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姜宫的铜雀灯盏上烛火闪烁,云茯剪去了蜡烛的芯子。
“哥哥,你看吧,那个白鸾有那么讨厌,可是父王就是偏袒她,到底谁是他的亲生女儿?现在父王还罚我抄《宫规》。”宿年瘪了瘪嘴,“我从方才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也不知道抄到什么时候……”
“我早在左将军那里听闻你和她的事,知道你饿很久了,给你带了五彩元宵。”止殇早已准备好了碗筷,将青花瓷的盖子打开,一股甜暖的热气扑面而来,碗中有五个不同颜色的圆子。
“哥哥果然最好了。”宿年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刚将一个团子下肚,她突然间抬起头道,“我还是待会儿再吃,我还有三十遍《宫规》还没抄完。”
“我帮你抄,你继续吃。”止殇宠溺地揉了揉宿年额前的刘海,淡淡道。
一旁的云茯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公主,我说止殇公子待您最好了,他刚从军机处出来,连晚膳都未曾享用,便跑过来给公主送吃的。”
宿年一怔,“哥哥也还没吃?”
“没来得及。”止殇一边抄《宫规》,一边说道。
烛光的映照下,止殇的侧脸和他执笔的样子极其好看,仿佛能入画。
“哥哥,我去叫御膳房给哥哥煮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宿年转过头吩咐道,“云茯,你帮我推着轮椅。”
待到宿年到了御膳房,好说歹说才又煮了一碗五彩元宵。宿年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五彩元宵回去时,刚到虚弥宫门口便看见了有两个人的身影。
隐约听到有娇弱的女子声音,“公子,这《宫规》还是让奴婢来抄吧,毕竟是今日奴婢害得公主被罚。”
“不必了。”止殇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可是奴婢心里过意不去。”似乎有一些哭腔,“奴婢自幼读的书不多,但也明白些事理,这本就是奴婢的错……”
“对!这本就是你的错!”宿年丝毫没客气,刚被云茯推进虚弥宫的门就大喊了一声。
一身素服的白鸾没有回过神来,被宿年的这句话吓得一颤,立刻弱柳扶风般地倒向了止殇的怀里。白鸾的眸子立刻泪眼汪汪,从止殇的怀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晕红。
“多谢公子。”
止殇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用。”
宿年明显被气得不轻,“你往哪里倒?”奈何自己坐在轮椅上,否则她定要跳起来把白鸾从止殇身边扯开。
她低下头,弱弱一句,“公主,奴婢刚才是无心的。”说罢,眼泪就淌了下来,哭得很是凄美,简直是六合大陆哭得最美的模范。
她的声音特别好听,很柔的那种。
宿年怒道:“就你会哭,本公主的眼泪比你的金贵,本公主才不会像你一样!”
“年年,父王真是为你焦心!”桓王不知何时到了须弥宫,他身后的宫人手中端着食物,“白姑娘今日亲自来求父王免了你的罚,父王本以为你乖些了,特意命御膳房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你偷偷地去御膳房命人煮食不说,你还如此无礼地对待白姑娘。年年,苏太傅当初教给你的,你到底学到了多少?”
宿年怔在那里,看了一眼芊芊弱质的白鸾,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太傅告诉我,拿眼泪换回来的,只有是可怜,而不是尊重。”
“你……”桓王正要指责几句,但他心里明白,宿年脾气倔强,固执得很。
“桓王,不知止殇可否借一步说几句?”止殇淡淡道。
止殇对于姜国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桓王不得不给他面子,“公子,请。”说罢,桓王缓缓转身离开,止殇也跟了上去。
屋内只剩下宿年、云茯和白鸾三个人。
桌上的五彩元宵已经冷去,铜雀灯盏里的蜡烛流下三四行烛泪。
宿年瞪了一眼白鸾,冷冷道:“是我送你回嘉云殿,还是你自己回去?”
“奴婢不敢,奴婢自当回去。”她看着楚楚可怜,似乎很委屈的样子。才没走几步,又踉跄了几下。宿年瞧见她如此弱不禁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云茯,你送她回去。”
“是。”云茯应了一声。
白鸾最终还是在云茯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了虚弥宫。
宿年长舒一口气,就这样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