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长得好看，霍帝君看不顺眼？”
“不！是凤帝后夸了苏宗师几句，父君心里不舒服。”
宿年嘴角抽了抽，这个霍帝君原来是吃醋了……传说中的霍帝君，不是应该沉稳大气、处事不惊吗，怎么遇到这种事就按捺不住了？
不久，又陷入了沉默。
深秋的夜晚，有几分寒冷，宿年打了一个寒战。萧以铮见状，连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宿年的身上。
萧以铮就是这样，一个心细如尘，贴心至极的人。
“宿姑娘，那就是夺天宫。”萧以铮指向西边的一座华丽的宫殿。
宿年顺着他的指向望去，那座宫殿碧瓦飞甍，壮观无比。朱红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此目测过去，夺天宫竟然比帝君自己的寝宫还要高出几分。
当年的霍息，到底是用一种怎样的方式爱着凤帝后？又是为何，偏偏又娶了息夫人？
这时，宿年突然间发觉，夺天宫居然有微弱的烛光亮着……
“记得那日，宿姑娘问我当年的事情，如今我可以告诉宿姑娘。”萧以铮转过头，望向东边的珠蕊宫，那里没有烛光亮着，宫殿的主人似乎早已睡去了，“当年的我只有十七岁，阿柳是十八岁，很好的年纪。我不明白，无论是手段还是身手，我都不输给任何人，但是，我到最后却输得什么都不剩。”
“后来，我才明白，是因为十五岁的时候的一个谎言。”
这个如风一般的男子，如今早已拥有了一切，权利，金钱，地位，亲情，爱情，友情，可他却寂寞得空无一物。即使此时皓月当空，这皓月也是不属于他的……
这个世界很大，却偏偏都不属于他。
而他，属于那个回不去的十五岁。
一个谎言，毁去了我的一切，我的帝位，还有……我的女人。
多年后，我把应该属于我的抢回来，却发现这早已不能被我拥有。
父君告诉我：“若为帝王，倘若不能控制自己的逆鳞，那便将她毁去。”
可他没有告诉我，倘若下不去手怎么办？
我并不知道当年父君是如何思慕帝后的，但是民间曾经那么流传：当年帝后极美，海域之中但凡见过帝后一眼的男子，都不敢忘了她的容颜。但她却身份卑微，仅是花楼的歌姬。父君乃是海域的帝君，身份高贵，娶帝后并非难事，可帝后因为美貌而孤傲，不屑于父君的高高在上。因此，父君是想出了一个很无赖也很阴毒的法子，命人毁去了帝后的容貌。失去美貌的帝后地位大不如从前，那些曾经爱慕她的男子一一远去，只有父君痴心一片，求婚三十多次，终于抱得美人归。
这仅是民间流传，杜撰的占多数，但父君当年的痴情可见一斑。这件事，流传了那么多年，无数人唏嘘于父君的痴情和帝后的美貌。
历史总是在那一刻，被史官画上一个自认为圆满的句号。
殊不知，十年后，父君爱上了息夫人，就像当年爱帝后那样。
那时候还没有萧帝君，只有萧以铮。
那时候还没有瑷夫人，只有枝上柳。
那时候卿未宸还百病缠身，那时候君问雪执迷于离家出走。
那时候我习惯于戴着面具见人，一张青铜半遮面的面具。直到我十五岁那年，钦天监预测，倘若我再戴着面具出门，就会造成一生的悔恨。当时的我不信邪，依旧我行我素。
我初遇阿柳，是在钦天监的府邸门口，刚好那时候钦天监府邸收奴婢。
钦天监府邸门口的石狮雕刻得栩栩如生，我曾经向钦天监讨要过，可他却说是风水如此，一旦动移便失了气势，不肯移至我的府邸，我与他只好一笑了之。
“总管大人，您看看我妹妹这副姿容，虽说没有宫里的娘娘好看，也有那什么沉鱼什么落雁之姿，入府为婢绝对会伺候好大人的。”一位满脸胡渣的粗犷男子死死攥住什么纤弱女子的手，一脸赔笑地看着钦天监府邸的总管。
“哥，你昨天明明说不赌了，为何还要把我卖进钦天监府邸？”纤弱女子拼命挣脱自己兄长的手，却都是徒劳。
那男子呵呵笑了几声，“不把你卖进钦天监府邸，我的赌债怎么还？你给我好好的，不要在府邸里惹事！要是哪天我赌运来了，说不定我会记得把你赎出来的！”说罢，他又朝着管家殷勤地赔笑道，“我妹妹就这样，过几天就老实了，还请总管大人让她入府为婢吧。”
钦天监总管看了几眼那女子，低头写字据，少顷，他抬起头说道：“你们签字画押吧。”
那女子死死不肯画押，她的兄长狠狠抓住她的手往上画押。
“这张字据就算了。”我淡淡一声。
总管循声抬起头，瞧见是我，眸中闪过一丝惶恐，“殿下……”随即，他朝着那对兄妹正色道，“这一纸契约就算了，还不快滚！”
“慢着。”我从腰带上镶着的金片上扯下来一个，扔给了那男子，“留着给你还赌债，今后莫要被我再看到这般情景。”
原本，以为这是人生的过客罢了，也没有多加留意。
可是，那让我从天真的少年时代，带到了另一个看不到白昼的境地。
回家，这是一件很烦的事情。
回家就意味着，父君的无奈，凤帝后的冰冷，息夫人的虚情假意，卿未宸的漠然，君问雪的不断离家出走，又不断被父君抓回来。
当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钦天监府邸成了我最常常驻足休息的地方。
但是，我不得不回家。
那些从息夫人的殿内走出的名门淑媛，一个个笑意盈盈，私下里聊着宫中的琐碎事情。
“听说了吗？昨天帝君想去夺天宫看看凤帝后，你猜凤帝后怎么着？”
“莫不是又给帝君脸色看了？”
“呵呵，帝君连凤帝后的脸都没见到，就被凤帝后的侍女赶了出去。”
“这凤栖迟胆子还真是大，以为这里是她以前的花楼？她这种出身的女人，果真不懂事，也不知道帝君是怎么看上她的。许是在军营里待久了，女人太少，看到了风骚的就动了情。”
“可不是吗……”
“说什么呢？”我冷冷一声。
那些名门淑媛吓得一缩，连忙提着裙子，慌张离去。
望着那些名门淑媛离去的背影，我不禁苦笑一声。到底是谁的错？竟然成了名门淑媛茶余饭后，玩笑的谈资，像是笑话一桩般被人谈起。
6我和阿柳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钦天监的府邸。
当时，君问雪也在场。
我的一片金片，还是没有改变她入府为婢的命运。
我在席上饮酒，阿柳为在场的客人倒酒。
我凑到君问雪身边，淡淡道：“问雪，刚才给你倒酒的那个姑娘，可曾有印象？等宴席散后，你代我赏她五颗穿血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