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村长一家三口聚在黑暗中,似乎陷入了某种僵持。空气中流淌着森森鬼气,冰冷入骨,窗上竟结出了莹白的霜花。
钱婶搂着囡囡,冷眼瞅着丈夫,颇为不耐地道:“老爷,这雨已经停下,不会再打雷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村长侧卧在躺椅上,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好一阵才说道:“这旱烟可真是个妙物,可惜了咱们那年代,却没有这等享受。”
钱婶心里直冒火,五官越来越狰狞,提高了声音道:“老爷何故无视妾身的话?可是怕了那姓纪的小子?莫要忘了,老爷方才还答应替妾身夺了那女子的纯阴之体呢。”
村长吐出一个烟圈,又是半晌不答话,望着窗外的眼睛却涌动着晦暗莫名的情绪。
“老爷……”
“闭嘴!无知愚妇。”
钱婶再度开口,却被村长厉声打断。她咬紧下唇,口中尝到血腥味,伸出舌尖一舔,将血珠吞咽入腹。
“郑氏,你莫不是快忘了,夫为妻纲?何况你正有求于我,竟还敢同我呛声,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村长冷冷地说着,心中愈发烦躁不安。
女子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夜那两道雷,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但怪在何处他却说不上来,又不敢冒着雷雨出门查看,是以到了该动手的时辰,他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钱婶看着他颓废的姿态,几乎将下唇咬烂,心里不屑又恼恨。都变成鬼了,什么坏事没做过,还守着道德伦常那些破烂玩意儿,要不是还得仗着他帮自己夺取那女子的纯阴之体,她何苦忍气吞声!
此时此刻,钱婶无比羡慕生在当代的女子,不必受缚于三从四德,能够活得随性自在。
思及此处,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一把推开囡囡,对着村长的背影道:“既然老爷不敢,那妾身便自己动手。”
村长眸光闪了闪,慢慢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并未出声阻止。
囡囡仍然对今夜的雷雨心有余悸,乍离了母亲的怀抱,忍不住忐忑,却也知道母亲要去做大事,便扯住村长的衣袖,怯怯道:“爹爹,囡囡害怕。”
村长放下烟杆,呵呵笑道:“乖女儿莫怕,到爹爹这来。”
囡囡一喜,爬到父亲身前窝着,终于安下心来。
村长抚着女儿小小的脑袋,笑得愈发温和,“囡囡,今天那个姐姐长得漂不漂亮?”
囡囡重重点头,兴奋地仰起脸,“漂亮!囡囡好喜欢那个姐姐,她身上可香了,摸着也好舒服,要不是娘把我拉走了,姐姐今晚就可以和囡囡一起睡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竟透着骇人的冰冷及恨意,可爱的苹果脸上布满阴鸷。
村长却欣慰地笑起来,凑到女孩耳边,悄声道:“那么待会儿,咱们偷偷跟在你娘身后,待她把那个哥哥杀了,爹帮你制住你娘,你抓紧机会吃掉那个姐姐的魂魄,附进她体内,可好?”
“好!”囡囡露出激动的神色,拼命点头,瞳孔变得漆黑,闪动着嗜血的凶光。
村长勾起唇角,一对尖锐的獠牙渐渐突起,在清冷的月下泛起森森寒光。
千年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他自己不享用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便宜了郑氏?那个女人仗着有几分本事,如今越来越狂妄,竟敢对他大呼小叫,吆喝来去,自己却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若真被她得了纯阴之体,这家中哪里还会有自己说话的份,甚至,自己的安危都不一定能有保证。
毕竟,恶鬼修炼,除了吃人,还能互相吞噬。
他要的是一个温顺得力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上蹿下跳的疯女人。既然她不听话,吃了她又何妨?他还有个无比依恋自己的女儿,而且怨力还在郑氏之上!
钱婶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推开客房的门。
屋内落针可闻,两道平稳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床上的人显然睡梦正酣。由于气温极低,两人身上盖着薄被,互相抱在一起取暖。
钱婶慢慢走到床边,看到这副景象,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微妙的异感。
这姓纪的小子,长得着实俊俏。若不是煞气过重令她不敢靠近,倒是可以留他一命,待自己夺取了那女子的身体,未尝不能春宵一度……
钱婶体验着心脏疯狂跳跃的感觉,蓦然感到一股久违的热流缓缓向下涌去,脸色变得潮红,呼吸急促起来。
低头看看自己臃肿的身躯,黝黑发皱的皮肤,她嫌恶地皱起眉。若不是为了方便行事,她何苦附在这等令人恶心的村妇身上!
想到这里,钱婶不再犹豫,举起镰刀,对着纪琛的脖子狠狠劈下。
手腕却突然传来灼热的炙痛,像被烧得火红的钳子夹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了。
“咔嚓!”
惊心动魄的碎裂声骤然响起,空气凝滞了片刻,钱婶放声尖叫起来。
镰刀危险地落下,纪琛抱着沉睡的阮宝翻了个身,避开刀锋,这才从床上坐起来,将阮宝小心护在怀里。
钱婶捂着手腕,疼得满地打滚,杀猪般的尖叫响彻天地,引得村里的狗纷纷惊醒,叠声狂吠。
阮宝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纪琛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取出耳塞替她塞上,柔声道:“没事,就是房子里有老鼠。阿宝累了,继续睡吧。”
“嗯。”阮宝咕哝一声,眼皮沉下去,再度昏睡。
纪琛这才抬起头,故作惊讶道:“钱婶,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们房里做什么?还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是要捉老鼠吗?”
钱婶硬生生止住了尖叫,喉头泛起腥甜,碎裂的右手手腕诡异地耷拉着,钻心的疼。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是、是啊,我听到老鼠往这边来了,就想帮你们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