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暴雨淋湿了一夜的哭声,朝寒一整夜都缩在床边,不声不响,屋外的电闪雷鸣似乎都与他的世界无关。
明明灭灭的闪电打湿了屋外的竹叶,天色微亮,他抬起头,眼角的泪痕还未消失,可微笑又一次挂在唇角,新的一天,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又回来了。
朝寒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番洁白的衣衫,手中的那支玉箫依旧紧握在手,推开门,屋外的湿气刹那间扑面,裹着一丝凉意,缓解了红肿不堪的眼睛的疼痛感。
朱颜安排朝寒住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对门,不近不远,只隔着一个庭院,一条回廊。
这一晚,她同他一般,一夜未眠。她明白朝寒坚持了三年的感情,懵懂的少年时期不懂得爱情,也许,那个时候他只是将她作为这辈子的感情寄托。既然不能回应,那么便要断却这段念想。
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相处是正常不过的姐弟关系,为何会在五年之内变质?
八年前开始,他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一个将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恩人,如果不是心中那个难以解开的结,也许朝寒是陪伴的最佳人选,可是她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只有一个回答,不可能。
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不可能会有人知道,那个心底的朱砂痣不可能销毁掉,那个让她悲恸到骨子里的人再也不可能遇到。
朝寒推门的时候,朱颜已经整理好了衣衫,除了眼底的淤青,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一眼看过去,朝寒依旧是昨天那一身衣衫,衣服主要以白色为主,除却腰间的淡青色腰带,还有外衫上秀出的一朵雪莲,便没了其他修饰,除开脸上的憔悴,他依旧是一副神祗的模样。
“寒儿起来了?今日你我二人先行入宫,姐姐和大狐狸可都听说你回来了,想要看看你呢。”
“恩,好。姐姐,寒儿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从昨天开始到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呢!”一切都回到原点,至少朱颜不会排斥自己作为弟弟这一身份,真是——可笑啊。
“别着急,一会我们先去前院,在非岩那里吃,你且等等,姐姐一会就来。”朱颜微笑着将朝寒推出房间,关上门之后才偷偷吐了一口气,一会半会还是有点觉得尴尬啊。
朝寒被推出门,就站在门外,转身看着这个不大的庭院。
这里没有前院那么大,四方屋子都是正对着,中间一个小小的庭院,一条回廊连接着四间屋子。庭院中间有一颗十分丰茂的枫树,夏季的枫树叶片是绿色,沿边却带着一圈金黄色,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树下是一方石桌,摆放着三两只石凳,因为昨晚下雨的缘故,石桌和石凳上满是落叶,虽如此,却并不显得脏乱。其他的地方便是空地了,只剩西南角的屋子边上有一簇青竹,却是已经有许久的历史,顶上已经开出了几朵粉嫩的小花。
正欣赏着,身后的房门被打开,朱颜着一身翠兰色裙子,款式很新奇,大约是彦商铺底下的铺子新出的款式,看者十分养眼。这衣裙领口有些略低,约摸是为了不觉得脖子空荡荡的,朱颜戴上了一条项链,那链子是纯银打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配这一身兰色正好。
“行了,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宫里的膳食规矩繁多,还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先吃了再过去。”说罢,便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朝寒跟在身后,手中把玩着玉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颜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前院中,用饭的房间里,非岩正提着一壶酒,就着桌上一盘花生一口一口喝得正尽兴。
“你丫有一天喝死了可别让我帮你收尸!”
听着朱颜的一句话,非岩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小丫头,怎么老诅咒他死呢!搁下酒壶,非岩端正的坐在饭桌前面,等着餐点上来,揉揉肚子,叫道:“哎呀,小丫头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了,怎的这般慢?”
“这不是来了吗!温玉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呀,好像是昨夜有些风寒,遣了丫鬟来,让我们先用,她在休息呢。”
朝寒进门一句话也未曾说,看着两人互动也不再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非岩拉着朱颜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见朝寒要坐在朱颜的另一边,神色一转,对着朝寒喊了一声:“哎,小不点,你过来我这里坐吧,让哥哥告诉你,这几年你家姐姐是怎么欺负我的。”
朝寒听着非岩的话,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朱颜,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对着她点点头,便走到非岩身边坐下,双眼无声地看着非岩,等待着他说话。
“哎呀,我家小不点真是太可爱了,这以后要是谁嫁给你了,那可不得幸福死?”
“哟,怎么?你这个已经奔三的大叔都还不愁把自己嫁出去,现在倒管起我家寒儿的嫁娶了?”
“咳咳,人家这不是有你么?”非岩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朱颜,绝色容颜微侧,正好露出眼角的泪痣,看得人好不怜惜,只可惜,朱颜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开始吃食今日的早餐。
非岩受伤般的捂了捂胸口,拿起手边的酒盏开始倒酒,一边倒一边抹着泪花,轻诉道:“小白眼狼,人家帮了你那么多,现在居然都不爱人家了,不许人家喝酒,还经常欺负人家,好伤心啊。”
“空腹还敢喝酒,你是真不要命了?”朱颜一把夺走非岩手中的酒杯,他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朱颜将酒壶一把摔倒地上,酒浆流了一地。
酒香弥漫在空气里,朱颜不再说话,径自吃饭,朝寒本就无声,此刻更是沉默。
非岩吸吸鼻子,把头埋进双掌间,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嘤嘤嘤,小丫头,你陪我想容,这是最后一瓶了。”
倒!这丫就会故意的吧!就是因为最后一瓶才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夺了酒壶,正好找理由赔偿是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