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那片天,只是少了点云。
竹节享受着云涟的服侍抱着一个大红薯在窗台边啃着,细数着落叶。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是秋天了,快到他的生日了。
赐名算的是命岁,也就是出生之后算零岁;故而竹节五岁。其实本来他是七岁的,但是云圣太强,硬生生的从苍天手里夺回了两年,所以竹节的命岁是五岁。
“殿下,妆容好了。”
“好哒好哒,来来来,抱我下来——可恶,谁拿的这么高哒凳子?”
“您说哒,登高望远。”
“不要卖萌!”竹节转过头额头顶着云涟的额头,云涟轻笑后退一步,皱着眉的竹节看着自己还在凳子上面一下子就没了气势,眨了眨眼睛扭捏,“那个,小姐姐呀,抱抱我不?”
“不,抱~~”
“哼,我摔一个包!”竹节双手抱胸小脸转过去,良久他小眼睛又眨了眨看了看同样向他眨眼的云涟一下子就怂了,“别嘛别嘛,我下不去,抱抱,抱抱。”竹节张开双臂眼睛水灵灵的,云涟笑笑,“没有下次,乖乖哒~”
“呜呜呜!”眯着眼竹节感受着在自己小脑袋上揉来揉去的玉手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小眼睛带了点戾气。
竹节的表情云涟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她不想过早的激怒竹节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摸下去,她再进一步将竹节抱下来。
“啪啪。”将竹节抱下来后云涟拍了拍手,听到这声音有两个甲士推门而入。
“带殿下去圣殿。”
“遵令!”两个侍卫朝云涟单膝跪下行礼,然后起身朝竹节行礼。竹节啃了一口芋头理都没有理他们,顾自将芋头慢慢放好整理了下衣袍走了出去。
“竹节……”门开了阳光照在云涟的五色软甲之上,她的双眸反射着金色的光芒;竹节大魔王的名号谁不知道?她自然知道摸他的脑袋是极为无礼的事情,但是她做了,因为她不怕。
看着两个侍卫的离去她踮起脚尖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涣散便是远山的楼阁。
“要做他的护卫还让他对你不喜?”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云涟长发顺着风向飘扬,疾风淡漠地看了一眼也没有言语,手指摩挲这茶杯慢慢品味。看着他这模样云涟皱眉:
“这边是云城,陛下就在行宫,你以为我苍云杀不了你?!”
“苍云……陛下……原来你是心甘情愿做的走狗。”疾风缓缓转身,双眸带了点杀气。云涟胆颤,身子不稳向后一步,疾风则只是身形一动,那瞬间她的眼中只有他淡漠的一眸。
“刺——”云涟还未反应过来一根尖锐之物就划过了她的脖颈,一抹鲜血在阳光下飞溅而出。
“你们云家人,都没脑子吗。”疾风转了转手中的长刺脚尖一点带着冷漠的言语消失在了原地,一个跳跃间其身形显现在远处的护栏之上;他手中的刺银白剔透,一身白袍凌空而立。恍惚了一下云涟反应过来,她的几根断裂的秀发在空中飘摇坠落。
“疾风……”云脉摸了摸自己脖子处的伤口,有点不敢相信,那深度再入一分她便死了;作为苍云皇族的大统领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疾风太强。当初竹仙给竹节定下的五真卫九护卫,名义上以静为首但是比起战力其他十四个加起来都没有疾风一半的实力。
而竹仙定的护卫中境界最低的是静,她是上一任皇族大统领。
……
这一路很安静,竹节知道疾风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今天是他来云城的第二天,除了昨天那个被他扫地出门的宦官便再没有其他有身份的人来拜访了;云涟是今天才辞去皇族正统领的职务来到他身侧的。
赐名是一件国家大事,特别是苍云身为风云大陆三大帝国,而竹节又是一个带有神话色彩的天骄,这赐名应该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凡,但相反这一路上清冷得连鸟雀都没有出没。
竹节一身白袍神情肃穆,世人都猜测他的“名”为“云”,在苍云的皇族录上他的名字便是“林云”。不过他没有和皇族一个姓,他姓竹,便是“云”那也是“竹云”。
本来赐名是在圣云阁的,但是云老祖让他来此,他不知缘由,但是云圣肯定不会害他,这么做自然有理由。
“闲人……”
“滚!”行到祭坛封禁口两个护卫拦住了竹节,竹节一怒气血汇聚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劈下;竹节境界不高但是身为天骄不可常理度之,两个护卫的铠甲被劈裂开来倒飞吐血。
“何人在此——”
“跪下!”看着来人竹节拿出了腰间的令牌,来人脸青一阵白一阵但是只能跪下口呼“殿下”。竹节身后的那两个护卫知道竹节的可怕却没想到这么不讲理,他们看着竹节一路前行见到人不是恫吓下跪就是一巴掌,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敌人入侵。
“殿下,休得……”
“闭嘴!给我跪下!”
“你!”
“老畜生!”竹节双眸一变令牌飞出,“真卫疾风何在!”
“在。”一道清冷的声音徘徊在天际久久不散,那孤傲的身形让得几个老者心神震颤,这是他们永远不能忘怀的噩梦!
“你们,你……”
“你是什么东西,懂什么叫礼数吗!竟然这么称呼本阁主!”竹节声音清冷,而听到竹节的声音疾风左腿在空中重重一跺!
“轰!”巨响之后隐藏在云层中的老者别逼出双膝在大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坑,那老者面色胀红却是起不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竹节抬起脚在他的面门上一踩!
看到这一幕便是疾风都有些出乎意料,随后他淡淡一笑,这个殿下还真的是对上了他的胃口。疾风的变化竹节不知,他只是趁这个大好时机使劲地踩了几脚,那“啪啪”之声虽然响彻云霄但是带来的伤害不大,因为竹节知道自己实力不行所以是在老者的脸上空踩的空气,故而听起来伤害极为可观。
“还不跪?”踩够了竹节看着这神玉铺就的大道一步向前,疾风来了兴趣时不时地也会出手为他造势,虽然看起来冷漠依旧但是对于竹节他有了些许的认可,送了一道神力环绕在竹节的眉心。这样的变化出乎竹节的意外,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底气就更足了,小脸越发的冷酷一个虚影在他的身后浮起。
“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那些侍卫避无可避只能跪下,一些不情愿的竹节则是一巴掌按下身后的虚影施加压力,有的直接被压爆有的跪得快免于一死。
“殿下!非要下杀手吗?!”
“跪下!”竹节从空间容器中抛出青石坐骑双脚一踏升空眉心闪烁光彩虚影咆哮,一时间这里犹如末日般。
“吼!”青石巨兽双眸如天上烈阳,巨蹄朝着大地狠狠地一砸!
“侯爷,您过分了!”空间四周回荡着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一双大手拖着青铜石兽的四蹄,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却是在接触的一刹那四分五裂!
“青溪!”那人把视线投向疾风,疾风却是不曾搭理他,看着远处声音清冷:“你们苍云的君臣礼仪,就是这样的吗。”
说着疾风手中出现了一根长刺,他将长刺扔出划破一个个空间,随后长刺势头一变那些在不知何处隐藏的老不死被他一一挑出来然后打木桩一般的深入土地三寸跪在了竹节的身前,竹节下了地面用身后的虚影拖着青石巨兽征伐,自己则是一个个的去踩那些跪着的人脸上的空气。
“啪啪啪!”竹节踩着,疾风则是用灵力将这些声音放大震荡四方,那些老不死的脸一个个比一个个红,恨疾风胜过竹节。
“师弟,别闹了。”竹节踩着正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听到这声音疾风淡漠地收回长刺,也不曾回答。
“哼!”看到疾风收手竹节也不再闹了,看着那出来的老者冷哼一声,既然都在那么刚才是什么意思,看他笑话吗?竹节一脸不快地走到青石巨兽旁将之收下,随后他对着天空轻声道,“自己的狗,看好。”
“竹……!”
“混账!殿下的名讳是你能说出口的吗?!”未待疾风出手一根长棍便洞穿了那中年的手臂,竹节回头蔑视了这些木桩大踏步远走,疾风则是淡淡地看了那老者一眼,其实他本打算将那老者送入黄泉的。
走着神玉大道竹尘面无表情,他和疾风基本没有什么交际,他既然肯帮他那么老祖一定是发话了,但是结局在那侍卫阻拦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皇室的决定。既然皇室做了这个决定,那么静他们竹节肯定是见不到了。毕竟竹仙不在宣武大帝就是帝皇。竹节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祭坛一脚重重落下,“我要你们,后悔!”
……
“这山叫无极,当年无极道人来过之后,它便叫这个名字。”
“你的眼前是万物苍生,走到何种地步,都是你的造化。”
“哦,想起来了,有人是叫过它,生杀……”
竹节看着前面的草木听着耳畔回荡的苍老言语,他站了好一会了,远方的太阳都要落下了。
“都老了,都老了……”竹节向前踏出第一步,这里是荒漠,无边的砂石漫天飞舞,这里有无尽却听不清的骆驼铃,这边有看不见却隐约无边无际的人影;这边有干旱的风,感觉不到却如影随形的瞳孔。
“孩子,来陪陪我……陪陪我……”生者垂死的呢喃,死者不敢闭上的眼眸,脚底下散发着金光的大字,沙,砾,昏,还有最后一个带着神秘法则的,情……
竹节一步步过去身后金光大盛,这些金色光柱链接着大地和苍穹,它们使得竹节前行,却也堵住了他退后的道路。
竹节大脑昏沉,他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前走着,像是要走到终点去找寻那虚无缥缈的“风”和最高成就的“云”。竹节有发呆,因为他刚才就想停下,去看看,那些声音的出处……
或许这黄沙大漠之下藏着的,才是这赐名的最大造化……
一路变迁,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从浮躁到麻木,从清醒到昏沉,这里白天犹如黑夜,黑夜胜过白天,这里的砂砾飞舞得癫狂了,这里的草木开始生长了。
炎热到寒冷,这里是无边的海洋,是冻土,是霜……
“你,把我遮住了。”竹节看着眼前的朦胧轻声呢喃,砂舞起舞,这里竟然开始呈现出了万千的变化,从那尽头开始呈现出了,生机!
“在这树下你可愿许下誓言,等待我们的来生。”
“这可是,真神啊……”
“轮转四千三百年,等的,是下一次轮转的开端。”
“公主殿下,十五年了,您……”一个老者看着眼前的少女叹息呢喃,但是在摇头的时候用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竹节……
而和老者一样转过目光的是他身前的少女,少女看着竹节瞳孔慢慢缩小,额前的秀发在这风的吹拂下飘荡着。
少女能看见竹节竹节自然能看见少女,他看着一身雪地绒装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这个少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你是谁!”竹节还没回过神那个老者就怒喝了一声,而随着他这一吼少女的神色有些慌张,而这慌张配上她眼眸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冷漠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在竹节的心底蔓延。
“这,这是——琏晟晰!”竹节低下头却又一下子抬起来,他的双眸有着赤红色的光芒闪烁,但是在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只有一个老者;老者闭着眼睛道袍安稳地落在地上,他的身体周围黑白两气交替旋转,有着莫大的威势。
“这……”竹节怔怔地退后一步又一步,他的额头落下一滴滴冷汗,“这,不可能……”
“道友……”
“闭嘴!”竹节听到老者的声音稚嫩的脸庞猛地抬起,他的眼瞳带着可以焚烧万物的火焰。
“老头,你是谁!赐名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话,你到底是谁!”竹节从空间戒子中拔出配件,剑尖带着划破空间的凌厉;而看见这把剑老者动容了。
“不是雏子,三大帝国的人!坏了!”老者心里暗道皱了皱眉双手向胸前一按,竹节一愣怒喝:“混蛋!”说着他跃起手中的利刃抛掷而出向前撕裂开来,但是随着老者的手掌的用力他身前空间破碎开来身子遁走只留下一地残留的鲜血。
“林,劫,锲!”看着落地的长剑竹节的双目开始燃烧,“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苍云的畜生都出来啊!不就是看老祖和奶奶不在我好欺负吗!都出来啊!”
竹节抽出了手中的空间容器,“乱?哼哼,那就都乱了吧!——”竹节拔出一把青铜剑,他的长发在灵力的运用下开始无规则的飞舞,“让我看看,你们的底蕴!”
竹节双眸淡漠,他的身侧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傀儡、机械兽和那些被他们握着的灵器灵宝!
赐名之地是现在遗留的三大最古老的圣地,它们的存在是那些神都不敢触碰的底线,而能将人送过来也只有顶尖的大国和三大帝国可以做到!
“我不管你们如何的龌蹉,我一刀砍了就是!”竹节的嘴角带着血,他的身后在那一刻卷起了风暴,一个黑色的虚影在苍穹之下怒吼。
“吼!”虚影蜿蜒向上,黑色的鳞甲渲染了苍天,那一刻这里便是竹节的天,这天,是黑色的!
“畜生,都给本尊现身!”竹节将青铜剑握在手里,他眉心处有一个黑色的点,此时这个黑色的点开始变红,而他变红的那一刹那,无尽的神力开始充斥他的四肢五骸。
“你是怕我吧,怕我是云,而你,只是风!”竹节向前踏出了第一步,而踏出那一步的瞬间他身后的黑色开始席卷,席卷着四海八荒!
“吼!!!”吼声震天,漆黑的墨在水中散开,这属于竹节的颜色开始霸占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那动静,是北方!”
“北方?那不是帝君的地盘吗,关我们什么事?”雪飓看着手里的小橘子嗅了嗅,“哎你说它这么可爱我要不要吃它?”
“少爷……”
“哎啊,放心放心,我死了你八房的姨太太我也会给你落实好的。”雪飓拍了拍身侧黑袍人的肩膀笑脸盈盈,那黑袍人无奈,“少爷,别闹好不好。”
“嗯,好好,你就去给帝君送个橘子吧。”
“……”
……
“看着程度,应该是龙族出手了。”
“您确定吗?”煦栖朝老者温和的一笑,素手拿过书籍细细地翻着,刚起的阳光在他的侧颜上轻轻地滑落流淌在他的四周。
“这……大约,是没错。”老者朝煦栖行了一礼,鼓着勇气带了点肯定。
“好的,我去长虹那边看看。”煦栖将书本放下看了眼远方的黑眉宇间带了点愁绪,“不知你,如何了;夫人……”
……
“这是谁在我的地域撒的尿?”女娃娃皱着脸,一脸的不快,随后将手中的石子朝天上抛去,“哇呀呀,这让本帝君的脸往哪里搁啊!小凳子,小椅子!”
“在!”两个大汉翁声道,直接无视了称呼低头行礼。
“乖乖,好乖。”女娃娃笑嘻嘻,蹦跳着下了王座,“来来来,你们去后面给我看看,能完成任务就把人给我绑来,不能就去揍他一顿。”
“遵令。”两个大汉行礼退去,女娃娃叉腰大小,“哇哈哈哈,本小姐的地区上厕所是要交钱的!”
“帝,帝君。”
“什么事?”
“这……神尊给您送了一个……橘子……”
……
“阿嚏,哎,本公子这么尊贵会学会爱护自己啊。”雪飓看着身侧的黑袍人笑了笑,“是吧挨揍?咳咳,走走去看看挨骂怎么了,哈哈哈。”雪飓无视了黑袍人幽怨的目光感慨道,“哎,给你报销的医疗费都可以买下这片山头了,你可给我加油啊。”
“遵令。”黑袍人撕下绷带自顾自地给自己疗伤,他这名字确实是吉利,医窍都被硬生生打通了。不过他没有怨恨,看这前面那不正经的少年心中微微一暖,这便是龙族吧。
而那黑色的苍穹貌似……有一丝龙魂的气息……
……
“出现了,灭杀!”
苍穹之眼睁开,竹节踏着山崖峭壁一步步蹬上,他的青铜剑染着血,嘴角亦是滴着血,他身后的虚影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咆哮。
“终将是外力,只会伤害自己。”竹节的五脏六腑有着被撕裂的痛楚,他护卫万千受大能者贴身庇护,这样的危机,好久没有了……他也是被麻醉了,但是现在,他知道他要干嘛了!
“一步踏天便成云,山峦一动便是劫。这是我的劫……”一路走来竹节的神智恢复,他的双眸是冷静而可怕的黑色,他的长发被墨色渲染嘴角滴着赤目的鲜红。他少年洗过龙血,龙魂对他的抵触很小,但是这不意味着就不会反抗他,他知道再不结束他的身体就要被撑爆!
“我名竹尘,此生,逐尘!”竹尘将长江插在地上,一步跃起踏在剑柄之上高高飞起双手在无垠的空中一按!
“逐尘!!!”他的声音回荡在无尽的八方,一朵朵祥云在他的身侧环绕。
那一刻世界静止了,而在离他最远的南方一个少年摇晃着手中的鲜红淡淡一笑,“逐尘吗?”少年站起大袍落在王座之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少年将酒水咽下,他下面的人一个个跪下。
他们知道少年怒了,毕竟,他是家族唯一一个赐了“尘”为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