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暑气未消,秋老虎依然是那么不依不饶地席卷而来。
对于莫听南来说,以前的九月意味着新学年的开始;而现在的九月,对于莫听南来说只是九月,一年中的第九个月。
在各个学校纷纷开学的那天,莫听南在上班的路上绕了一圈,特意走到了离公司比较近的八中门口。
校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简直成了“万国车展”,这着实把莫听南吓了一跳,虽然是摆了一个“禁止泊车”的牌子,但是看得出来,它直接被忽视了。
那些没有穿校服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学校报到的,那些穿了校服的则是三三两两的几个同学一块儿来的,新生和老生就这么明显地被区分出来了。那些新生们的脸上是一脸的茫然,是对未来三年的不可测以及高考的未知吧?那些老生们三三两两地谈笑风生。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总是特别在意衣着打扮,女生们纷纷在头发上夹上各种好看的发夹:粉色的、蓝色的、橙色的,蝴蝶结的、糖果的、卡通的等等等等;学校规定必须要穿校服,男生女生便在穿在校服里面的衣服下工夫,各种漂亮帅气的衣服层出不穷。
莫听南想起自己念高中的时候学校可没有规定说一定要穿校服——当然,周一的升旗仪式爱国主义教育除外。那时候,周一的国旗下讲话都是由各班派代表上去的,莫听南当然不是这个代表,她对这个印象深刻只是因为某一天出现在国旗下的那个少年,他代表高三年级的全体学生在国旗下讲话,向全校师生表明这届高三的决心和信念。具体的讲话内容莫听南已经把把扔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只是那天的场景被她带回来了。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干干净净的;他的声音充满充满磁性,刚劲有力……
这时候,莫听南才发现自己站在这陌生的高中门口的原因,只是为了那些遥远又温暖的回忆,那样虚无缥缈。
莫听南匆匆离开,身后却传来女生清脆笑声,笑声中带着几许激动,“快看快看,那个就是咱们学校的校草唉。”
“是吗是吗?我看看我看看,好帅啊!”另一个声音更加激动。
莫听南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那个男生,精致柔和的五官,一身白色的校服,确实是个好看的男孩子,只是莫听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男生过于阴柔,少了几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
那个男生确实是过于阴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但是他依然会成为全校女生追捧的对象,如果他成绩很好,那么他在每一个女生的眼里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了,每一个学校都会有这样一个人,闪闪发光,易文就是莫听南那个学校的光彩聚集处。
有时候莫听南会迷惑,自己对于那个叫易文的男生的执着究竟是对于那个人还是那段时光?但是那又什么区别呢?那个人恰好出现在你最好的时光里,成为那段时光里璀璨的一笔,让你终身难忘。
是那个人装点了那段时光,还是那段时光烘托了那个人,莫听南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一个月过后,莫听南把姐姐从医院里接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里,姐妹俩终于又住到了一起。
莫听南常常在想,百转千回间,能陪你一起走到的终究是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此后,听北就一直在家里帮着莫听南打点家务,她也常常一个人摇着轮椅上街买菜,回家做饭;莫听南常常在酒吧兼职到深夜才回家,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她对姐姐说是公司事情很多,需要加班。
从那天以后,白斌就再也没有在那酒吧里出现,甚至他真的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
白斌虽说会从工资里扣除那笔医药费,但是莫听南发现自己的工资是有增无减,每每问起,老板依然是那副漠然:“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除非你不想干了。”
十一月的风翻动安详的落叶,却翻乱了莫听南原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
从黎曦的口中,莫听南知道了易文要结婚的消息,五年的感情终于开花结果了。
算起来,好像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听到没有想起那个名字了,原以为是可以雪藏,不曾想再度被提起的时候又使另外一番刻骨铭心。
终于,他要为人夫了。
他的妻子,那个叫白筱的女子,一定是愈发地美丽动人了,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莫听南打听到了婚礼的时间地点。
那天早上,她早早地起来化妆打扮,在她放下唇彩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六月的那个早晨,自己也是这么兴致冲冲地打扮好,那时候,是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出门前,听北看到这么悉心打扮的妹妹,开心地笑了,还不忘加一句,“小南,玩得开心啊。”
莫听南冲姐姐笑了笑便出门了,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坐在去教堂的出租车上,莫听南的脑子一直浮现着两年前自己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时的情景,时光交错,一晃便是两年,现在,她即将去参加他的婚礼——虽然没有收到任何的邀请……突然莫听南意识到,是啊,自己没有收到任何的邀请,那个新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这么盛装出席?
没有请柬,这是一场不速之约。
静默了许久的莫听南难道要站到他面前笑靥如花地说着恭喜然后潇洒地离开?那时候自己的确是潇洒了,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新郎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可笑之极。
原来,莫听南也是骄傲的。
“师傅,麻烦你去滨江大道。”坐在后座的莫听南突然开口道。
这司机这下可被莫听南吓得够呛,这姑娘坐上车便一言不发,这虽说也是习以为常,但看她那朱唇紧闭也没开口说话的趋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真是有点儿吓人。
司机也反应了半天,定了定神,便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打了方向盘,右转,向与教堂相反方向的滨江大道驶去。
那么再见吧,易文。
那么再见吧,那一段青葱岁月。
那么再见吧,我曾经喜欢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