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乃千夜里做了一场噩梦。
他梦见自己到了一处深山峡谷。那谷里,有一潭碧水,清冽翠绿。周边的山峰,苍松翠柏,景色奇秀。施乃千深入谷中,沿途是奇花异草,移步换景,美不胜收。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走了很远。日头升起,有些炎热,他感到身上出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看了看四下里无人,就把衣服脱下,走到水里洗浴一番。
正洗得舒畅,忽见水底翻起一股浪花,那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腾空而起,竟是一个美貌女子。女子倩目一笑,百媚皆生。施乃千颇感奇异,向四周打量,并无人迹,何来这貌美女子呢?正思念间,又见那美女变成了一头丑陋无比的怪兽。怪兽张开血盆巨口,露出尖利的獠牙,朝他扑了过来。
施乃千吃了惊吓,大叫一声,醒了。
此时,窗外传来鼓楼的打更声,正是三更时分。
施乃千惊魂未定,喘息不止。张氏也被他惊醒,点亮了油灯,起身披衣,问道:“你咋啦么?”
施乃千定了定神:“我做了个梦。”
“做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张氏见说,重新脱衣打算睡觉。
施乃千却翻身坐起,摸索着点了一支卷烟:“念慈出事,有七八天了吧?”
张氏不耐烦地:“原来做的这梦?你银子也花了,人情也托了,可连个响声都没听见。那绑票的也没有个音信,这事就是个蹊跷呢。”
“咋个蹊跷嘛?你把话说清楚。”
“还不清楚?要真是绑票,那土匪还不早派人要赎金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音信也没有,这还不明白唦?”
“明白啥子嘛?”
“文义都说了,这肯定是念慈设的计。她不乐意与季家的婚事,就闹了这出绑票,与她相好的串通了,自己乐去。害得俺们劳民伤财,在这里瞎忙乎。”
施乃千扬手给了张氏一巴掌:“你这个不仁不义的贱妇?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是念慈的庶母,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妈。你咋能说出这样的禽兽之言?”
张氏捂住脸庞,强声争辩:“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文义是她的亲哥哥,也是这样说的。”
施乃千气得手在发抖:“别再跟我提那个没有良知的东西!你们平时就鬼鬼祟祟,专门捣鼓些飞短流长,他哪一点还有做哥哥的资格?”
“有没有也是你的娃娃,又不是哪来的野种。你就知道欺负我,你闺女跟那个老毛子保尔的事,满肃州城谁不知道,就你眼瞎耳聋,不肯听信。你就等着你闺女给你争气吧。”张氏气呼呼地说了一通,倒头躺下,蒙头大哭起来。
施乃千举起手来,要再打婆姨,见她大哭,便下不去手,叹息了一回,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真的耳聋眼瞎?”
正要躺倒再睡,却听得窗外施文义在喊:“爹,爹,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