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公主,自然要诏告天下,举办国宴。
而南宫清弦又因马上就要会朝旭国,这免不了又要施宴。
所以为节省开支,也为节省时间,皇上便将宴会合二为一。
以前宴请的都是文官,这次武官也在内,还大赦了天下。
一直称病未上朝的律王爷,此时也携着久病刚愈的苏侧妃参加了宴席。
一侧的汝王爷便看了一眼苏妙戈,似漫不经心的勾了下食指,放入酒中沾了一下。
苏妙戈便了然的将眸光平静的收回,微微的露出一个微笑。
而汝王爷也微微一笑,偏过了头去。
这是一个暗语,这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明白。
南宫清弦轻抬了下淡雅的眸子,只一撇,便瞥到苏妙戈那已经隆起的肚子,才三个月,肚子便比平常的孕妇大一倍。
南宫清弦都开始怀疑苏妙戈不只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但只是一秒,南宫清弦便又迅速的把眸光撇了开去。
册封公主,与遣行太子回国,两件大事放在了一个宴会上,这奢华程度与去年的除夕宴会还要甚。
丝竹管弦,精彩绝伦的舞蹈盛宴,还有那绽放在天际的烟花,文武百官的道贺声。
俨如过了新年一般喜庆。
苏妙戈摸着自己的腹部,又轻捂了下耳朵,朝安染夜的怀中躲去。
安染夜便下意识的帮苏妙戈捂住了双耳,温柔道:“没事!”
坐在南宫清弦身旁的沐思岚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烟花绽放,歌舞升平,却让沐思岚紧张起来。
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坐在位子上,看着其他人的脸色,那怯怯的眼神也如当宫女时一样卑微。
看到桌上那么精美的点心,很想吃,但又不敢动筷。
听到天上炸开一朵朵绚丽的颜色,虽觉得好看,但还是被那低鸣的声音惊吓到。
南宫清弦回过头去,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南宫清弦一看向她,她更加紧张了。
她从小在低贱的底层生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飞上枝头做凤凰,而且还是嫁给了仙逸淡雅的太子。
只要和太子在一起,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比看见皇上还要害怕,有着无形的压力。
尤其是南宫清弦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更加紧张的要死。
“太子,奴……奴婢没事。”沐思岚慌乱的摇头,放在桌上的手也险些把杯中的救打翻。
南宫清弦垂下眸子:“你已经不是奴婢了,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是,奴……思岚记住了。”沐思岚低下头,一脸的奴婢相。
南宫清弦这一席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沐思岚的表现,更加让人开始窃窃私语,暗自嘲笑。
“果然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是飞上了枝头也未必是凤凰,说不定是乌鸦啊!”玉珑冷飕飕的嘲讽话语传来。
其他几位公主听了更是捧腹大笑,纷纷朝沐思岚投去鄙夷的目光。
苏妙戈的座位和那几位公主靠的很近,再说她们的声音也很大,她就是不想听也得听。
苏妙戈也不由看了一眼,梳着公主鬓,戴着金步摇,穿着华罗绸缎,皆是雍容华贵,只是那神情和举止实在大大不相符。
也难怪会被人嘲讽,嗤笑。
若说容貌,长得倒也标致,只是那脸部的轮廓像极了死去的太子妃。
这个时候安染夜却轻拉了下苏妙戈的衣角,那温和的凤眼中微微的有了一丝不悦:“看什么那出神?”
“在看朝旭国未来的太子妃。”苏妙戈老实的回答,同时也将眼光收回。
而却在空气中,苏妙戈收回的眼光与南宫清弦微敛的眸子撞了个满怀,皆是无意,但是两人的眸子在空中相遇的那一刻。
苏妙戈便迅速的移开,那决然的程度,比南宫清弦还要更甚。
“她只是个卑贱的奴婢,看了只会脏了你的眼睛。”安染夜摩擦着苏妙戈柔顺的秀发,语气温润,似在笑着,但是语言却深深的透露着不堪。
卑贱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吗?仅仅是因为从一个奴婢跃升为未来的太子妃就这么的遭人白眼吗?
她只是有点不适应她现在的角色,等她完全适应过之后,在学习一些知识,培养一下气质,和名门千金是一样的。
要怪只能怪,各人的生活坏境不同,各人的角色不同,所以才造就了不同的人生和面貌。
“呕……”苏妙戈捂住了嘴巴,眉头轻蹙。
“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府吧!最近你害喜的越发严重了,你怀着本王的孩子还真是让你受苦了。”安染夜也跟着皱了眉头,温心的问着。
苏妙戈摇摇头:“王爷,这里太过嘈杂,我出去呆一会儿就好。”
“本王陪着你。”安染夜也跟着站起身说。
“王爷,太子还没有离席,你要是离席怕是不好的,我去去就来,就一会儿。”苏妙戈再次摇摇头。
又干呕了一下,便急急的出去了。
寒冷的风吹在脸上,是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但随之而来便感觉到了身体有些冷。
真该多穿点出来的!
苏妙戈在心里说,又哈了一口气,朝淳水道那边走去。
等了许久,汝王爷的俊长身影才出现。
“让苏侧妃久等了!”汝王爷满脸歉意的说。
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本来是能杀了我皇兄的,你为何要出来阻止?莫非是你后悔了?”
苏妙戈冷得踱着双脚,搓着双手,但是神情却是一幅冷然和平静:“既定了盟约,你还怕我毁约不成?”
汝王爷一笑:“当然不是,只是你已怀了皇兄的身孕,让本王稍稍不安而已。”
“律王爷与我有杀兄嫂之仇,即使我怀着身孕也不会对律王爷手下留情的,你只管按我说得去做,不然,一不小心死的就是你。”苏妙戈嘴角荡漾着狠绝,但却是笑着说出来的。
“那本王就信你,现在皇兄已经开始行动了,就有劳苏侧妃多加提点了。”汝王爷朝苏妙戈拱了拱手,似是很行赏苏妙戈的行事和能力。
“只要让本王当上太子,苏侧妃的好处本王是不会少的,如果苏侧妃愿意的话,本王可以买通所有关系重新给苏侧妃一个身份,做本王的侧妃!以后等本王登基了,你便是贵妃。”汝王爷眼睛灼灼的盯着苏妙戈。
苏妙戈一挑眉,很真相的说:“到时候汝王爷不杀我灭口就不错了,只要汝王爷履行盟约中所签订的条列就行。”
“本王重来说话都算话。”汝王爷信誓旦旦,看苏妙戈的眼神也格外的肆掠了。
“我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再不回去,律王爷就要生疑了。”苏妙戈搓着手,嘴唇冻得有点泛白。
汝王爷看着,竟一下忍不住把苏妙戈拉到怀中想要给她取暖。
却被苏妙戈反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冷声道:“汝王爷你不要命,我还想活呢!还请王爷你自重。”
苏妙戈这一巴掌打得着实不轻,汝王爷却也没有生多大的气,依旧笑吟吟的说:“怪本王太鲁莽,只想给苏侧妃取下暖,却忘记了各自的身份。”
说完,汝王爷便又好奇的问道:“本王这几晚都在苦思冥想,苏侧妃究竟是如何发现那暗地对你射毒针的人是本王呢?”
苏妙戈哈着热气,淡冷的回道:“台下的人在看我表演冰舞,而我亦在看着台下的人,我在冰上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哪一个角度看不到?”
“苏侧妃说的极事,本王还以为天衣无缝呢!”汝王爷暗暗佩服苏妙戈的思维。
苏妙戈再没有理他,搓着手,看了下外面有没有人,便快速的离去了。
汝王爷看着越走越远的苏妙戈,慢慢的收住嘴边的笑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苏妙戈!你迟早是本王的人,你逃不出本王手掌心的。
苏妙戈回到宴会中时,却不见了安染夜的踪影,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再去看,南宫清弦也不再。
去哪了?还是她被发现了?
苏妙戈转身又离开了宴席,却不知身后跟上了一个人。
走到长廊时,苏妙戈猛的一个转身。
跟踪着苏妙戈的玉芙便露了形。
“公主,有什么事吗?”苏妙戈挤出一个阴冊的笑,眼睛却盯着玉芙背在身后的手。
玉芙立马莞媚一笑:“你是在找王爷吧?王爷和朝旭国太子去了瞭望台,说谈些政事。你不知道瞭望台在哪,我带你去吧!”
玉芙一脸的友善,说着就要拐入另外一个外廊。
但见苏妙戈依旧不动,便又说:“怎么?你怕我害你啊?这里可是皇宫!”
玉芙说得煞有其事。
苏妙戈看着她藏在袖中的手,点了点头便跟着去了。
玉芙带着苏妙戈七拐八绕的,越来越偏僻,待上了一座高台时。
苏妙戈便冷然的说:“公主,这里不是瞭望台。”
玉芙一下转过身,神情凶狠无比,同时缩在袖中的手也拿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的朝苏妙戈逼来:“这里当然不是瞭望台,而是你的鬼门关。”
说着就一下朝苏妙戈扑来,那样子凶残无比,与刚才的莞媚友善判若两人。
苏妙戈却镇定自若的接住玉芙朝她刺过来的匕首,抬脚就朝她的小腿骨踢去,然后又拽住玉芙的头发,将她拖到围栏旁,头悬在外面。
“公主说错了,这是你的鬼门关才对,你要是这么一摔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吧!”苏妙戈看了一眼那高墙外,冷冷的说道。
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了。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玉芙怒瞪着眼眸,样子仿佛要把人吃掉一样,声音中也更是含着凄绝,眸光阴毒。
“我要是轻轻一推,到底是谁死?”苏妙戈冷笑道。
半个身子都悬在了高墙外,还这么嘴硬!
“你这个蛇蝎的女人,要不是你在律王爷面前妖言惑众,迷惑王爷,本公主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反正本公主也不想活了,临死前拉上你做个垫背也好,还有你肚中未出世的孩子……哈哈哈!”玉芙一下像疯掉了一样。
不管不顾的两只手抱住苏妙戈的身子就往下面跳。
苏妙戈完全没料到会这样,毫无防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玉芙的整个身子全部悬到了高墙外,而两只手正紧紧的把她往下来,她的身子也大半悬到了高墙外。
苏妙戈两只手赶紧死死的抓住墙壁。
而玉芙像是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一只手从苏妙戈的腰上移到了苏妙戈的腹部,握住了拳头,似要往她肚子上狠狠的打一拳。
苏妙戈本也不想要玉芙的命,见玉芙这样,便开始挣脱玉芙的摇曳。
玉芙的整个身体重量都拖曳在苏妙戈的身体上,是下定了拉着苏妙戈一起死的决心。
她要死,她苏妙戈自然没有义务陪着她也去死。
于是便开始奋力挣脱玉芙的手,高墙下,一队送膳的宫女太监端着食材,提着灯笼经过这里。
领头的太监总管看高墙上似有东西在扭动,便举高了灯笼。
在晕黄的烛光下,朦胧的看见高墙上有两个女子在命悬一线的栏杆处撕扯着,身体掉落在外的女子被栏杆处的女子扳开了手,整个身体便如折翼的小鸟直线掉了下来。
“杀……杀人了……”领头的太监总管,吓得丢开了手中的灯笼,一屁股坐到地上说。
更多的灯笼朝高墙上照去,更加清晰的看见了女子的容貌,而那女子此刻明显有些慌乱的看着他们。
苏妙戈奋力的从玉芙的魔爪中挣脱开来,还没歇上一口气,便听见有人大喊杀人!
苏妙戈看着摔落下去已经跌成肉泥的玉芙,在看着底下那群慌乱的太监。
他们把她当成凶手了!
宴会正进行到最精彩处,玉芙公主的死讯却徒然传来。
正殿内,皇上正襟危坐的坐在龙椅上,而苏妙戈则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