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签押房,季朝栋就大声地命令:“把人带来!”
片刻,金生银与王二蛋带着一个满面尘土、衣衫破烂的人进来。
季朝栋打量了他一眼:“你叫啥名字?”
“牛满仓。”
“哪个队的?”
金生银回道:“回军门,他与俺一个队。”
“你是跟何副将一块儿走的?”
“是的。”
“那你们是怎样被贼匪捉住的?”
牛满仓嘴一撇,想哭:“我们冤哪。何副将先是在金佛寺喝得烂醉,又跟那把总的婆姨日鬼了半夜,到了山上,遇到暴雨,马也丢光了,吃了野果子,又中了毒,结果连山贼的脸都没看清,就被人家逮住了。”
季朝栋听得一愣:“你说的当真?”
“有半句假话,小的情愿受死。”
“很好,你是咋逃出来的?”
“那个山寨叫卧虎寨,大当家的姓宋,下山了。只有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守山,这两个人都是没啥能耐,又爱吃喝,自从他们俩杀了几个弟兄之后,被大当家的骂
了一顿,对俺们好多啦,管的也松了。前几日,三当家的忽然也下了山,俺趁他们要俺们修寨墙,装作拉屎,就从悬崖上吊下来,逃出来了。”
牛满仓说起这些,还心有余悸。
季朝栋听了,半晌没吱声,在屋里踱步。
牛满仓忽然说:“对了,前几日,俺还听说了一件稀罕事。”
“啥事?”
“俺那天没在场,在后山上干活呢。听他们说,少奶奶被抓以后,让大当家的给放了,不知她回嘉峪关没有?”
“你问这啥意思?”
季朝栋声色俱厉起来。
金生银忙给牛满仓使劲挤眼睛,牛满仓不知就里,自顾说道:“回军门,没啥意思。俺就是想证实一下少奶奶是不是在关里。”
季朝栋生气了:“嘉峪关没有啥子少奶奶。”
“那就对了。”牛满仓喜形于色。
季朝栋的腮帮子颤抖了几下:“看样子你还很高兴?”
“回军门,俺不是高兴,俺是说,他们传的是真的了。”
“啥子真假?”
“俺刚才说的稀罕事,就是这个。他们说,少奶奶又回山寨了。”
季朝栋的腮帮子抖得更厉害了:“你是说,那个女人,是卧虎寨绑的票?”
“是的。”
“她现在又回了卧虎寨?”
“是的。”
“她是被逼迫的还是自己愿意去的?”
“第一次是被逼迫的。这一次,他们都说是少奶奶自己愿意上山的。”
季朝栋拍案大怒:“这个贱人!气煞我也!”
牛满仓惊恐地辩白:“这不是俺说的,是他们说的。俺也没看见。”
季朝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说那个土匪头子姓啥?”
“姓宋。”
“叫啥名字?”
“这个,俺不知道。在卧虎寨,谁敢呼大当家的名字唦。”
季朝栋摆摆手:“你下去吧。”
金生银答应一声,带牛满仓出门。
王二蛋始终没说话,但他的表情,随着牛满仓与季朝栋的对话,不断地变化着。只是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季朝栋与牛满仓身上,没有人多想而已。
季朝栋在他们走后,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姓宋,姓宋,他叫个啥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