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年点了点头,故意刁难萧以铮道:“那好,我想吃霍帝君亲手烹饪的虎骨汤。”
萧以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宿姑娘的口味真是独特……”
“开玩笑啦,霍帝君的虎骨汤,我自然是没那个胆量喝下去。萧帝君的无涯花,我倒是有这个胆量收下。”宿年爽朗一笑,“我要吃糖葫芦,你帮我买若干串。”
萧以铮反问:“若干串是几串?”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出来狩猎,没带钱。”萧以铮无奈一笑。
宿年狡黠一笑,“那好,你留在这里当抵押,等我向君小白借了钱,马上把你赎回来。”
萧以铮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宿年。
“这样看我做什么?”宿年有几分不舒服。
“问雪会借钱给你?他自己本就身无长物,除了那副改不掉的性子,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萧以铮提起那个不成器的君问雪,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他自小就不喜欢帝宫,隔三差五地离家出走,经常被父君抓回来。待到长大了些,他不肯和官场之人打交道,也不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离家出走的频率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
“他被霍帝君抽了二十鞭子?”宿年疑惑地问道。
萧以铮一愣,这句话似乎伤到了他。但他将自己的内心隐藏在淡淡微笑伪装中,“挨鞭子的是我。而问雪他被父君叫去轩辕台训话,自那日起,问雪就再也不离开帝宫半步,父君也不理睬他。直到第四天,他憔悴不堪地跑过来找我,对我说他整整饿了四天,父君停了他的全部俸禄。”
宿年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他分明就是咎由自取!他肯定是太不争气了,霍帝君气得把他停职了!”
“他只是离家出走频率太高,父君没耐心把他从外面拽回来。”
要知道,霍息的耐心有限。这一道命令下得,既像一个帝王,又像一个无赖。
“到底要不要冰糖葫芦?”
“要的,要的。”
“那好。”他从繁琐的龙纹上扯下一金玉扣,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语调温文尔雅,不失身份,更不失亲切,“小哥儿,五串糖葫芦。蜜枣冰糖葫芦,腰果冰糖葫芦,绿豆沙冰糖葫芦,核桃冰糖葫芦,海棠果糖葫芦,各一串。”
宿年听闻萧以铮竟能一口气流利地说出这么多种糖葫芦,诧异地问道:“小黑怎么知道那么多种糖葫芦?”按理来说,他一个深居皇宫的帝王,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曾经带过一个姑娘出来一起胡闹,便记下了这五种口味。”萧以铮淡淡一笑,将慢慢地五串糖葫芦递到宿年面前。
宿年咬了一口,皱眉道:“小黑,这个好酸啊……”
“海棠果当然酸了,你尝尝看这个,蜜枣冰糖的……甜吧?”
“嗯,好甜啊……”
“这个……核桃冰糖、腰果冰糖的香脆可口,绿豆冰糖味道甘凉。”
“嗯呢,的确味道很好。”
宿年正笑意盈盈之时,恰巧瞥到萧以铮眸中的笑意突然间消失了,顺着他的目光,正巧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两个是……瑷夫人和……止殇?
止殇一身白衣清湛,而一身翠绡妖娆的瑷夫人仿佛在说着些什么,她的眸中尽是女儿态的快乐,那种快乐的笑意,丝毫不像高高处于凤位的夫人。
眼看着他们两人走进了一家玉器店,萧以铮拉住宿年的手,一同跟了上去。
店内的伙计瞧见止殇和瑷夫人这一身装扮和气度,连忙殷勤地招呼,一连摆出了十几件玉器,哪想止殇眼光极高,且是一流的鉴玉高手,对那些俗玉丝毫不放在眼里。
伙计没辙了,店老板见状,连忙从店内阁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玉如意,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亲自上前来招呼道:“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不是常人,普通的玉器怎能入得了公子的眼?不如看看这一柄羊脂玉如意,这可是开国帝君初年的,上面镶嵌着的五颗鲛人珠颗颗圆润饱满,更有珠联璧合之意,最适合不过送给夫人的国色天香。”
止殇一愣,淡淡道:“阿瑷她……”止殇的话语并未说完,只听闻店伙计一句,“哎哟,光顾着招待那两位贵客,竟然疏忽了公子和小姐,还请公子和小姐多多担待。”
宿年的脸黑了一层,嘴角抽了抽。刚才瑷夫人和止殇站在一起,被误认为是夫妻;如今她和萧以铮站在一起,竟然被认成了兄妹。
店伙计见宿年和萧以铮依旧不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一句,却不想更是雪上加霜,“小的眼拙,担待了公子和小小姐,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宿年狠狠瞪了一眼店伙计,又倔强地瞥了一眼止殇和瑷夫人,很是不悦地说道:“我和他,分明也是公子和夫人!哼!”后面冷哼的那一声,分明就是针对止殇的。
止殇似乎被宿年的这句话怔住了,意识到宿年似乎吃醋了,在那里轻笑了一声。
止殇不笑还好,这一笑反倒让宿年更不是滋味,她一跺脚,转身就走。止殇连忙跟上去,宿年便加快了步伐,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突然间,穿梭在人群中的宿年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终是走到了尽头,对面是深不可测的溟川。
“年年。”止殇的声音依旧如灵泉一般好听。
“你滚!本公主不想看见你!”宿年大喊一声,“瑷夫人与你那般般配,你不如陪她去赏花逛街好了,何必在这里与我纠纠结结?我到底哪里碍眼了,你竟要这般骗我?倘若你讨厌我,我们如今就分道扬镳,你在你的海域,我回我的六合,从此天高海阔,永不相见!”
“就因为这个?”止殇不由得觉得好笑,宿年这般大了,反倒孩子气至今未改掉。
宿年更是恼怒,对止殇的反应心中大为不满,“你觉得,这对你来说无所谓?我当真是忘了,你便是那个无血无泪的卿未宸,你怎么会为别人所停留?哈哈……”
“年年,我并没有……”
“我想了很久,你说的天长地久是真是假?我们的相见本就是万分之一,我一直在想,倘若当年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她征战天下?你会不会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她夺走姜国,把剑指向我的心口?你会不会像对我那般好一样,对另一个她那样好?那时的你,会不会心痛?”宿年说得越来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止殇的嘴角动了动,语调中也有几分掩不住的绝望。
他终于绝望了,他终于不用像一个神一样,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那我问你,如果那年你没有遇见我,是否会像那些诸侯国公主一样,嫁一个爱或者不爱的王室公子,过完自己的一生?”
“会的。”
“会不会爱上别人?”
“会的。”
“会不会为了他而生死不弃?”
“会的。”
“会不会像对我一般好,那样对待他?”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