好你回来了。”
他低叹着气,心中似乎放下一颗重担似的轻松。千雪主动握起他的手道,“千雪要么不认定,认定了我便不会放弃。四哥,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若真的肯娶我,就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我只要一个完整的杨延辉。”
他顿了顿,旋即抱紧她的身躯在怀中道,“放心吧,我已随父亲多次出战,心中自有轻重。”
五月的天,萌萌发热,千雪倚靠在窗边,手下隔着那封千里传信,双手托腮。梅香端着茶盘进来,见她面带笑容道,“定是四公子又来信了?”
她回头一笑,无语。梅香过来低头瞧着念道,“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又是这人的诗,这四公子不说些自己的境况,偏偏捎来些诗文给姑娘,真是不懂。”
千雪莞尔一笑道,“你不懂,拿我笔墨来。”
梅香笑道,“前几封姑娘不是没回吗?”
她笑道,“今日想回了,你好生啰嗦。”
“是是,这就去拿。”梅香转身,突地想起来什么便回头道,“今日王爷宴请了几位王爷来府里做客,姑娘不去吗?”
千雪缓缓摇头,旋即问道,“王爷可曾传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