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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心疼得要命

清明节的时候,黄强真的来了,在墓地他们相见了。是戴天娇先到,她带着一束开得正艳的马樱花,那是一束火一样的花,她把马樱花放到了张少伟的墓碑前,说:“少伟,我带着花来了,你最喜欢的马樱花。你不是说,医院院子里所有的花也没有这马樱花漂亮吗?我承认马樱花很美,尤其是今年,它的花瓣就好像被擦亮了一样,鲜艳得让人觉得不真实。现在就放在你的面前,你好好看看吧。今天,黄强要来看你,你们一定有好多话要说吧。”

黄强是举着一束松枝来的,他把松枝放到了马樱花的旁边,在墓碑前蹲了下来,他看着少伟的照片,照片上一尘不染,张少伟还是那样笑着,很年轻很单纯地笑着,就是这样地笑,使黄强一下子觉得无法承受,他哽咽着说:“老兄,我来看你了。”说完就急忙站起身来,赶紧扭转身子,不露声色地擦去泪水。

片刻,他转过身来,看着戴天娇,戴天娇也看着他,笑着,没有说话。黄强浑身战栗了一下,为眼前的女人,毫无疑问,她太美了,太美好了,可是,又太不幸了。再看一看眼前还有些新的墓碑,他在心里说了一句:“老兄,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我们俩的那一句玩笑就要成真吗?”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想下去会让他有一种犯罪感。

戴天娇说:“挺好的。”好像在说她自己,又是在说张少伟。

黄强忽然感到眼前的女人不仅仅是美好,更有一种力量,一种看不见的勇气。想到这儿,更是一颤,心疼得要命。

戴天娇看了看黄强,就转身走到了一边,她知道黄强一定有许多话要对少伟说。她走到墓地的边缘,远远地看着黄强,黄强的嘴在动,戴天娇就想,少伟是需要朋友的,一想到以后黄强能经常来看少伟了,她心里似乎多了一些安慰。

因为时间晚了,黄强准备在张少伟家住一夜,第二天返回大荒田。晚饭是在张少伟家吃的,沙老太高高兴兴地做了几个好菜。吃过饭以后,沙老太对戴天娇说:“天娇,坐在家里怪闷的,你和黄强出去走走。”

还没等戴天娇说话,黄强就说:“天娇你带我去看看黄大妈,好吗?”

戴天娇就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有一个黄大妈?”

黄强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少伟告诉我的。”

戴天娇就说:“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说着就答应了。

沙老太一听要到西边村看黄大妈,就进厨房拿了两把面条、一瓶酱油和一瓶菜油,说:“天娇,把这带上,上次带去的可能已经吃完了。”

戴天娇点点头,接了过来,说:“妈,我们走了。”又大声对着里屋说:“爸爸,我和黄强出去了。”

路上,戴天娇说:“少伟经常给你讲我吗?”

黄强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他那种心情,因为高兴而不得不找个人说说。不过,我和少伟谁跟谁呀,可以说是一个人。你们女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的,男人与男人,有一种真友谊。”

戴天娇点点头,说:“其实,少伟也经常说起你来,也说过你这样的话。不过,我们女人也有真友谊的。”

黄强说:“可能吧,不过,很少。”

到西边村的路有一个地方不好走,因为常年积水,总是泥泞,黄强先跨了过去,就伸过手来拉戴天娇,戴天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给了他。黄强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石林爬莲花峰吗?”

忽然,那一天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戴天娇的脑子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又要来了,戴天娇使劲咽了一口口水,说:“当然记得。”就没有再说下去。

黄强进入黄大妈家的感觉,和张少伟一样,刚一进去什么也看不见。就听得戴天娇在和一个老太太说话。黄强就站在门口,努力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屋内的一切才在他的眼睛里渐渐地清晰了。眼前站着一个到他腰这么高的老人,浑浊的目光几乎让你觉得她没有视力。她看了一眼黄强,像嚼东西一样嘴在翕动,自己先坐了下来。其实没有凳子,就是一张用土基垒起的床,上面铺着一层干草,在草的上面有一床部队用的床褥,有一床已经发黑的被子。老人就坐在床沿,床低得就好像是挨在地上。

戴天娇向里走了走,那就是厨房,其实根本没有分开,只不过有一个很大的灶台,就表示是厨房。她把面条、酱油、菜油放到了灶台上,就用大嗓门对着老人喊:“大妈,这是面条、酱油、菜油!”老人听了两遍,点了点头,戴天娇又揭开水缸的盖子,弯下腰看了看,就对黄强说:“我们去挑点水吧。”

两人担着水桶进了门,黄强一放下担子就大大地喘了口气,“天哪,每次都是你挑水?”

戴天娇笑了,“很重吧,我才不像这样呢,我每次都只挑半桶,多跑几次不就行了。另外村里也有团员定时来给大妈挑水的。”

这时,黄大妈已经点燃了煤油灯,小屋里亮了起来,黄强坐在床沿,四下里看了看,到处都是黑色,难怪在白天这里面也是黑的。

走时,黄大妈依在门边上,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戴天娇对黄强说:“其实大妈就是不爱说,她心里什么都知道。我每次来,她都很高兴,她一个人很孤独的。”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天已经全黑了。黄强忽然莫名地又想起了他曾经和张少伟说过的话,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身上好像上了紧箍咒一样,走路的双腿忽然变得很重很重,几乎要绊倒。

戴天娇倒走到了前面,就转过身来问:“黄强,你怎么了?”

黄强忙跑了几步,说:“刚才腿突然抽筋了。”

“现在好了吗?”戴天娇问。

“好了。”

又继续往前走,就只听见脚步声,那种踩在坚硬的土路上发出来的闷闷的声音。黄强很想说点什么,他实在不想听这种闷闷的声音,于是,脑子里就快速转动,想找一个话题。

他突然说:“后来还是没有找到……”话一出口,觉得不对,赶紧停住。

“什么没有找到?”戴天娇问道。也难怪,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说话声特别清晰。

“没,没什么!”黄强忽然变得语句不畅。

“到底什么没找到?”戴天娇还在问。

“是鞋。”黄强吞吞吐吐地说。

“鞋?什么鞋?”戴天娇觉得奇怪。

黄强叹了口气,说:“我又想起了张少伟。对不起,天娇,我本来不想说他的。”

戴天娇说:“黄强,没什么,我喜欢听你说少伟,你一说,我又觉得少伟就在我们中间,听着亲切。”

黄强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想起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搞夜间紧急集合,没想到一家伙把我们拉到了学校后面的山上,说是发现一个逃犯,要包围整个山搜查。我们班负责的地段是一片乱坟岗,许多同学都很害怕。突然有一个同学一脚踩到了一个狭缝里,使了很大的劲才把脚拔了出来,可是鞋却掉了,山上又黑,而且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这个同学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男生,胆子也小,没有鞋他连一步也走不了,可是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不管,这边我们还有任务,大家都急死了。我伸手到那个狭缝里一摸,就知道根本找不到了。这时,少伟把他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给那个同学穿上,他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又往山上走。回到宿舍,在灯光下一看,那双厚厚的军用袜子早就成了麻袋片了……”

黄强没有再说下去,自顾向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抽泣声,知道戴天娇哭了,就停住了脚步,心里恨死了自己。戴天娇的眼前仿佛看到张少伟一双流着血的脚,本来就因为少伟没有享什么福就走了而心里难过,现在就更难过了,又是那种极度的无可奈何的心情,心在嘶喊着说:“他肯定疼死了。”

黄强不知道该怎么办,怔怔地站着,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黑黑的,像黄强现在的心情。

夏冰真的在八月份结婚了,不过她没有在医院办喜事,而是直接到了重庆,因为常克生在那里等她,他们将旅行结婚,从重庆出发,过三峡,到武汉,然后从武汉北上北京,再由北京到西安,回常克生的老家,然后返回。

夏冰走之前终于搬出了集体宿舍,她搬到了常克生那一间12平米的房子,第一次有了一个自己的天地,戴天娇、王萍平、任歌都去帮她收拾房子。什么家具也没有,任歌就到药房去要了几个大箱子,到县城买了花布,用花布一盖,就好像有了茶几、梳妆台、高低柜,再用相同花色的花布做窗帘,忽然就成了一个很温馨的家,空空荡荡的倒显得整洁。任歌还剪了大红“喜”字贴在了门上和窗玻璃上。

宿舍里就剩了戴天娇和王萍平,她们把夏冰的小床搬回了木工班,房子忽然觉得大多了,两人床对着床,中间可以放两张桌子。王萍平把本来放在床边的书都放到了桌子上,戴天娇的桌子上也放满了书,一人买了一盏台灯,每天晚上两人就一人一张桌子伏案看书,她们都在等待着护理大专招生。

一天,护士长把戴天娇叫到了办公室,对她说:“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们老吴要调走了。”

戴天娇摇摇头,不知道护士长想说什么。护士长很高兴的样子,用眼睛看了看外面,好像是看看有没有人在听,又接着说:“他要到一七九医院去当副院长。”

“哎呀,这太好了。”戴天娇说。

“是啊,他去我肯定是跟着去的,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的,一切要服从他们男人。”护士长说。

“那,我们科怎么办?”戴天娇说。

“我找你来就是这事,我想推荐你当护士长。”护士长说,笑眯眯的。

“我?我不行的。科里还有这么多老护士。”戴天娇忙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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