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过膝漆皮长靴，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走在阴暗逼迫的小巷中。
兜帽下，两瓣艳红的唇，轻轻勾勒起一个向上的幅度。
女人身材修长。她摇着臀，靴子一下下敲击在青石板上。小巷七弯八折，她走的却很快，凭着记忆，熟稔地走到一个低矮的店铺前。
这个店铺隐藏在小巷深处，门口没有任何标志。看上去破破烂烂，很像一个糟老头子或老女人的蜗居之所。
年久失修的柞木门板黑黢黢的。门上一个磨的发光的黄铜门环。女人从袖子下探出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她扣了几下门环。
里屋似乎有人吐了一口痰，答话声苍老，含着痰一般：“谁啊？”
女人看了看四周，天色还是深蓝。小巷里没有旁人。
“我。老妈妈，你的宝贝闺女回来了。”她的语气依旧缠绵悱恻。
屋里的人划了一根火柴点燃蜡烛，门缝里透出光亮。
门慢慢被推开，一个矮小的老女人，一头灰白蓬发，端着烛台走了出来。
门口背对着她站着一个裹在斗篷里的女子。她转过身放下兜帽，一头火红的头发。
她对老女人笑了笑。
老女人把她从头到脚看了看，浑浊的眼中有猫看到鱼一般饥饿的火光，她说：“云娜。现在可没人买得起你了。”
“你现在还是卖毒药吗？”云娜走在老女人的商品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黑黑的骨殖、泡在瓶中的眼珠和蛇蝎，瓶瓶罐罐，堆满了深长的走廊。
“当然。我老了，还能干什么?你当年还觉得这些东西很稀奇，现在你可看不上这些了。”
“你太喜欢沉浸在过去了。所以谁都会离开你。没人喜欢固步自封。”
“离开我是对的。你现在春风得意是吧？云娜，你现在叫燃焰玫瑰是吧?你混上道了，出名了呢。”
“燃焰玫瑰……夹竹桃、黄钩吻、曼陀罗，这些都是代号而已，您说呢，蓝鸢尾？”
老女人一双沤烂的蓝眼睛看着她，眼珠像是蒙尘的塑料珠子。
“哼，花无百日红。希望你这朵玫瑰开的久一点。”
云娜拾起桌子上研钵里的粗针，嗤笑了一声：“世人都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但是一折下来，就很快残败了，不是吗？”
“你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老女人摇摇头，转过身去。
“好妈妈。我以后绝对不会跟你一样，会为了所谓的爱付出自己的一切。”
“爱代表着毫无保留的付出，云娜。”老女人顿了顿：“迟早你会厌倦这种自私的生活。爱是我们这种女人生存的意义，你早晚会明白的。”
“好了好了。我可不想跟你打这种无聊的赌，固执的老女人。”云娜放下针，挥挥手，翻了个白眼。“你有那种箭蛇毒吗？我要涂在我的箭头上。”
老女人从架子上找出了一个小瓶子。云娜放下了背上的弩。
“鬼刀来见过我。”老女人说。
“哦？”一个不稳，心怦怦直跳起来，还好戴着手套，不然可真要扎到手指了。
老女人看到她这副样子，不怀好意地暗笑起来。她继续装作闲闲的样子，把话一风一雨地传了过来。
“他问我，你是不是还在海琴国里。他听说你现在是风生水起，问你的权限级别是怎样的了，有没有可能接到比较高级一点的委托。”
云娜的声音还算镇定：“什么高级委托？”
“政府方面……圣堂那边的。”
终于涂好了毒，她直起身来:“他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人在哪?”
老女人说：“昨天白天来问的。买了点白菊酯，那东西专克食金蚁。”
食金蚁，是活动在沙漠中的一种通体金色的蚂蚁，而城外就是通往北漠的隘口……
云娜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哦，难得他过了这么多年还记着我。以后我多来看看你，你也保重自己，我还有任务，先走了。”
她收拾了一下，再不多做停留，急急出了门。
“死丫头依然痴情不减当年啊……”老女人轻哼一声，闭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