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脸色大变,果然伸手将剑拔出来。
司空长烈当下脸色一沉,喝道:“云杉,祭天时谁都不能带兵器,你怎敢破禁?”夹手便将她的剑夺过。
云杉一怔,怒道:“你作什么?”扑过来就要抢夺。可司空长烈不是贺琮,他丝毫也不让,三招不到便将她的穴道制住,云杉半边身子动也动不了。
雪姬不失时机跳下车来,伸手拿出一把晶亮的水晶匕首。樊姨大惊,急忙扑过来制止,可是鸣玉、浮香都拦在她面前,金庭的侍女也无一援手。雪姬心中暗喜,不由咬牙道:“你也有今天!”挥刀刺来。
司空长烈见此情形不得不阻止了。他扯着云杉的身上往左一闪,水晶匕首便落了空。雪姬再刺,又再落空。连扎数下,她才知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急忙停下来生气地道:“为什么拦我?我一定要给她颜色看。”
司空长烈并不回答,只命金庭侍女伺候公主上车,然后他笑着对云杉道:“瑞祥郡主,鹰王有命,着我亲自请你去黑蛟山。我现在已经完成任务,怎么样,跟我走吧。”
“你,”云杉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然后才道:“你们,你们都给我滚!”
司空长烈“哈哈”大笑,云杉不择口地大骂,可他浑然不觉。他把她横放在自己身前,回首对众人道:“你们好生送雪公主到黑蛟山,我不相陪了。”对雪姬也拱拱手,道:“雪公主,后会有期了。”打马飞奔。
祭天台修在黑蛟山神农顶,十三级阶级顺着山势一直连到天。太阳刚刚爬上来,金色的光辉洒在汉白玉石阶和栏杆上。鹰王便背靠朝阳,面带微笑,在第一层阶级上看着下方。
雪姬随着队伍来到这儿,金灿灿的阳光正笼罩着所有的人,鹰王在上面,笑容温暖如同春风。她心中积攒了十几日的怨恨不由得蓦然散去。
金庭侍女送她至第一层阶级,鹰王将手伸出来。雪姬把手放上去。
鹰王笑着道:“你还好吗?”
雪姬红着脸低下头来,道:“好。多谢王爷。”
二人携手一道向上走。
这时候,鼓乐响起,“砰砰砰”十三声礼炮声震动山谷。数百只白鸽从礼官手中纷纷飞起,祥云一样盘旋到半空。一百零八名黄衣僧人列队两边,手捧各色法器高声念诵经文,第八层起,有童子不断播洒清水,表示洗涤尘世间人身上的尘埃,以洁净之躯登上圣洁仙境。
最后一层由鹰王独自上去。大司仪携童子捧五谷以及清水等候。
鹰王把五谷撒在泥土上,又浇上清水,再焚三炷香祭拜三皇,高声念祭文。
雪姬等在祭天台旁,只见周围万众仰望,个个脸上满是虔诚,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奇特的滋味。为什么只有自己能随鹰王站到这里来呢?那明娘娘、赵夫人,还有瑞祥郡主等等,为什么都不可以上来?“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鹰王的声音还在念诵,她的心里却止不住波涛起伏。
云杉在台下,酸溜溜地对司空长烈道:“到底是一国公主,才嫁过来就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长烈看看她,笑着道:“这也表示鹰王诏告天下,果然在乎她。”顿一顿,侧首问道:“你还不死心吗?”
云杉呆了一下,蓦地跳起来道:“我为什么要死心?”表情凶狠,口气恨恨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哪怕玉碎,我也不会让他人得逞!”
祭文一念结束,她便拂袖离去。司空长烈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想到职责所在,不得不停下,长长叹了口气。
雪姬和鹰王一道从祭天台下来。
一名身着甲胄的女将军走过来,行礼道:“鹰王千岁,雪公主!”
雪姬吃了一惊。她看看鹰王,又看看对方,心道:“女子也能从军,这在雪国可是没有的事情。”苦寒之地,女子能把持家之事料理好就很不容易了,行军打仗,可是万万不能的。
那女将军倒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道:“属下是红鸾营的,专门伺候夫人、娘娘,还有——雪公主您。”
雪姬脸红起来,“嗯嗯”两声道:“有劳,我,我其实不需要。”
这女子名叫紫幽,鹰王把雪姬交给她后,便先行去了白麓。雪姬心中万分不舍,却又不敢说。紫幽笑着道:“祭天之后白麓那里还有阅兵,晚上欢庆盛典的时候鹰王还会召见,到那时候,公主就可以再见到鹰王了。”眼角含笑,意示:不用心急。
雪姬害羞得脸没处放,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这、这里面有这么多讲究,我……”越是着急辩解,越说不下去。
紫幽看在眼里心里想笑,吩咐女兵,准备公主车驾。
白麓是黑蛟山里一个很大很大的山谷,从神农顶到那里快马需要半个时辰。雪姬早上来时乘的是车,此刻觉得气闷,紫幽便给她换了一匹马歇特兰小红马。这种马体形娇小,跑起来又稳又快,雪姬骑上去跑了一会儿,非常合意。回头找紫幽,紫幽也换了坐骑,和她并辔。二人说说笑笑,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马歇特兰小红马跑得兴起,拐了两个山坳,将一干随从甩到了后面。雪姬心情开朗,意志纷发,也就无所顾忌起来。纵马驰骋,来到一片草甸前。前方是河,细浪翻卷,水声潺潺。马儿开心地嘶唤,雪姬也忍不住高声欢呼。
奔到河边,俯身掬起一捧清凉的水拍在脸颊上。水里一个美丽无比的倒影,随着波浪一晃一晃。雪姬瞧得发痴,伸手摘了一朵岸边的红花,带在发上。
却听一声冷笑从身后发出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大力直撞上她的腰。雪姬措不及防,整个人飞扑起来,离岸边很远,“扑通”掉下去。雪国人并不擅长游泳,他们的公主娇生惯养,更是畏水如虎。拼命扑腾了几下,就慢慢往河心里沉去。紫幽正打马追来,远远看见,吓得惊叫连连。
女兵们“呯呯嘭嘭”跳进水去救人。紫幽怒火冲天,冲着袭击雪姬的人,拔出佩剑便砍,一边砍一边叫骂:“欺人太甚!非得教训你不可!”剑光如雪,不一会儿便罩住对方周身上下。
鸣玉、浮香如同找到了一个依靠,兴奋地叫嚷助威。
不过,她们想不到的是,对方的身手可不在紫幽之下。
只见一个淡淡的紫色身影,在剑光之中左一摇右一晃,仿佛艰险无比,却又总是不会被剑锋掠到。紫幽砍得气喘吁吁,她却轻松地“咯咯”直笑。
瞅着一个空档,淡淡紫影从剑光围成的圈中斜斜穿出,一个转折,轻轻落在一边的草地上。玉手扶鬓,秀发如云,柳眉如春烟,美目如星辰,细腰盈盈一握,道不尽那款款温柔;紫衣当风,说不完有万千风流。
鸣玉、浮香之前匆匆见过,但何时体会过这般风情?就是紫幽虽然一贯厌恶,可也一样瞧得说不出话来。
女兵们倒是不失礼数,前来见礼。
“瑞祥郡主。”她们齐声称呼,其中一人看云杉目光扫向河边,还讨好道:“郡主放心,雪公主没有大碍。”
紫幽气得恨不得揍人,心里骂:“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人。”口中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报告,瑞祥郡主要的是绝对的好消息,没有大碍,她不是白做一件缺德事了么?”
云杉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转头道:“不管有没有大碍,她也成为不了我的阻碍。紫幽,你管得太宽了。”
“你还能把我也踹下水不成?”紫幽桀骜的眼神直视着她。
云杉和她对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她窈窕多姿的身子在众人面前不紧不慢晃了一圈,然后站下来道:“紫幽,你可知道我刚刚怎么躲开你快捷无比的刀法?”
“自然是鹰王忍不住,将龙涛心法传给你了。鹰王的独门轻功,谁不知道厉害?”紫幽说得轻松,心里面却忍不住“咯噔”一跳。
“你知道就好了,”云杉还是一脸笑容,温温柔柔道:“阅兵之后,军中会有比武。女子当中舍我等又有谁呢?你是不是要多留点力气等待那时?”
紫幽面色严峻起来,立问:“你想干什么?”
笑容从脸上消失了,云杉冷冷笑道:“多管闲事的人命总是不会长,你在红鸾营中风光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以退了。”
“长烈大哥不会同意的!”紫幽大叫。
“他嘛,他不会为你再做什么。”云杉一边回身往后走一边若无其事地道。
“鹰王也不会由得你。”
“鹰王的心,更加不会偏在你这边。”
无情的声音在耳边久久不息,紫幽脸上渐渐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