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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引子

且不知道是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依稀记得乃是莽荒的远古时代,魔王九幽带领十万魔兵一举冲上南天门,欲与天帝争夺这九重天上的宝座,争抢主宰宇宙万物的权利,天帝又怎么甘愿退让,于是双方从天上打到天帝山。这一日,天上人间,一片刀山火海,阴阳颠倒乾坤挪移,也不知道有多少天神天兵、魔将魔兵纷纷陨落。

话说,这一场神魔的战争,最后以两败俱伤结束,虽然天帝最后杀死魔王九幽,但也付出惨痛的代价——他的幼女姑瑶,替他挡了魔王的斩神戟,只留下神女一魂一魄游荡在天帝山上,其余皆流离于洪荒之中,不可追寻。

天帝虽然赢得众神的拥戴,却痛失最爱幼女,对着十方诸神嚎嚎悲鸣,其声如海啸龙吟,如雷电风鸣,把神魔人鬼震慑得万物皆伤。

众天神束手无策时,突有一位天神站出来安慰他,说道:天帝莫悲,小神还有一法可救神女。天帝悲喜交加,忙问何法?

那天神笑道:吾平日遨游宇宙山川,见过四海八荒闻所未知的怪事。知有一座山名曰嶓冢山,此山乃汉水出焉,山上种有枝竹,这清幽鸟鸣环绕之间有一水池名曰魂魄池,乃是修复天地生灵魂魄之场所,池中又有一奇物日聚形莲,不同于尘世的莲花,乃开九扇血红菱形花瓣,铺红色荷叶,生红色枝桠,听闻此物可修复魂魄之形体。天帝可把神女剩下的魂魄冰封在聚形莲里,让神女的魂魄日夜经受太池水修复,又可让聚形莲重塑神女的形体,待等个几百年,神女魂魄身体两者完聚,神女自然而然恢复神觉,并可修炼脱离聚形莲包裹,恢复从前的仙资芳容,天帝也可与神女再次父女相见。

天帝大喜,并用自己的七彩碧霄石把女儿的魂魄暂存于此,待与天神一起去往嶓冢山。果然如那天神所说,却有一座魂魄池,池中几多蕊锁魂莲正静静地开放。天帝并和那天神把神女的魂魄,用仙法输送到池中最娇艳那朵聚形莲。那锁魂莲仿佛接收到无穷无尽的神力,少刻并发出幽幽的银光,莲瓣在水中不断的旋转,最后既然一瓣瓣的卷裹起来,形成一个血红的花苞。

天神告诉天帝,此莲已与魂魄合体,待等个几百年,神女并可重还仙列。

那天帝稍感欣慰,又问姑瑶的魂魄日夜修复,可会忘记十几万年的经历。天神惶恐道,魂魄池的水只能修复魂魄,却没有办法聚集失散的魂魄,将来神女归来,只有现今一魂一魄,其余皆是池水修复,必定忘记之前种种,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还请天君恕罪。

天帝见女儿没有羽化,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能回来,那十几万年的记忆又算的了什么。只是可惜紫薇帝君。

天帝掐指一算,不由暗自叹息,如今虽捡回仙体,但经此一劫,姑瑶的星盘命途早已改写,早已另有机缘。

天帝靠近水岸,对着那朵聚形莲絮絮地说道:姑瑶,你且在此修炼,待你历劫归来,天父并派人来接你。你在此多加珍重。为父去也。

说完,再三留恋频频回头,才迈开脚步带着天神驾着五彩祥云离开。

又过去几百年,也不知尘世间乃是那朝那代,又是谁家天下,又是谁执掌乾坤,只知嶓冢山的那朵聚形莲成了一个巨大的花苞,经过几百年的洗缇,幻化成一个精致的粉衣少女。

姑瑶因魂魄全新,早已忘记旧事,醒来之后,只是整日里与花鸟鱼虫为伴,饿了并采摘山中的花果食之,渴了并饮魂魄池的池水。乐了并放声歌唱与鸟鸣争翠,累了并靠在锁魂莲的花瓣上休息。如此又过了一两个月。

话说鸿钧老祖因天帝大寿,并让座下大弟子莲笙下凡,采摘膏山上的十八果作为贺礼。那弟子莲笙原是鸿钧老祖宫殿的一朵碧台青莲,跟着老祖修道已有十万年,直到几百年前才修成正果幻化人形,成了一个绝艳飘逸的男子。此次遵从师父的吩咐,很快的到达膏山,并破开老祖设下的结界。

正准备入山之时,突听闻一阵软语舒甜的歌声,那莲笙驻足倾听,不绝心荡神驰,不知这清甜女音是从何处传来,心下好奇,并跟着歌声的指引,来到魂魄池。没想到,却见到如此秀逸超俊的女子,并是比九重天上的仙女也是错错有余。

姑瑶太寂寞无聊,并未发现莲笙,一个人坐在莲瓣里拿着绛红仙草逗弄一只朱寰,用软孺的嗓音,引得头顶上百只青鸟旋转,迟迟不去。

“姑娘?”莲笙见这般偷看,有些失礼,并从树林中走出来,轻轻地向她作揖。

姑瑶突听到声音,眉眼欢喜,这是她幻化成形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或者是仙。

姑瑶从莲瓣里跳出来,围着莲笙看了又看,逗得莲笙俊脸绯红,等了许久才笑道:“余久居深山,不知人为何物,今日一见,才知你我是同类也,并无差别。”

莲笙笑道:“错也,汝乃人,吾乃仙,六道不同也,汝乃女,吾乃男,阴阳不同也。”“原来如此,吾刚刚幻化成人,对世间万物还不熟悉,还望仙人指教。”

姑瑶太寂寞,平日里只有四周的鸟兽花草可以作伴,今日见到一个不知来历的俊俏神仙,不由心中激动,恨不得同他说个几天几夜,问之今夕何夕,天上人间是何模样。

那莲笙见此女子,秀逸非常,顿时好感暗生,也不知是何仙缘,竟让他们在此遇见。两人并坐在一颗未知名的老树上,荡着腿变幻仙法玩耍,说着这天上人间的景色。

姑瑶见莲笙温柔俊雅,声音低沉悦耳,笑得时候,眼睛温柔缠绵,比山中鸟兽有趣生动多了,心中欢喜万分,又是给他唱歌又是给他跳舞,逗得莲笙道心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玩闹几个时辰才停歇下来,那莲笙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吓得一跳,顾不得告辞就急匆匆赶到膏山,往前一看,哄得五脏六腑具碎,那十八果子已被山中未明之人抢走,这回去可如何交代。

姑瑶见他走得匆忙,并跟着他过来,问何事如此慌张。

莲笙后悔莫及地说道:“我原是奉命下凡采摘膏山的十八果,谁知破了师父的结界,却跑去同你嬉闹,如此十八号果被人偷走,我拿什么回去复命。”

姑瑶笑道:“这有什么要紧,附近几座山的山果结得到处都是,我平日就以它们为生,你这里的既然被偷,我且带你到其他地方采摘,总会有的。”

莲笙说道:“你不知厉害,那十八果与其他山果不同,此物乃是师父十万年前种下的宝贝,万年开花,万年结果,直到今日才真正成熟,原想作为贺礼送给天君,谁知竟然被我弄丢了,师父若是知道,岂不是要重重责罚。

再者,因这十八果吃了可增加十万年功力,早年已经引得神魔多人贪念,如今我破开结界,没有及时采摘,定是被窥伺的神魔偷了去,也不知他拿了又会如何作恶,若是真的如此,那我实在罪不可赦。”

姑瑶因知是她伴着他玩耍,误了他的正事,才会量下如此大祸,一时也是后悔莫及,说道:“如今你空手回去,必定受了重罚,不如你带我回去,我且跟你一起受罚,咱们福祸相持。如何?”莲笙劝说道:“你刚幻化人形,法力微弱,若不是有人替你设下千重结界,你早已被附近妖魔窥伺,如今你离开结界之内,必然有性命之忧,还是快快回去罢。至于丢失仙果之事,我自己回去请罪,师父向来慈悲,念我无心之过,应是不会重罚,你快快回去罢。”姑瑶见他如此说,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依依惜别,姑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往自己的魂魄池而去。

第二日乃是天帝寿宴,姑瑶正一个人躺在花瓣上想着莲笙之事,突听闻一阵鼓瑟声萧的吹奏声,从天空传来。不会儿乐声越来越清,等她正要去查看之时,突见那声音已经在自己的头顶。云中,仙女飘飘,神将威猛,皆纷纷跪拜,念道:“恭喜神女脱离花体,幻化成神,今日乃天帝诞日,其知神女已修得仙缘,并派诸神过来一起迎接仙驾,同归仙界,好与天帝父女团圆。”说完,突然三十六只凤凰,七十二只玄鸟在天空飞翔鸣叫,可谓壮观之极。

那天神仙女纷纷退下,一辆青龙宝马车盖,一辆白虎宝马车盖,一辆朱雀宝马车盖,一辆玄武宝马车盖,四车并趋一起,形成一个文采辉煌的宝座,停在姑瑶面前。

姑瑶昨日与莲笙交谈之时,已知天帝乃是众神之神也,不想自己竟是她的女儿,见他们如此庄重,于是在仙女的搀扶下,坐上宝马驾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腾云驾雾飞向九重天上。

父女团圆,诸神又是拜寿又是献礼,整个九重天好不热闹。姑瑶坐在天帝之侧,眼睛寻找莲笙的身影,但并无踪迹,也不知他归来可有受罚。

就这般过了几日,天帝又用时光镜,把十几万年之事,细细讲给她听,姑瑶虽已不记得,但也接收自己的身份。只是姑瑶一直没有莲笙的消息,心里难免担心于他,于是借着聊天的话头,询问身边的女仙关于鸿钧老祖的事情。

那些仙女见神女询问,并告诉她今日一件大事,乃是老祖名下的大弟子莲笙,因不知犯了何事被天兵关押起来,今日就要贬下凡尘,到尘世历劫二十年。

“什么?”姑瑶大惊,并急匆匆地让人带她去往老祖之所,拜见老祖,并告知他当日的真相,望他绕过莲笙。然老祖并无所动,告诉姑瑶,莲笙罪大恶极,要不是他失职,那十八果又怎会被膏山的苏膏所得。

那苏膏乃是罪臣之子,当日其父被天帝所杀,其为了报仇,竟斩杀四十八位天神,如今得了十八果的威力,必然要重杀上天来。到时血流成河,苍生受害,都是他一人之罪过,我岂可轻易饶他。

姑瑶无法,只得求老祖让她与莲笙再见一面,老祖不好拒接,只得让人带她过去。

轮回台上,莲笙被九道铁索加身,见一位青衣童子带着姑瑶过来,先是茫然不解,后又惊又喜,问她为何在此。

姑瑶见他形神萧索,但眼眸清澈,并把这几日所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他。莲笙疑惑顿觉,仰头潇洒笑道:“原来还担心你,道是我眼浊目昏,竟不知你乃是神女。”

姑瑶说道:“神女又如何,又不能救你于水火,当日失果之事,乃是你我共同造成,今日怎可只汝一人受罚,我却安然无事,岂不是太不公平。刚才我已想好,待他们送汝下凡,吾并跟汝一起下去历劫,天上人间,六道轮回,咱们生死不弃。如何?”

莲笙突然劈开她,骂道:“不可不可,你刚恢复仙体,若是下凡投胎,仙体必然遭到反噬,将来飞升历劫又该怎么办?况且你可知凡尘是个什么地方?”

姑瑶笑道:“何地也?又有何关系。这九重天上虽好,却太过冷清,太过孤独,还不如之前与鱼鸟为伴。吾当日在嶓冢山常听过往的路人,说那人间如何繁华,如何热闹,今日汝即将下尘历练,吾并随汝到那繁华热闹的红尘走一趟,跟你经历万千劫难,品尝百味心头,虽只有短短二十年,也不妄此生了。”

莲笙还想劝她,奈何她心意已定,笑道:“若是红尘相见,汝可不能忘记余。”

莲笙点头,苦笑道:“那一日咱们在魂魄池上顽笑,坐的那棵树叫连理树,喝的树上的水是姻缘水,如今咱们要一起下凡,必定也能结一段俗世情缘。难道这世间冥冥自有天定,也罢也罢。”姑瑶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汝一定等着我。”

两人说完,见时辰已到,那个守门天将并把姑瑶拉开,把莲笙押送到人道入口,莲笙往人道一瞧,混沌未明,乌云密布,再往下望去,就是一望无际之乌云。莲笙念念不舍遥看姑瑶,且不想那天神突然上前一推,莲笙的身影并消失在人道里。姑瑶看着他离去,心中一痛,竟趁着人道之门关闭之前,终身一跃,跟着莲笙的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那守门天神大惊,暗叫不好了,忙过去禀报天帝,天帝携着几位天神过来,然已成事实,无力回天也。

天空中飘来一道紫色身影,却是紫薇帝君驾着一只九爪金龙翻腾而来,见到六道轮回台上,早没了姑瑶的倩影,傲视群神地问道:“她为何下凡去了,可是为了那朵低贱的碧台莲?”

众神皆知紫薇帝君爱慕姑瑶神女几万年,只是神女命中没有情根,当真是桃花有意流水无情,实在让人叹息。再加上几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姑瑶魂飞魄散,虽然还留有一魂一魄,但早已忘记前世种种,又怎么记得这位痴情不悔的帝君。如今神女魂兮归来,却又为了一介普通男神偷偷下凡,此事若是让紫薇帝君知道,岂不是醋海生波。还不知如何震怒呢!

众位天神皆不敢出声,天帝见此只得作揖,劝道:“正是,帝君贵为远古上神,又是天地之子,参禅悟道几十万年,原应参破世间种种情爱,为何却迟迟参破不了‘放下’二字。”

紫薇帝君道:“你让我如何放下,我喜欢她整整九万年,可是她一出生偏断了情根,根本不知情爱,我以为这一世我们终究是无缘。

而后,几百年那场神魔大战,让她魂飞魄散忘记前世的种种,我因此更加痛不欲生,后来听闻她可复生,我才渐渐觉得好过些。如今她因祸得福,不仅重塑仙体,又修复情根,我以为她终于可以懂得我的心,谁知她历劫归来,却又为了一朵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碧台莲下凡投胎,我让我如何甘心,如何放下,如今她既去了,我且跟着下去,不管下凡历劫我与她有何因果,是劫是孽,是了是悟,也算成全我这几万年的痴心。”

说着乘着众人不备,化生一缕紫气纵身跳入六道轮回之中,众神大惊失色喊道:“帝君,不可——帝君——”奈何紫薇帝君早已跳下,又有谁可以阻止。天帝双手背后重重叹息道:“哎,是非因果皆是情债也。”

鸿钧老祖说道:“天帝不必叹息,此乃天意,非你我可阻。”天帝问道:“这话不知何意?”鸿钧老祖说道:“天帝可知魂魄池与聚形莲的来历?”天帝问道:“我让仙官查了典籍,只说是远古时代就有,至于来历倒是没有记录。老祖是九重天上资历最久的神仙,不知你可听闻过?”

鸿钧老祖躬身作揖道:“我正要回禀天帝,那魂魄池是远古时期天母归于混沌之时,洒落人间的一滴泪水,而聚形莲是她遗留的心头血,它们为何能续胫借脉,皆是留有天母遗留的造化生灵的神力。至于我那个不孝徒弟莲笙,元神虽是一朵小小的碧台莲,但却是远古时期天父肉身种子所化,经过几十万年的修炼,直到这几百年才幻化成人形。”不仅天帝震惊,就连众位天神也震惊异常,天父、天母那可是天地宇宙最初的神灵,比天帝、紫薇帝君都要远古,可是他们这些神仙的老祖宗了,想不到莲笙、姑瑶竟有如此造化。

天帝恍然大悟说道:“难怪难怪,他们仅有一面之缘,竟能彼此生死相随,原来冥冥之中自有情缘。可惜紫薇帝君,终究有缘无分。”鸿钧老祖微微笑道:“让他红尘走一遭,经历世间百苦,这何尝不是好事。只盼他历劫归来,修得逍遥自在,心生欢喜。”天帝说道:“也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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