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知道自己一直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所以把家里头罩的跟铁桶一样,连洒扫的丫头都是斟了几遍的,所以莫说傅均了,就是皇帝要悄悄的往里头塞个什么东西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听到傅均这话,唇边的笑意有些冷,“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如此,那就去搜呗,只要是我屋里头的,搜到什么我都认。”
她这话放的狠,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觉得不免有些托大,暗地里讥笑巴不得她出丑的不在少数,为她着急摇头叹气的也很有一些。
齐盈似乎没有想到沈言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住了。他本来还想替她开脱,可是现在这样子却是她把她自己的路给堵死了,于是思索片刻,他却也只能说,“既然沈卿并无异议,那让人去走一遭就是。”
“沈大人好气魄,在下佩服,佩服。”傅均听着这判决,转过头来看着沈言,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
沈言不愿意跟这种小人打交道,不屑的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再看他。
“虽然如此,但朕也没有凭你一面之词就放了你的道理。不管谁是主使,你都是共犯,这罪是逃不了的。来人啊,把他给朕压入天牢,押后审问。”
“多谢陛下。”傅均跪下去行了礼,见有人来,却是不愿意被押送,“小人自知死罪难逃,不会心存侥幸,还请二位宽泛些,容我自己走过去。”。
来押解他的人刚才也在下面听了他的故事,知道这公子可怜可悲,这会儿又如此恳求,便心软的给他留了一份体面,只在后面看着他。
傅均乖乖的往外面走去,一副已知天命的样子,众人看着他这样子,惋惜赞叹的不在少数,可是沈言却始终冷着脸不看他,一副厌恶透顶的架势。当傅均走到沈言身边时忽然停下,众人皆以为他要对沈言说些什么,都有些好奇,可没想到说时迟那时快,当傅均手上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匕首,凶狠的朝着沈言的胸口插曲。
沈言不会武功,身体又孱弱,本来就比别人反应慢了一拍,陡然遇到这变故,傻站在那里看着冰冷的刀锋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那温热的鲜血喷到她脸上时才恢复了神智。
“阿九,阿九!”沈言一把抱住了滑到的男人的身子,不敢置信的叫道。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周围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阿九也是凭着本能抱住了她,替她挡了那刀。
他救了她,可是他却活不成了。
傅均见一击不中,拔出匕首又戳了两刀,但阿九也是犯了倔,用自己的身子把沈言护的结结实实,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只是须臾,周围的人便反应了过来,哪里还容得上傅均逞凶,都扑了上来。但那傅均也并无半点退缩之意,直接拿着匕首自裁了。
“我说过,我本来就没打算活下来。”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傅郎!”齐世子如梦初醒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抱紧了傅均的身体不管不顾的的大哭了起来,傅均这个时候虽然还有意识,但是已经不能说话了,只带笑的看着他,然后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阿九,阿九!”沈言搂着阿九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在上演着一出默剧,所有的画面她都看得到,但是却半点反应不过来那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阿九流血了,流了很多很多血,一直在流血……
“阿言,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老爹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抱着沈言形象全无的大哭了起来,他刚才差点没被那一幕吓晕过去,幸好有人替女儿挡了这一灾,幸好……
“爹,阿九在流血……”沈言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老爹,很是无助的说。她的脑子像是一锅煮糊了的粥,根本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把人给我。太医,即刻搬这位壮士去隔壁侧殿抢救。”一个醇厚的声音想起,然后沈言感觉有人掰开自己的手,将阿九跟她分开了。
“陛下,”沈言本能的伸手去抓,看着背自己抓住的手,傻愣愣的叫了一声。
“他会没事的。”齐盈站在她旁边,跟小时候那样的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声音第一次这么温柔,“他救了你,朕还没有赏他呢,不会让他就这么去了的。”
沈言想说他不需要你赏,可是想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不管是真是假,他的话给了她很多安慰。
太后的寿宴就这么混乱的结束了,虽然傅均最后莫名其妙的死让人猜不透原因,但是他之前泼给沈言的污水却没有那么容易洗清。众人对他这一举动众说纷纭,于是沈言也被皇帝留在了宫中,美其名曰软禁看管,等此事查出眉目之后再决定是放是斩。
在宫中的日子,齐盈并不亏待沈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各种新鲜玩意儿供应着,说是坐牢,却比做客还舒服,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极其恭敬,没有半个人敢怠慢她,除了不允许她踏出宫殿半步,不许她见人之外,其它要求是有求必应。
真正算起来,这日子却是比在家时还逍遥些呢。可沈言却觉得是玉粒金莼咽满喉,夜不能寝食不下咽,一天却是比一天瘦了起来。
往日里虽知道宫里头的女人都是金笼子里的雀儿,可这次却是真正尝到了雀儿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虽然有锦衣华服高床软枕琼浆玉液候着,但见不到任何人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整个人又跟瞎子聋子有什么区别?
沈言开头还忍着,但是带了月余,终于忍不下去了,脾气开始日渐的坏了起来,扔东西摔盘子还是小事,连见了齐盈也不再行礼不在说话,只当他是空气。
那日傅均的栽赃,她不信齐盈会信以为真,因为她的确是有能力却无动机,只要他稍微查查,便明白另有隐情。
齐世子无能,傅均如此大胆,背后肯定有高人操纵,而且那人就应该在朝中,更确切的说,是在当时的现场。
傅均在被绑住的时候,就已经被拿走了全身的兵器,若不是有人偷偷递给他,他哪里来的那刀子。只恨自己当时真是糊涂了,乱了方寸,竟然不知道当下查查,白白让凶手溜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挂念起阿九来,这一个月,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了,到底是生是死。她问过齐盈,但是齐盈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这态度让沈言越发的惴惴了起来,生怕阿九真的伤重了。
除了阿九,朝野局势变动更是她担心的,想要放老爹一个人处理那些事,她就只觉得背后寒意直冒,真不知道自己不看着,他能闯出怎么样的篓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沈言站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回过神后问背后的宫人。
“回大人,未时刚过。”长相清丽的宫女去看了更漏之后,毕恭毕敬的答道。
“竟然才过去这么一回儿时间,我还以为都快到晚膳了呢。”沈言在心里头念叨着,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还真难打发,她发呆以为大半天都过去了,没想到那漏刻才走了一点点。
“那陛下什么时候会来?”沈言又问了个问题。这种日子她过不下去了,他那里能拖,自己却是拖不起了,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摊牌,告诉他要么赐自己死,要么就放自己出去。
“陛下还在议事,可能要戌时才过来。”那宫女神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盯自己的鞋尖。
她这个动作,多半是把她当成了跟宫中那些嫔妃们一样的角色了,唯一区别的就是,她是个“男人”。
这些天这种眼神也见得不少了,沈言懒得解释,只是负者手慢悠悠的晃到内室,打算睡一觉。
她又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可以绣个花化个妆什么的来打发时间,所以唯一的消遣就是睡觉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当她刚躺下没多久,便有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禀报,“启禀大人,齐世子求见。”
“哦?他可以来见我?”沈言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齐盈之外的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的问道。
“是。齐世子奉有陛下的诏书,可以探访大人。他快要回齐国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所以特来向大人告别。”那宫女口齿很是伶俐的答道。
“哦,那请他去花厅吧,我随后就到。”沈言点了点头,起身更衣。想起当初自己去接齐世子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真是物是人非。他身边的傅均没了,而阿九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虽然诸多事情都是由齐世子所起,但是沈言却并没有太恨他。那人懦弱无能,在整个事件中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角色,而且还痛失所爱,想想也让人觉得可怜了。
不过沈言倒是没有想到,他这般的人也做得出强抢民男的事情,若不是傅均临死前的那番话,只怕她们都还不知道,两人之间齐世子竟然如此强势。想起后来他对于傅均的百般容忍,一是因为那人是他心之所爱,另一部分也有着补偿心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