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楼二楼雅间的门被推开，周文景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愣了下。下意识的抬头，门扉上挂着的铭牌分明没错，可……
“周公子请进来说话。”
周文景不自觉的抿了下嘴角，额头上隐有几条最近才生出的皱纹。
“约在下的是左大人。”周文景的声音有些闷，他对面端坐的人则发出两声轻笑。
“没错啊，是我请左大人约的你。毕竟，还得避避嫌的好。”沐雨轻松惬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前夫。不可否认，周文景的容貌气质在年青人里算得上楚翘了。既有读书人的斯文儒雅，又有生意人的精明沉稳，对于闺阁小姐们来说，这样的夫婿完全能撑得起面子来。
周文景低垂眉目，过了良久，才又出声：“你约我出来有何事？”
沐雨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眨着一双审视的眼，将他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三四遍，瘪嘴：“说实话，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吸引力，文萱竟然会亲睐于你？实在太让我意想不到了。”
呃？周文景讶异的抬头看着沐雨，那种震惊下的无辜，让他平白多了抹类似于可爱的表情。沐雨看在眼底笑在心底：果然是蓝颜祸水。
像是故意吊周文景的胃口，沐雨喝了口明前银针，“你那个朋友李大人什么的，尚书大人说了，估计是革职遣返，终身不得进京。王爷本来打算领着他去闽南一带溜溜，还好，现在打消了那个念头。过上两三日，你准备好银两，最好是找个有功名在身的人，去刑部接李大人出来吧。”
周文景噎着嗓子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照他们几个朋友分析，人人都说李子婴逃不了流放的结局，而且最有可能就是被流放去闽南一带，那里是朱敬尧的地盘，玩死李子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子婴的家人如遭雷击，到处托人求情，愿意用银两替李子婴赎罪。可知情人都知道，李子婴这次是触了王爷的逆鳞。闽南王爷是什么人，那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臣子，最疼爱的堂弟。求情？别情没求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周文景也是万般无奈，他不可能看着李子婴送命，为此，他忍下一切，找上了沐雨。这也是万般无奈下的唯一指望了，只是，他并没有猜到沐雨会如此干脆的答应下来，毕竟，他们之间……说是仇人，也不为过吧。
“谢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周文景虽然对沐雨无爱有怨，但也算了解她的人之一。以前的沐雨太过傲气，这也是他们两人结仇的根源，现在的沐雨倒多了几分随和，可也多了几分诡秘，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笔笔帐笔笔清，占小便宜，那可得吃大亏。
听了周文景的话，沐雨眼睛一亮，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突然住了口，低眉沉思半天不语。
周文景很有耐心，慢条斯理的喝茶，慢条斯理的数着桌上纹路的根数。
“算了，这件事还是随缘吧。”沐雨哂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笔交易想跟周公子商议一下。”
周文景挑眉，很是疑惑，他不明白沐雨要跟他商议什么交易。倒是听说了她在京郊的土陶村有几亩花田，难不成她想卖花给他？
“周家是皇商，几代的积累必然可观。只是，周公子有没有觉得，最近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了？”沐雨神情平和，目光轻柔。
数十年的太平盛世，边境虽屡有小型战役，但从未伤筋动骨过。国泰民安之下，百姓的生活要好过得多，各种生意都有人竞争，看上去一片繁华，但对于身处其中的商家来说，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周家是皇商，虽然家族基业雄厚，但谁不想更进一步，没人会嫌钱多压手不是。再说了，周文景满腹经纶，天生对数字有着敏锐的直觉，他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将周家推向商界龙头的位置。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周文景放下了茶杯，巍然正坐，目光炯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前些日子，我在宫里看到不少西域和南洋过来的精美用具和香料等等。我后来也打听了下，南洋的生意多数集中在福建沿海一带，那里的商业家族众多，但基本没有特别成气候的。最近几年也有几家有着扩张的打算，但一来资金不够雄厚，二来，对于生意风险过于担忧，这样一来，跟南洋的生意虽然稳中有升，但绝对没有达到利益最大化。周家不同，资金、人力、资源人脉等等都是齐备的，唯一欠缺的就是出海的经验和跟南洋商人交流的经验。所以，我想，不如由闽南王府承头，周家入股，再吸纳些小家族共同参与，加大跟南洋诸国的交易往来。把咱们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什么的卖出去，将南洋的香料饰品什么的卖进来……”
“海上商路？！”周文景不愧是生意人，沐雨这样一说，他立马开始盘算起立马的利润和可能存在的风险。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条商路，但周家祖居内陆，对于海洋一无所知，经营的生意也是衣食住行一类的民生用品。再说，他若是轻率的插入沿海的生意，就怕引来当地商业家族的反弹，是以，明知那里是块聚宝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沐雨的一席话，让他的顾虑顿时去了一小半，算一算，还真有干头。
“为何不让我家和王府直接做就好？”半带审视的目光，周文景看向沐雨。
后者撇嘴一笑，眼角一扫，“你们把肉吃了，总得让人家跟着喝口汤吧。再说了，论到出海的经验之类的，你们有人家懂吗？什么事儿都别做尽，给人留三分余地，大家见面也好说话不是？”
周文景露出一点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继续绷着一张俊脸。
沐雨半撑着腮，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文景：“以前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其实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比做夫妻合适，你有实力有头脑，我有人脉有点子，你我合作，必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文景沉默半响，抬头看了沐雨一眼，揪着浓眉半天没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