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菊黄蟹肥。
城郊闽南王府别苑里,老王妃和相交甚好的几位夫人在汀水榭赏花。
汀水榭边上是沐雨设计的菊花花圃,各种珍品菊花开得正盛。前一日夜里,风吹落不少金黄的菊瓣,铺在地面上,有种别致的美感。
大理寺卿的夫人姓黄,是个富态圆润的中年美人,一脸的慈悲。她和老王妃年轻的时候就认识,虽谈不上闺蜜,可也算知己了,对于老王妃的心思,她差不多也能猜着个四五分。
沐雨进宫住了一夜这事儿,是好也是坏。
好的话,说不定能上度天威,从此平步青云。要是坏的话,只怕就此得跟京城说永别了。
依照老王妃的意思,本想过了年找个什么借口,让沐雨先出去躲躲,然后再在闽南找个可靠的人家认个亲,拐个弯儿将她娶进门做儿媳妇。可现在太妃娘娘都过了眼了,想要这么做的话,除非娘娘首肯,不然就是欺君罔上。
一生爽利的老王妃,最近焦虑得连连失眠,为自己那个笨儿子,这颗心都要操碎了。
黄夫人拍了拍老王妃的手背,轻声宽慰:“秀敏,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他们小两口也不是福薄的人,说不定入了太妃娘娘的眼,事情有转机也不定。你想想啊,能在太妃娘娘的永和宫中过夜的,这十几二十年来,也就寥寥可数的两三人。这两三人里,哪一个不是福缘深厚的夫人小姐。就看燕王家的小郡主吧,那么个荏弱的姑娘,又要嫁去极北苦寒之地,人人都当她受不住,可瞧瞧人家现在,哪家的小姐不羡慕来着。”
听了黄夫人的话,老王妃的脸色好看了少许,却还是悠悠一声叹。人家家的孩子,成个亲跟吃颗白菜似的,她家的儿子,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湘王爷也请客赏菊吃蟹了,人不多,就那么四五个,全是熟人。
席间朱敬尧驾轻就熟的给沐雨剥蟹剔黄,那张脸乐得比菊花还灿烂。
文家小弟在京城那也曾是一大纨绔,唯独对年轻权盛的尚书大人拜服得是五体投地,自家老头子在他眼里,那根本就是连尚书大人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的。就是不知文大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内心独白后,会不会气得狂喷一口心头血。
赏完菊吃完蟹,将不甚酒力的文小弟丢到客房让侍女照顾着,湘王爷拉了尚书大人不知躲那个旮旯去吟诗作对了。文萱和心怡也有眼力见儿,领着芽儿去了春芜园,就着秋日美景,画画的画画,绣花的绣花,懒懒靠在榻上,摆弄着手里活计,说上些闺房私话,那也是一种人生境界啊。
至于某两只,大家有志一同的全当无视,任由他们俩端了酒拎了饼,找了地方藏着说悄悄话去。
湘王爷的别苑,占地极广,内中有半人工半天然的假山一座。山顶上修了双耳亭榭,用竹帘和纱幔隔离外间的视线。坐于此中,既能赏全园之景,又能享幽谧之静。
今天里面热度不同以往,朱敬尧很是随意的靠着亭柱而坐,沐雨则是微醺的半倚半坐在他身边,一双腿懒懒的垂下,时不时翘起脚尖去够亭外盛开的菊花。
朱敬尧揽着沐雨的肩,手指绕弄着她的发丝,嘴角含笑眉目含情。半响,极其怜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顺着鼻梁,落于唇上,辗转缠绵。
朱敬尧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未亲芳泽了,以舌尖霸道的撬开了沐雨的唇齿,勾住她滑腻的舌翻转绞缠,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面泛潮红方才罢休。沐雨全身脱离的挂在朱敬尧的身上,唇微启眼波流转水意迷蒙,看得朱敬尧忍不住心头邪火又起,逮住她狠狠啃了两口,才将她按入自己胸膛努力平复急促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沐雨才回过神来,贴在他胸口吃吃的笑。
“笑什么,再笑,爷就找地方将你就地办了。”朱敬尧故作生气的语调里含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揽着沐雨肩膀的手臂又紧了紧,拥着她一起往后靠。
“真想明天就娶你过门,一辈子都不放开你。”
沐雨没有答话,直伸出食指在朱敬尧的胸口上画圈圈,似挑逗又似安慰。朱敬尧逮住她乱动的手指,放嘴里轻轻咬了口,“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沐雨坐起身,半转过身子,跟朱敬尧面对面:“别去为难你娘了,她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奉旨上京修养身体,还得为你我操心,更别说一不留神就要得罪天家圣颜,你于心何忍呐?咱俩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这样吧,反正我是不会嫁给除你以外的其他人的,所以,你大可不必一副我明天就要跟人跑了似的恐慌。”
单手抚上朱敬尧的脸,掌心下的皮肤有些粗糙,不似内地贵族男人那般的温润柔滑,沐雨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自己对朱敬尧的所有的爱恋。只不过,她比其他的女人,有更大更强的自制力和更明确的人生目标罢了。
“可是,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我想带你去看闽南的风光,我想让我的兄弟们都见见你,我想,带你去我爹的墓前,告诉他,我找到一生所爱的人了。”
朱敬尧偏着脸,在沐雨的掌心里蹭了几下,露出大男孩似的温柔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沐雨万般言语化作一声叹息。
不想去纠结这个难解的结,沐雨第一次,主动的,半跪着,凑上了自己的唇,轻轻沾了沾朱敬尧厚实的唇瓣,双臂蛇一般缠上了他的颈项。
所谓“投怀送抱”,莫过于此。
窗外不时传过几声清脆鸟鸣,树叶在微风中唰唰的响着,火红的落日透过轻纱帐幔,映入了沐雨深褐色的瞳孔中。
她的身旁,躺着餍足的朱敬尧,他带着硬茧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柔嫩的肩膀,间或着,还会在她的颈背出轻轻咬上两口,不疼,很痒。
“这落日可真美。”沐雨懒洋洋的侧躺着,不想起身,背部依靠的厚实胸膛出来轻轻的颤动。
朱敬尧笑着低下头,含住沐雨的耳垂,轻言细语:“跟我去闽南,我带你去看夕阳,看日出,看所有你没见过的美景。”
沐雨笑弯了眼,没点头,没摇头,目光平和的看着落日一点一点的沉下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