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石这么容易赚吗?”刘铭枫问向身旁一身黑衣的墨怨,他望了望这寂静的四周。
黑暗,这幽深的道路充斥着黑暗,刘铭枫只能听着身旁的脚步声来判断前进的方向,他真好奇墨怨是如何在黑暗中行走的。
“这个嘛,至少是你在易阁三层揭悬赏的数倍。”墨怨答道。
忽地,点点光芒浮现,刘铭枫似望见不远处有一道门,白光大现,有一人推门而出,但随即那人就将门给关上。
刘铭枫不知那人前往了何处,他亦没有听见那人的脚步声。
在这道路上走的愈远,刘铭枫愈是感觉幽森,他看到许多道门展开,他望不见门后之景,门外之人的样貌亦很是模糊。
“那些门后面是处房间,委托人与受托人见面的地方。”墨怨许是望见刘铭枫目光所至,沉声说道。
“以后,你每完成了一个委托就要来这和委托人相见,待其确认之后,你才能拿到血石。”墨怨停下脚步,隐约能看见其右手向前方推去。
“到了。”墨怨推开门说道。
入眼,是许多堵由墨绿色砖块砌成的墙。
刘铭枫随着墨怨走入室内。
一个双手托腮的少女坐于前台。
“怎的,这半月你都跑哪去了,就你这进度你还想买一座府邸?”少女依旧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对墨怨说道。
“这不是,找新人去了嘛,引荐的效益,我听季痕说是很高的。”墨怨含笑答道。
“三境中期?墨怨,我看你那两百万血石是白花了。”少女打量了下刘铭枫,双手抱胸,大感吃惊地说道。
“修为虽然低了点,但他心性很是不错,你向他介绍介绍这个中门道先。”墨怨有些尴尬,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
“没什么能说的,他一个三境中期,委托里这个修为能做的也就那么几件,等他挑一个完成了再说吧。”少女面带倦意,右手托腮道。
“你好自为之。”墨怨起身拍了拍刘铭枫的肩,推门而去。
刘铭枫望向少女,见其满脸倦意,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缓缓向那几道墙行去。
走近细看,墨绿色的墙面布满了红蓝二色的细线纹络,其上空无一物,刘铭枫每息都看见墙后有身影一掠而过。
“这应是墙的背面。”刘铭枫心中默念,从两墙之间的间隔中穿过。
刘铭枫在附近几百道身影穿梭间驻足,四周之景令人震撼。
眼前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虚无,转身,数不清的墨绿墙横在眼帘,左右遥望,一眼望不到尽头。
形状各异的暗红色木牌进入刘铭枫的视线,其上刻的字需走近木牌所在的墙前才能看的清楚。
“于桓州刺杀桓氏旁系一脉子弟,桓羿;授血石六十万;受委托者最低修为:五境。”
“前往寒州主城城主府取一块千年异鳞冰;授血石四百二十万或寒烟草一株;受委托者推荐修为:四境至七境。”
“斩杀近来于柒木城中作恶的通玄境禁法之修;授血石三百六十万或木城大匠通玄后期木雕一座;受委托者推荐修为:五境。”
……
“取天绝谷化神后期一蛟龙内丹;授两千万血石;受委托者最低修为:七境。”
刘铭枫走过许多堵墙,其上零落的的木牌令其应接不暇。
刘铭枫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墨绿暗红双色交错令他感到疲倦,终于,他找到了一块三境先可以拿下的木牌。
“木城周府,取府中书函;授四百万血石;受委托者推荐修为:三境至七境。”
刘铭枫已没有了兴致去思索这木牌上的文字是何意,满怀疲惫地抬手拿下木牌。
四周之景变迁,刘铭枫来到了少女跟前。
少女望了望刘铭枫无神的双眼,似对眼前之景早就习以为常,接过刘铭枫手中的木牌,说道:“只是取一封书函,其上对这书函无丝毫介绍,可见委托人不想透露这书函的信息,我建议你找个机会先混入周府,之后再打听有关书函之事。”少女从柜中拿出一张皮纸,提笔写着,似在记录。
几息后,少女将笔放下,递过木牌,沉声对刘铭枫说道:“清醒一点,这件委托危险性极高,好自为之。”
刘铭枫不语,拿着木牌推门而去。
眼前建筑的轮廓极为熟悉,刘铭枫想起夜间墨怨带自己行至的应是此处。
入口之处挂着一面酒旗,楼共三重,金碧辉煌,皆以上等红檀木为材,二重楼上三人谈笑观望。
酒楼左侧背着一座驿站,土黄色的墙面刻着一个墨绿色的驿字。
大风掠过,酒楼后的大树枝丫摇曳,几许嫩叶吹向了不远处的城墙。
搭棚卖着饰品或是谷果的小摊林立街道各处;阳光洒落,一行穿着仆役服装的人抬着喜轿走过,其后是一列着红黄二色衣袍举着旗的小厮,一旁双腿残疾的乞丐拖着身子向前,似要看清轿中姑娘的模样;街口两个着靛青服腰间挂刀的巡卫低声交谈着向此处走来。
刘铭枫望清了四周之景,低头思索如何打听这木牌上周府的去处。
“此处离木城城门应是不远。”刘铭枫望见那高耸的城墙,“只能去寻那城中初遇的老人了。”刘铭枫叹道,他不敢信这城中形态各异、神态各异的人。
“那老人应是不会陷自己于不义,自己手上还剩五千血石,应是能帮他改善改善生活,等完成了这件委托还能赠他一幢中品房舍……”刘铭枫默念着向城墙处走去。
刘铭枫刚走不久,十数位身着黑袍遮蔽了面容之人跃至已然行至街口的喜轿前将那些仆人杀戮殆尽,其旁的乞丐亦被一碾而过,隐约能听见轿中传来一声惊呼,那两位巡卫转身,其中一人拔出腰间长刀疾步追向那群黑袍人,另一人神色焦急拿着一块靛青色的石头似在传达着什么……
熟悉的喧闹,老人依旧着那一身宽大衣袍,玉碗与那顶破烂草帽放在其旁。
刘铭枫正想走上前去向老人询问有关周府所在之事,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在老人身旁坐下。
刘铭枫行至一处卖果子的小摊前,暗中打量那青年,并听着那青年与老人交谈。
“你来木城也有一年了吧。”老人从怀中摸出一块饼,吃了起来。
“嗯,我还记得我刚来那会你跟我说,柒州城没有人会想知道像我这样的外来之人的名字。”青年嗓音略带沙哑。
“又被打了?”老人望了望青年满是伤痕的双手。
“他们,太过分了。”青年低沉开口。
“拿着,他们来的时候就给他们几颗。”老者吃完饼,擦了擦手,从怀间拿出一个小袋子向青年抛去。
“这是……为何要帮我。”青年解开袋上那根细绳,望见了袋中那一块块血石,低声道。
“我昨日路过城中心王伯那家木匠铺,王伯见我路过,赠了我两座木雕,他跟我说,把这两座木雕卖掉,几年应该都不会挨饿了。想想也是有趣,我年纪应该比他还大,我看到他那苍老的面容竟然感到很亲切。”老人往后靠了靠,双手按在地上。
“我或许支撑个几十年能买到一座房子,不用在这街头露宿了,但那个时候或许我已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再者,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真的就有意思么。你看袁鸿他出门都疑神疑鬼的,生怕别人抢了他那栋房子,以前大家在一起还有话说,能聊这聊那的,现在他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不外出就坐在那大房子里,在那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干嘛。”老人指着远处一座宅邸。
青年随老人所指方向望去,这宅邸比一般的上品房舍要略小一些,但显得极为奢华;房有二层,一个老者着一身干净衣衫坐在一把木椅上看着窗外,眼似无神;房前有一座石碑,刻着袁氏二字,其上气息给人像是出生不久的婴儿很是新颖的感觉。
“对身边的人好一些吧,这样你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境遇如此凄惨了。”老人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他的话带着沧桑留在了青年的心房。
“小哥,你想什么呢,挑果子要挑这么久么?”果摊的卖主望着刘铭枫。
“我买十颗。”刘铭枫递给商贩三十颗血石,将十颗果子放进腰间的储物袋。
“店家你知道周府在何处吗?”刘铭枫看似无意问道。
“在城中心那,越过南岳,你到那条街上找找。”商贩指着远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说道,“小哥你是去周府做杂役么,府上的确是缺人手,但府中境况似不是很好。”
“多谢。”
“人尽皆知了。”商贩摇摇头。
走了许久,刘铭枫终于看见了大山全貌,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果子,咬了一口。
入口是一缕淡淡的清香以及一抹酸涩,这涩里,苦中有甜。
“越过应是不难,只是不知山上是否有凶险。”刘铭枫望着上方云雾缭绕的顶峰,思索道。
忽地,刘铭枫背脊一痛。
“止步,过山,交五百血石。”一个大汉拿着几块石子时不时向刘铭枫抛来。
“为何?”刘铭枫阴沉道,他望见了大汉身旁的一座圆形祭坛。
“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州内是禁空的么?”大汉怒目直视,“要过去赶紧给我五百血石,走上这祭坛,别磨磨蹭蹭的。”
青年男子回到家中,这是一处不起眼的昏暗小屋,偶有几缕阳光照亮了屋内景致,其内一位妇人正在打扫柜台。
妇人脸庞上布满了伤痕,其原本貌美的面容也因此略显狰狞,那一袭粗布衣衫无法遮掩其曼妙的身段。
望着这被妇人打扫的极为整洁的小屋,青年泪水打湿了衣襟,他缓缓走到妇人背后,将其拥入怀中,接过其手中的扫帚,低声道:“绾,我不会再糟蹋你对我的感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妇人握住了青年的手,望清了妇人目中的疑惑,青年笑道:“对身边的人好一些,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境遇这般凄惨了。”
刘铭枫望着眼前这座府邸。
赤红色大门敞开着,顶端悬着一块金边楠木匾额,匾额上凸显着的周府两个大字熠熠生辉,其旁孤零的小树在风中摇曳惹人生怜,门前蹲着一头石狮,它侧身不知望着何处,府邸四周的寂静与城中的喧闹繁华亦是格格不入。
一位老人从刘铭枫身旁经过,瞥了刘铭枫一眼,径直向府中走去。
老者着一袭交领白罗衫,负着手,若只看这老者背影,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少年,其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背,脚步苍劲有力。
“前辈,府内还缺杂役么,我初到木城,没有去处。”刘铭枫沉声道。
“还缺个守夜的,你若想来,便来吧。”老者此时已然走入了府中。
刘铭枫快步走至老者身后,望见一个少女拿着包袱正向大门处走来,其着了一身水绿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花卉,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少女见到老者,身子一顿,局促不安地说道:“谯伯……我。”
“要走,便走吧。”老者叹道,挥了挥手。
少女目光闪烁,最终坚定下来,毅然对老者说道:“谯伯,我不想走的,只是府中众人一个个消失,我着实不安。”
“过几日,你便会知晓缘由了。”周谯带着刘铭枫往不远处一座亭子走去。
“白日你无事可随处走走,到了夜间你必须坐于亭中一宿,如有外人到来你需通知我。”周谯递给刘铭枫一块白色六棱石,转身就要离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周谯驻足,从储物袋拿出一件白色交领罗衫抛给刘铭枫,“府内那些杂役的衣物大都被毁掉了,你就穿我给你的这件吧,穿上它,你就隶属周府。”周谯负手而去。
亭中只有一处石桌与三处石椅,刘铭枫坐在石椅上眺望,从这刚好能望到府邸大门。
坐了许久,还未入夜,刘铭枫闲暇无趣,起身浏览府内之景。
顺着几条鹅卵石铺筑的小径走去,四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颜色鲜艳亮丽,布置大都与刘铭枫所在之亭相同,一处石桌,三把石椅。
忽地,一处暗色格调的小亭吸引住了刘铭枫的目光,亭尖是一点深沉的枣红,琉璃瓦上的黑边勾勒出亭顶的轮廓,亭柱是古老的墨绿,亭中石椅石桌是一致的灰白,其紧蹙间拥着一位少女。
少女双臂伏于石桌上,着了一身素白衣裙,其一头乌发如云飘散,熟睡时的睫毛微微颤动,眉目如画绘在精致的脸庞上,红润如海棠唇微微抿着,身似睡莲初绽袅娜娉婷。
刘铭枫几近窒息,不忍打扰这寂静中的美景,却又想近观,遂蹑手蹑足地走进亭中。
“夏言,小心。”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惊呼。
刘铭枫望去,正是他入府时见到的少女。
熟睡间的夏言听到挚友的呼喊,眨着动人的双眸,就要起身。
刘铭枫大感尴尬,掩面而去。
“白卉,他是谁?”夏言低声开口,声似天籁。
“刚来府上守夜的。”白卉盯着刘铭枫远去的背影,目含警惕。
刘铭枫回到了守夜的亭中,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名为夏言的少女绝美音容。
暮色四合,黄昏时分,斜阳余晖洒落在府邸大门前,刘铭枫不知那门为何还是敞开着的,想来府邸主人自有他的打算。
刘铭枫正襟危坐,脸庞透着肃穆,双目紧盯门外之景。
门外之景一览无余,只是,刘铭枫无法看到的,是隐藏在府邸坐落的街道上,街口的,那一抹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