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人,正是身子复原了的银环蛇!他早在甄子鸿背上就醒了,只是身体过虚,腿与身子又隔着几层布,他试着接了几次,都因为布的障碍,成不了功。只好在甄子鸿背上养精蓄锐。待甄子鸿把他放在地上时,他体内的元气,也能让他把三米之内的两条腿接起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见甄子鸿睡意朦胧的时候,飞快地把腿接上了。他想把甄子鸿一石头砸死,却不料被甄子鸿躲了过去。
幸好银环蛇接腿消耗了不少元气,手上的力气不大,梅婷婷的肩膀才受伤不重。梅婷婷说:“老东西跑了!咱们快追,他的腿刚刚接上,跑不了多远的。”
甄子鸿说:“不能追,现在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如果他躲在哪里给我们几石头,那可有点不妙。”他看看手机,已是凌晨5点,说:“天很快就要亮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梅婷婷说:“你也睡一会儿吧。”
甄子鸿说:“说不定银环蛇就在附近,我不能睡。”
梅婷婷说:“那我也不睡。”
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起话来。梅婷婷追问甄子鸿,是不是早认得他父母?甄子鸿说在浴缸中所说的话,是为了扰乱银环蛇的注意力,瞎编的。梅婷婷却是将信将疑,总认为甄子鸿要不认识他父亲,要不就认识他母亲,甚至说甄子鸿有可能是受她妈妈所托,专门来救她的。甄子鸿见她总是不信,只好笑笑了之。
天亮了,甄子鸿和梅婷婷带上两个包,钻出竹林,走到公路上,搭车来到叙州车站,坐上到峨边的汽车,几个小时后,俩人到了峨边县城。峨边属于山区,梅婷婷的家,在离县城四十多公里处泸水镇的大山里,两人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泸水镇,再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摩的”,又步行了一个来小时,终于到了梅婷婷的家。
梅婷婷的家在大渡河边上,是几间很普通的瓦房,门前一片狼藉。门没上锁,俩人进入堂屋,堂屋中间的桌上,摆着几个装着残汤剩水的碗,屋中满地烟头,屋角扔着一堆酒瓶子。
此处地广人稀,离梅婷婷家最近的一户邻居,离这儿也有半里路。梅婷婷带着甄子鸿,到了邻居家,邻居家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屋檐下宰猪草,梅婷婷叫了一声“王大婶”,王大婶抬头一看,大呼小叫地嚷道:“哎呀,婷婷你回来了?这一年多你到哪里去了啊?出去打工去了是不是,这个小伙子是你男娃儿吗?”
“是你男娃儿”这句话,甄子鸿是明白的,在蜀地一些地方,“男娃儿”指的是姑娘的对象。他的家乡也是这么称呼的,小伙子的对象,则就叫“姑娘”。如果人家问一个小伙子:“那个女娃儿是你的姑娘吗。”意思是,那个姑娘是你的对象吗?
梅婷婷脸上飞过两朵红云,说:“他是我哥哥。大婶,你知道我爸到哪里去了吗?”
王大婶细细地打量了甄子鸿几眼,才说:“你爸在大渡河里帮人捞卵石。”
梅婷婷谢过王大婶,和甄子鸿来到大渡河边。大渡河在此处有一百多米宽,水流相对较缓。浅水里,几十个只穿着一条裤衩的采石工,正在用一种半机械式的采石机,挖采着河底的鹅卵石,河滩上,采积上来的鹅卵石堆积成小山般的好几大堆。石堆旁边,有几个灌木搭成的窝棚,那是采石工作息吃饭的地方。
梅婷婷冲着那群人,大声叫“爸爸!”
众采石工听见喊声,纷纷抬头,看见了梅婷婷带着一个小伙子,有人向一个头腿细、身子粗,长相猥琐的中年人说:“老梅,你女儿给你带着金龟婿回来了,你还捞什么石头,快回去招待你女婿吧。”
那猥琐男人——梅婷婷的父亲梅华胜,从河里起来,到一个窝棚穿上衣裤,上岸走到梅婷婷面前,问:“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看了梅婷婷身后的甄子鸿,问:“他是谁?”梅华胜脸上的表情,既无愤怒,又无喜悦。
梅婷婷说:“爸爸,我错了。女儿在外面遇上了危险,他是救过我命的甄哥哥。爸爸,咱们先回家吧。”
梅华胜哼了一声,带头向家中走去。
到了梅华胜家,甄子鸿拿出在峨边县城买的两瓶酒、一条烟和两斤卤猪头肉,呈给梅华胜,梅华胜一见烟酒肉,两眼放光,脸色马上由阴转晴,他不客气地收下了,并吩咐女儿:“婷婷,把桌子收拾收拾,我要跟这个小伙子喝几杯。”
梅婷婷先把桌子收拾干净,把地几下扫了,摆上两副碗筷,把两斤猪头肉倒进一个大海碗里。梅婷婷问父亲家中有米没有?梅华胜说他多数时候都在河边上吃,米是没有的,床底有些土豆,不知还能不能吃。
梅婷婷从父亲的床底下,掏出十几个土豆出来,她本想炒一碗土豆丝,但翻箱倒柜,一滴油也没有找到,盐倒是有半包,她只好把土豆洗了洗,升起火来,煮了一窝水煮土豆。
待梅婷婷的土豆煮好端上桌,甄子鸿和梅华胜已喝完了一瓶白酒,猪头肉吃了大半。俩人都喝得微熏了。推杯换盏间,梅华胜问甄子鸿是怎么救他女儿的。甄子鸿不便实说,只说是从人贩子手中把梅婷婷救了。
见女儿端上土豆,梅华胜说:“婷婷,快一起吃吧,肉都快吃完了。”
或许很少受到父亲这么关心,梅婷婷眼圈一红。梅华胜问:“怎么啦?”
梅婷婷抽抽噎噎地说:“爸爸,女儿离家一年,就被人欺负了一年多!”
梅华胜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婷婷说:“我被一个叫阎奂生的老叫化子……”
“银环蛇?”梅华胜的脸陡然一变,急急地问道:“他把你怎么了?”
梅婷婷说:“银环蛇逼着练了‘碎龙功’,被他把手脚剪下来,装着叫化子讨钱……”
“啪!”梅华胜把桌子一拍,喝道:“什么?银环蛇逼着你练碎龙功?”
见梅华胜知道银环蛇,且如此激动,甄子鸿更无怀疑,梅华胜就是银环蛇的师弟“梅花蛇”。心想,他应该也有碎龙功这样的“绝技”,怎么不去讨钱?
梅华胜叫女儿详细地把她和银环蛇在一起的经历说跟他听。梅婷婷如实向父亲说了。当听到银环蛇几乎夜夜都跟梅婷婷在一张床上睡觉时,更是怒不可遏,骂道:“这条死蛇,当年睡了老子的老婆,又睡了老子的女儿!老子非把他弄成几段,永远让他成条碎蛇不可!”
梅婷婷满脸通红,说:“他……他……他没有……”
甄子鸿知道梅婷婷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他接口道:“银环蛇没有命根子。他说他的命根子,在十七年前的一次练功时,被你放了一只猫进去,把他的命根子叼走吃掉了。”
梅华胜一怔,说:“有这种事?我什么时候放过猫?我没干过这事!银环蛇的命根子真的没有了吗?”
甄子鸿说:“我亲眼看见的,的的确确,真的没有了。”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哈哈哈哈……”梅华胜仰天狂笑,笑得眼泪鼻涕糊满了一脸。
待梅华胜情绪稍平,梅婷婷说:“爸爸,我和甄哥哥一人吃了一个碎蛇头。碎蛇头是不是破解碎龙功的解药?”
梅华胜又一怔,问:“谁让你们吃碎蛇头的?是银环蛇吗?”
甄子鸿说:“我被银环蛇剪成‘冬瓜人’后,本来以为手脚接不起来了,谁知误打误闯,一个碎蛇头自己游进我的嘴巴里,我不一注意吞下去后,手脚马上就接上了。然后,我就让婷婷也吃了一个,婷婷吃了后,手脚也接上了。”
梅华胜说:“有这等事?碎蛇头确实可以暂时破解碎龙功,但治不了根,还需要几味草药辅助,如果专吃碎蛇头,不吃辅药,手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动断掉,一旦断了,就再也接不起来了,因为,你们身上的功力已经废了,只是能断不能接。”
甄子鸿和梅婷婷都大为惶恐,齐声问怎么办?
梅华胜说:“那个药方,师父只传给了大师兄银环蛇,现在只有他才有。只有找到银环蛇,你俩才有救。”
甄子鸿说:“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银环蛇?”
梅华胜说:“你们不是把他的蛇葫芦拿了吗?银环蛇昨晚想把你的命根子接到他身上,中途被你打断了,令他的功没有行完。他没有这七条碎蛇和葫芦里的神液母子,在三天之内,他的手脚头都会断掉,再也接不起来。所以,银环蛇必须在三天之内,重新捉到七条碎蛇,和配好神液母液。碎蛇好捉,母液难配,那七种药,只有在二郎山中的蛇溪边才找得齐,并且,那里碎蛇也多。现在,银环蛇一定到二郎山去了。你们要想彻底解除危险,只有立马赶到二郎山去。”
梅婷婷说:“爸爸,你一定知道蛇溪在哪里,你带我们去吧。要不,二郎山那么大,我们去了,也很不容易找到蛇溪。”
梅华胜说:“去!怎么不去?这次,老子非把银环蛇碎尸万段不可!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就走。”
甄子鸿觉得,梅华胜虽然相貌猥琐,但为人,似乎并没有他女儿梅婷婷说的那么不堪。
三个人简单收拾收拾,立即出山,希望在天黑前,坐上镇上到县里的最后一班车。
在路上,梅婷婷问父亲:“爸爸,我妈妈当真是你们的师妹竹叶青吗?妈妈什么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了,妈妈漂亮吗?”
“呜呜呜……”梅华胜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待哭得差不多了,才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说着站起来,说:“走吧。孩子,我知道,从小你一直都在恨我,怪我没看住你妈妈。其实,你妈妈没有走啊……
梅婷婷一听,一把抓住父亲,急切地问:“那我妈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