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的小河,是深山里溪水汇聚而成,冰凉清爽,水中映月,粼粼皎波,清脆碰撞,潺潺有声……
凡是饮了灵酒的人,身体皆伏于水中,仅露出头颅于水面之上,各个面红耳赤,头顶上热气蒸腾,看着众人牙根紧咬,显是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尽是煎熬难过的神色……
直到第二天日出,众人的燥热之感才渐渐褪去。
“习大哥呀,你这酒好生厉害,兄弟这条命这下可是去了半条!”有人打着哈欠,说道。
众人平日里都曾醉过,头痛欲裂也都经历,但此番煎熬,却是从未遭过?略一寻思,便想到了“野果酒”。
“莫不是掺了什么穿肠毒药?习大哥你这是要谋……命害命吗?”此人本是要说谋财害命,但是各家几无黄白之物,遂改口调侃。
“胡说八道,我受的罪过比你少了分毫吗?”习父佯装斥道,心中却是百思不解。
“难道说……”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寻其缘由来。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老村长弯腰弓背,满脸涨红,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众人知晓其身体孱弱,怕是此番遭罪受的不轻,心下担忧,忙上前照看,有人轻拍其后背,好一会儿,又是两声咳嗽,吐出大口黏稠的黄痰,老头儿顿感胸口久受大石盘压之感豁然消去,浑身轻巧起来,睁开双目,一扫先前的浑浊之色,明亮闪光,“呼”地挺直身体,仰天长吁口气,情不自禁大呼:“痛快!”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里还像是久病缠身的老者?
众人相视,不由得有些暗暗称奇!
“大家快看,前日里被箭齿鹿咬的伤口居然完全好了!”有人惊喜地叫道,抚摸着其手臂上半掌大、已然结痂脱落显露的粉色新肉,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的也是……”
“当真其妙……刚才哪个说的穿肠毒药的……”
众人将习父围在当中,欢腾一片……不久消息传到村子里,也是一片哗然。
习洛虽是早已知晓缘由,却也连连惊叹!
连着几日,习洛都去老道那里打坐修炼,可是却无半分进展,仙途初始,感悟灵气,非外力能助,老道心中着急,也甚是无奈。
直到第七日,习洛在老道的监视下,硬着头皮按照老道所传授的功法运转了几个周天循环,已是疲惫不堪,心中腹诽不已时,突然感觉纳入的气体中,有若星星点点的晶光在其中闪烁,习洛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不正是老道口中的“灵气入体”吗?震惊之余,忙催功引导,在体内经络中流转循环,清凉惬意,最后驻于丹田,有种莫名的精力充盈的感觉。
习洛收了功法,久久体会当中的其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地上跳起,一番手舞足蹈后,得意地看着老道。
老道虽是在打坐中,但当周边的灵气突然有了微不可查的波动时,便已知晓习洛终于迈出了漫漫仙途的第一步,心中也是不由一喜,暗道:“可是收了个弟子,倘若是连练气期的门槛都过不去,被同道知晓,耻笑嘲弄都是轻的!”
可是看着习洛沾沾自喜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无语!但他知道此子顽劣,若是言语打击,恐是削弱他的积极性,修炼更加懈怠。当即摆出一副喜悦的表情,笑道:“妙极,妙极!笨鸟先飞,勤能……那个……补拙。”自感用词措辞颇为不当,又接着道:“小子,修仙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勤奋刻苦当为首位。”
“嗯嗯,多谢师傅教训,弟子定不辜负您老人家一番苦心,用功修炼,光大师门,扬我师威!”习洛扬起手臂,豪迈地说道。
老道听了,捻须颔首,心中甚是满意。
“师傅,那弟子现在可以学习您老那些凭空变物,传音什么的法术了吧?”习洛凑上前,笑嘻嘻问道。
“呵……呵,这个……这个……不急,你现在最需要打好基础,提升修为,到时修炼法术自是水到渠成。”老道强颜欢笑,口上敷衍,心中腹诽:“贼小子,刚刚摸见修炼的大门,连练气一层都没达到,灵力都不能使用,如何能用得法术?”
习洛听了,眼里流露出略有失望的神色!
“咳,凭空变物这些都是小把戏,根本不值一提,等你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为师定授你飞天遁地,裂山震海的本事,到那时,你才真正是威风八面!”老道说的煞有其事,自是宽慰习洛。
“此话当真?”习洛不禁浮想联翩,呼吸急促起来。
“当真!师傅还能骗徒弟不成?”
“骗人可是老乌龟老王八。”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快去修炼!”老道脸露怒色,出声喝道。
习洛赶紧盘膝坐下,心中想着却是以后的种种本事,欢喜不已……
老道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又是一番感叹,兀自打坐去了。
……
深夜,一道黄光急速穿窗而入,老道挥袖,一道符箓落于掌中,灵力灌入,有人言自出……
片刻后,声音消去,符箓自燃化做飞灰,老道沉默许久,自言自语道:“此番伤势比自己预料重的多,仅靠自身运功调养所需时间太是漫长,还好前些日子命宗中所寻的灵药以备妥当,当下须得尽快返回,迟了怕是至境界不稳也有可能,只是那个臭小子该如何安排……”一想到习洛,老道又是一阵头痛,思索良久,又道:“此子天生顽劣,理当多加磨练习性,对以后的修炼才多有益处,那……就这般做吧……”
因了昨日修炼有所突破,习洛一大早便兴冲冲来到老道的住处,却不见其人,屋前房后,四下寻找,也无他的踪影,习洛暗自奇怪,只好回到屋中等候,只见桌子上有个玉牌,底下压着一张黄纸,习洛有些好奇,将玉牌拿在手中,入手细腻光滑,细看之下,正面是公孙二字,背后是流云图案,好生漂亮,但习洛不明其意,随手放下,再看那张黄纸,上面书有红色怪异的字符,似是书中所写到的驱鬼除魔用的符箓,顺手拿起,老道的声音顿现,着实吓了习洛一跳,扔下符箓,声音戛然,扫视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人影,习洛方才意识到声音是自符箓中所发出来的。
又自拿起,声音郎朗,好似近在耳边言语一样:“小子,为师有事先回宗门去了,你当尽心修炼,自有你我相会之时,只是不知多少年月之后;若是你挂念为师,也可自行到西去万里的仙云宗与我相聚,仙云宗是传承万年的修仙大派,临了一打探便知,但仅限三年时间,过期为师又不定游历何处,相见时难,但为师深知路途遥远,世事难测,体恤你小子不易,特赐你玉牌一块,身处险地,淋血其上,玉牌便会自动守护,一炷香内保你安全无虞,但仅限三次机会,勿要胡乱使用。为师很是看好你的,甚是挂念,期盼与你早日相见。但仙路坎坷,人心险恶,事事多加小心,切记,切记!”
语毕,符箓自燃,习洛一惊,慌忙扔出,片刻间便化为飞灰,消散不见。
“你他娘的敢情是跑……”习洛张口便骂,但又忽地掩嘴住口,怕是老道去而复返,又或是在暗处观察自己举动,警惕地四下搜索巡视,虽是无其踪影,但知其神通,却再也不敢骂出声来,心中已是怒浪滔天。
“早就知道你这老小子不地道,果不其然,宁可当王八乌龟,还是被你跑了,话语说的倒是中听入耳,你这些话骗骗肖雄也就罢了,诓我习洛自是没门,还不知多少年月之后与我相会,莫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吧,到时小爷白骨一堆,你自假惺惺一番哭诉‘徒儿啊,你怎么不待为师归来呀’,便能心安理吗?小爷若是泉下有知,到时定然告诉你小爷不用你此般做作!”
“还说什么去万里之外的仙云宗与你相聚,一万里呀……那得自村子去到青阳镇,一百次的路程,五十个来回,你当小爷的双脚是车轱辘,马蹄子?还是要小爷的双腿走成绣花针不成?”习洛兀自怨恨,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腿脚,又接着骂道:“姑且不论有没有劳什子仙云宗这个地方,就算是有,小爷知道他那大门冲哪个方向开?什么传承万年的修仙大派,就你那副衣衫褴褛的德行估计给人家打扫茅厕都遭嫌弃!”
习洛突然一个机灵:“莫非老道真的是打扫污物的杂工?此番叫我前去,是拉我与他作伴做个小苦力吗?”心下发虚,但又转念一想:“给仙人做活,沾着仙气,想必也好过世俗的平庸生活吧!”
习洛一通胡思乱想,终究也只是猜测,稍后便修练起来,没了老道的监管,自然漫不经心,不到两个时辰,自感枯燥无味,便寻他人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