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枫看着手中这卷革书,脸部不住地抽搐。
“上品房舍五百万血石,中品房舍五十万血石,下品房舍五万血石……如只是暂住,下品房舍一万血石一月,中品与上品房舍不提供此类服务……”
刘铭枫想起自己早晨来到这座高大生辉的建筑物前,匾额上刻着的易阁二字令他极其兴奋。
刚入阁内,就有几个打扮精致,面容姣好的女孩上前微笑询问自己需要买些什么,刘铭枫都为自己那尴尬的模样感到羞愧。
“我只是来看看,嗯,看看。”不理会女孩异样的目光,刘铭枫一人独自在这建筑内浏览起来。
行走多时,他才在一处檀木桌上找到了一件可免费观看之物。
这是一卷革书,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入手很是柔软,上面介绍了有关易阁在买卖以及在易阁不同楼层需注意的相关事项。
“易阁在柒州三城各有一座,三座布局均是不同,此卷只述木城易阁。”
“易阁是由万年前柒氏一脉一位家主建立,为城中之人贸易之处。”
“易阁发展至今已不只是单纯的贸易之所,亦是相关委托的中介之地。”刘铭枫对易阁的历史不感兴趣,草草翻过。
“木城易阁共分三层,一层是卖者寄放在易阁及易阁自售之物;二层,是贩卖情报,出售个人或部落或宗门或组织或非编制势力信息之地;三层,是一些招募信息和悬赏公告一类。”
刘铭枫小心走上三层,生怕踩穿了这稀薄如纸的台阶。
“也不知这易阁主人是有何怪癖,台阶都造成这副摸样。”刘铭枫嘀咕道。
上至三层,入眼是一堵堵米黄色砖瓦砌成的墙,墙上有许多木牌与各种材料制成的纸张,令人看的眼花缭乱。
刘铭枫浏览间,一张不知用何种妖兽皮制成的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
“距木城数百步有一座古庙,是过往行人时常栖息之地,近月,有一妖道出没古庙斩杀过往、露宿的行人。现,以七千血石悬赏此人人头及其手中之器。注:那妖道修为不高,大致在三境中期左右,但其有一身极其诡异的隐蔽之术,不易发现。”
“不就是杀个人么。”刘铭枫一脸不屑,一把拉下这悬赏皮纸,出阁而去,其举,惹来他人的瞩目。
刘铭枫根据那皮纸所写的方向前行,出城走了数百步,看见了那皮纸所描述的古庙。
刘铭枫正要前去一探究竟,忽然听见旁边丛林有窸窣之声。
好奇之下,缓步走进丛林。
远远望去,似有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拿着匕首往地上之人刺去。
刘铭枫加快速度向那跃去,几息之间就已临近。
只见那道身影从地上之人身上拿起匕首回头隐隐一望,瞬息跃出丛林。
刘铭枫来不及看那地上之人,从其旁越过,向那道身影前行之处奔去。
出了丛林,刘铭枫隐约看见那身影往古庙方向前行,几息间,就已至了古庙。
刘铭枫决定先回丛林看看地上那人,再做判断。
毕竟此时贸然进入古庙,如若并不是只有那道身影,这对孤身一人的刘铭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缓步走近地上那具已然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尸体,这是一个女子,其脸庞充斥着刀痕,但从大致的轮廓可以看出,其生前应是极其貌美的。
刘铭枫往女子身体望去,其心脏已被掏出,被割成数块扔在一旁。
“冒犯。”刘铭枫为观察得更加仔细,挥手展开一道青气将那女子衣物掀开。
刘铭枫眯着眼,他望见女子腰间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上还残留着些许紫色浊液。
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
刘铭枫从四周找了一些花草将女子身体覆盖,耸了耸肩,右手挥出一道炙热的气流将前方一片遮挡了他视线的雨滴蒸发。
他看清了古庙的方向,缓缓走去。
刘铭枫始终没有发现,一个黑衣人自从他出了易阁就一直跟在他背后,那黑衣人的衣袍背后似有一轮圆月浮现,与夜空中的月影相映生辉。
走进古庙,入眼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脸带愠色对其旁一个蜷缩着身体的老妇说着什么。
刘铭枫看了两眼便将目光移至他处,找了一块离中年男子较远的地方坐下,注目打量庙内。
这庙很是古老,庙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仿若要洗尽这片栖息之地的幽暗,月光亦是随后而至,林林总总洒在庙中心的石像前。
雨,还未停,那男子也没有再对老妇言语,埋首而坐,似在思索。
“夫人,屋舍虽简陋,亦无别处可去,就在此避避雨可好?”
“听夫君的。”
刘铭枫见一对夫妇挽着手走入庙中,坐在了距石像不远处的两处蒲团上。
“这时间,乱了。”庙外的黑衣人掐指一算,皱眉道。
“见鬼,这雨下个没完。”不时,一个大汉走入庙内,伴他而来的是那大大咧咧的骂声。
大雨滂沱,连成一道雨幕,遮盖了庙外之景。
“能在这小庙相聚,亦是有缘,不若聊聊来自何处。”大汉盘膝而坐,对众人说道。
“我先说,我来自桓州一个中型部落,名声不显,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在哪。”大汉说完扫视众人,静待众人开口。
“我夫妻二人来自青州,此行来柒州有要事要办。”那夫妻中的男子说道,其身着一袭白色道袍,道袍上绣有两条阴阳鱼,在这月光照耀下格外醒目。
“我,来自一座山上。”刘铭枫带着腼腆开口。
大汉看了看刘铭枫,点点头,望向那还未开口的中年男子。
“我自寒州而来,此行携着母亲来柒州治病。”中年男子一指旁边的老妇,一身紫袍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异。
刘铭枫听见寒州二字,目中一闪,他想起来了一位令他印象十分深刻的少女。
刘铭枫观察众人,偶然间瞥见庙角落的一道纤弱身影,一个女孩一身破烂衣衫,正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
他相信庙中众人应是也注意到了这女孩,既无人开口,他也不会上前向女孩伸出手。
“如这位大哥所说,大家在这庙中相聚即是有缘。”中年男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壶酒,挥手推至众人身前,随后又取出一壶,自斟一口,“各位信得过,便喝些吧,这酒寒州特有,适合雨夜来饮。”
那大汉顿时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放声笑道:“痛快。”
那夫妇二人中妇人见此,准备拿起酒壶,却被那白袍男子拦下。白袍男子对其妻摇摇头,妇人也就收回了那白皙的右手,一副端庄姿态。
刘铭枫拿起酒壶,小抿一口,将酒壶放下,左手不露痕迹的经过下巴,一抹咽喉,将那酒水化去。
十息之后,中年男子起身放眼望去。
大汉呜咽几声,倒地不起。
刘铭枫捂腹不语,作痛苦状。
中年男子将紫袍解开,丢给小女孩。从储物袋缓缓拿出一把沾满紫色浊液的长剑。
“不识趣的家伙。”中年男子提剑缓步向那夫妇走去。
“萍水相逢而已,你我并无恩怨,为何要加害我等。”白袍男子将其妻护在身后沉声道。其右手急忙掐诀,左手轻按储物戒,霎时,数把玉白之剑布满奇异纹路向中年男子斩去。
“数个不确定因素。”刘铭枫心中默念。
中年男子与那白袍道人轰鸣之间,刘铭枫望向坐在地上的老妇及蜷缩在角落的女孩。
见她二人依旧是毫无动静,刘铭枫抑制住出手的冲动。
“啊!”白袍道人右手五指被紫色浊液融化惨叫道。
白袍道人右臂已几近成了暗紫色,跪倒在地。
中年男子淫笑着走近那妇人,那妇人惊容尽现,却也为她的貌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只见中年男子一掌拍至妇人胸前将其禁锢,便缓缓走回小女孩身旁,从其手中拿回紫袍。
系上紫袍,将长剑放回储物袋,中年男子一跃而起,将盘坐在不远处的老妇踢倒在地,踩着她的头颅说道:
“在柒州城乞讨的家伙都这么富有么?”
男子将老妇提起,望着她那满是血痕的头颅说道:“一件大衣就藏了二十万血石,你还有多少存货,都藏在何处,说出来,我留你全骨。”
老妇张了张嘴,本就不多的牙齿又掉下几颗,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中年男子一掌将老妇拍飞。
此时,依旧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目中有了一抹色彩,她望向刘铭枫。
满是伤痕的小手拿起一根红色小绳捆缚住双手,她再次望向刘铭枫。
刘铭枫终是按捺不住了。
只见刘铭枫右手面地五指张开,其下有数十道青气涌动,逐渐凝成一道气旋,刘铭枫右掌向中年男子按去,随后缓缓握紧。
“这是什么术法?”中年男子一惊,他感觉自身气血要被吸扯至那气旋。
中年男子转身望向刘铭枫,他来不及从储物袋中拿出长剑,便被一道青色的悠长之气斩下了脑袋。
老妇托着那与她毫不相衬的大衣走至角落,抱住小女孩呜咽了起来。
刘铭枫转身,这其中故事,他不想知晓,他此行只是为了那六千血石而已。
忽地,老妇无声倒下,那女孩借着老妇的遮挡瞬息临近刘铭枫,其右手握着一把沾染紫色浊液的匕首。
刘铭枫转身,看着女孩口中不住流下的鲜血,其脸上痛苦的表情与带有一丝畏意的眼神。微笑开口:“鹰鹫猎狐,乌鸦妄图夺食。”
刘铭枫右手一挥,那插在女孩胸口的由气凝结而成的青色长剑顿时散去。
女孩倒下,她那瘦小的心脏已碎裂成了十数小块。
刘铭枫往其脖颈一抹,提着两颗头颅与中年男子的储物袋走出庙宇。
雨,已经停了。
躺在地上的大汉缓缓爬起,在那被禁锢的妇人恐惧的目光中,晃晃脑袋。
顿时变成了身着黑衣的消瘦模样。
黑衣男子对妇人笑笑,向其走去,一按其右肩,解除了她体内的禁止,指着中年男子那无头身躯缓缓说道:“那家伙身上体内应该是有解毒之物的,好好找找,你夫君还是有救的。”
不去看那白衣道人抽搐的身体,黑衣男子在地上刻下几个符号,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一处酒楼,黑衣男子将手上的一枚储物戒递给店家,“一个新人,心性很是不错。”
“这机会可只有一次。”店家接过储物戒,缓缓开口。
“他血脉之力很是特殊。”黑衣男子凝重说道。
店家轻笑一声,“组织里有谁血脉不特殊的?”
“也对。”黑衣男子答道。
“可以,此事你去做。”店家拿着一块黑色石头,似在确认什么,几息之后对黑衣男子说道。
刘铭枫提着两颗头颅走至易阁一层,按皮纸所说,将悬赏之物交给易阁一层负责接待的女孩即可。
他将两颗头颅与系在腰间的储物袋放在女孩面前的桌上。
女孩的目光依旧是异样的,刘铭枫摸出皮纸递给女孩,尴尬的说道:“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你这人真是有趣。”女孩开口。
刘铭枫拿着七千血石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走回了三层,找找其他事做。
忽地,他看见那不久前还挂满木牌与纸张的墙上有一大块空白区域。
黑衣男子在不远处观望,他手指轻点手中那精致的纸张。
等刘铭枫再次望去,他惊奇的发现,那空白区域竟存在了一道纸张,纸张上只写着“夜月”二字。
那纸张很是精致,显现出来的质感也与他先前所得到的那道皮纸完全不同,似更加尊贵一般,对,尊贵,真是奇怪的感觉。
他见四周之人十分稀少,便抬手将那纸张拿下,又拿了几块木牌,然后便下了三层。
“以后常来。”
“为什么我每次离去,你都要说这么一句。”刘铭枫将那木牌上的悬赏之事一一做完,数次来到这台前,他与这负责发放悬赏的女孩极为熟络,他甚至知道了女孩的名字。
“易阁的规矩。”易心耸耸肩说道。
柒木城中,一处在这黑夜中并不起眼的阁楼内。
“墨怨,事情怎么样了,都半月了怎么还没见人来。你也就在这干等着?”一个黑衣人对着旁边同是黑衣的男子说道,仔细看去这黑衣人正是那店家。
“我也纳闷呢,明明他当初拿走了我贴的告示啊。他应是已经感应到了,为什么还没来。我后来还又贴了几张上去……”
“诶,他望了几眼便匆匆走开了,看来是与我等无缘。”墨怨满怀不满地说道。
“那两万血石我已交给了负责登记的小妹了,你现在可要不回来了。”
“罢了罢了,近来也是霉运缠身……”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
一脸腼腆的刘铭枫手中拿着那精致的纸张,轻盈地迈着步伐缓缓走进阁楼。
驻足,他四处张望,几息后放声说道:“我是按照这纸张给我感应的路线来的,没人吗?没人我走了诶。”
人,终究是来了。
挂在阁楼上的横牌,其上两个黑色大字本是毫无色彩的,但每个来到阁楼前的人都能看到横牌上的夜月二字,就像能看见这夜空中的月亮一样。
眼看刘铭枫就要迈步走出阁楼,墨怨赶紧现身喊道:“小友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