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高考那天,天气特别炎热,好多家长守在门口,呆在太阳底下曝晒,这种亲情是伟大的。出来的时候,不少考生都激动得哭了,父母抱着孩子,也激动得落泪。我独自一人拿着准考证穿梭在人群中往外走,边走边想去哪?突然,我感觉有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肘下方,我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人群太杂,不小心跟谁擦撞上了,一回头,面前居然站着满头大汗的苏见,我们已经差不多快要一年没见了,他穿着白色短袖,左手拿着外套跟手提包,一副刚回国来没有休息过的狼狈模样。
我长大嘴巴瞪着他,胸口憋着气,心脏跳得好快。我转身扑上去,掂着脚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他被我激动的举动弄得有些诧异,身体由于惯性往后退了一步接住我,我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上身贴在他的胸膛,他的体温偏冷,我想是因为他要瘦弱的原因。
“微、微微,我身上有汗。”
他的手握住我的肩头,小力气的轻轻推我,见我无动于衷还抱得更紧了,便妥协松手了。
抱了一会儿我就慢慢松开了。我的心跳还是跳得很快,刚刚抱着他的时候眼眶热热的,差点就掉眼泪了。
苏见说回家吧,我说还不想回去,先去吃饭吧。我在车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将近一年的没有见的苏见变成熟了,他的轮廓线条深刻明显起来,长长的眉毛,黑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线条好看的嘴唇还有尖下巴,还是这么漂亮俊气。
我看着他的脸庞因为我的视线渐渐微红。嗯,脸皮还是很薄。
他不自在的咳嗽,问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啊。
到了一家雅致的餐厅,我点菜,苏见说去洗手间洗把脸。等我点得差不多,他回来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说没有。菜一上来,全是肉,只有一盘清炒小白菜。苏见惊呆了,问我怎么全是肉,我说我问了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你说没有,他哑口无言。
苏见这一餐吃的有些痛苦,因为我不停给他夹肉。这一家烧肉是出了名的好,我吃了好几次,都没有把我吃伤。
一回家,苏见放下行李就去楼上洗澡补觉。我在楼下看电影。
暑假待在家里好无聊。哥哥叫人把后院的游泳池打扫干净,重新灌满水。苏见穿着短袖短裤躺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小憩,我本来坐在池边腿泡在水里挺好的,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过来的,从水里窜出来把我拉下水。
我惊叫了一身沉进水里喝了好几口水,他又把我捞起来,哈哈大笑。我攀着他的手臂,大口呼吸,鼻腔里呛了水很舒服,我生气的骂他,他一把抽回他的手臂,我人又往下沉,又喝了几口水,赶紧掂着脚露出嘴呼吸。人在水中不像是在陆地,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哥哥在我旁边用脚打水,我本身就在水中掂着脚重心不稳,再加上水的推力,我整个人都只能随波逐流了。
苏见见状拉我上岸,我背心和短裤贴在身上湿透了,哥哥游过来,我用脚踹他,又怕他拉我脚,就收回来了。哥哥趴在旁边,坏笑问我学不学游泳?我撇过头没好气说不学!苏见在那用手捂着嘴偷笑,我给他一记刀眼。
最后还是下了水,苏见抱着我的上身,我的双腿在水中打水花,哥哥在那教学。该教的都教了,一松手,还是沉了下去,位置都没有移一下,苏见把我捞上来拍我的背,我攀着他的手臂使劲咳,哥哥在那说恨铁不成钢啊,这不是无师自通的事吗。又说多练练,就会了。说完就游开了,在池中央展现他的泳姿去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苏见在旁边安慰,他的头发半湿,额头上滴答滴答滴水,头发贴着脖子,宽大的领口长长凸起的锁骨纤细优美。水的浮力让我的身子轻而易举泅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手臂托在我的胸下,手顺着贴在我的腰侧。我意识到我们亲密的身体接触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见到我这扭捏的神情下一秒就明白了,慌乱松了手,我来不及惊叫又沉入水中。心想:以后我再也不学游泳了,学也不在这两人面前学。
高考分数一出来,我在哥哥的各种威逼利诱下填报了他所在的大学。苏见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他一直是知道我想要报外省大学的,他肯定想既然都已经这样还不如和哥哥待在一起,有个照应之类的。
我填了志愿哥哥就开始不安分了,闹了几天,各种计划去哪玩,苏见说他去哪都可以,我说天气太热我只想待在空调底下。以为作罢,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对我们说林家千金邀请我们去参加聚会。我问哪个林家千金?父亲说林长朝。瞬间苏见和她拼酒的画面就出来了。
过了几天林家派车来接,我们三个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哥哥嗤笑了声说,长朝那丫头居然还搞排场。到的时候明白了长朝不是搞排场,那是一个乡野别墅,藏在一大片树林里,自己开车都不知道往哪走。下车,长朝已经在外面等了,一贯齐刘海的短发,穿着紫色的吊带和短裤,利落活泼的样子,看到我们,露着一口小白牙。她对我们三人说,是不是在家憋坏了?我就知道!,我正准备道明真心说其实并没有,哥哥抢在我前面,搭着长朝的肩膀说知我者莫若长朝,然后两人互相拍拍肩膀哈哈大笑进门。我在门口嘴角抽搐,苏见拉我进去。
我们比其他人早来了两天,还有几个早到的就是秦亦暮和彭风。后面陆陆续续有俊男美女来,客房渐渐住满了人。楼下大厅开始布置,地毯、食物,酒,气球,灯光还有乐队。
当天晚上,我、秦亦暮还有哥哥在房间地板上打扑克,苏见坐在一边看牌。正炸翻天了,刚要把手里唯一的一张牌丢下去,长朝一身红色长裙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我心里还在纳闷这不就是普通的聚会吗?难道是生日聚会?
“你们怎么还没有换衣服呐,下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哥哥和秦亦暮对了个眼,两人把牌往下一丢,伸了个懒腰,叫唤“哎,换衣服啦,换衣服啦。”
我拿着我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很无语。
“微微妹子,你不走吗?他们要换衣服了。”
长朝对我说完这句话,我明显看到站在衣柜门前背对我挑衣服的两个人肩膀在抖动。
我呼了口气,对他们俩的幼稚感到心力交瘁。站起来,离开。
我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意喻的普通聚会。长朝对我说,是没有什么名头,就聚会,一群差不多的同龄人打打闹闹罢了。我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长朝给我涂涂抹抹,问那为什么要化妆?长朝说见人的基本礼仪。我拿着长朝给我的长裙及高跟鞋又问,为什么要穿这些?她回答两个字,好看。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苏见第二次敲我房门,长朝意欲给我弄头发,我实在有些受不了,站起来也不给她机会说就这样吧。她也见我实在很累的样子,一脸很可惜的说好吧。我推了别人好意有些内疚,说其实我再怎么装扮也是不及你的。长朝说怎么会呢!?脸上却笑呵了。
打开门苏见看着我,打量了一下,说挺好看的。我听了心里其实有些高兴的,但一会就被毁了,那个高跟鞋最少也有个五六厘米,我身高一米六五,在女生中的身高已经算是可以的,再穿着五六米的跟,就不谈舒不舒服的问题,下楼梯都是抓着苏见的手一小步一小步走下来的。
那个连衣裙是一条黑色无袖开叉中长裙,布料有些硬,一走路左腿到大腿都漏出来,我本身穿裙子就是极少的,还从来穿过这种,自然不自在。
我看到哥哥正在不远处跟一个看起来脸生的美女说话,两人眉飞色舞。我说了句又在作孽,苏见听到眯着眼睛笑了。聚会开始,首先是身为主办人的长朝上台讲话,讲完是一小段街舞表演,我偷偷跟苏见说没有我们在美国那次广场上看到的好看,苏见抿嘴不语。他教养礼性极好,自然不会在背后跟我一样嚼人口舌。
一阵表演过后,乐队在台上演奏,群众也没有那么聚集了焦点了,说话的说话,喝酒的喝酒,我坐在单人沙发上端着苏见给我的食物填肚子,苏见去洗手间了。
不一会儿哥哥过来了,问我怎么一个人?我说苏见去洗手间了。他点点头,抢过我的叉子,把食物往自己嘴离塞,我刚要嫌弃他,他拉着我走到一群人面前,介绍,这是我妹妹,苏初微。我礼貌的对他们笑,偏头望着他,用眼神说:你搞什么!?他完全忽视我的眼神,意欲叫我加入他们聊聊天。
我借口说我去洗手间,踩着那五六米的高跟鞋离去。我刚要走出别墅门口,在门外墙边看到本应该在洗手间的苏见,他背对着我在跟一个人讲话,我移了一下脚步,骤然停住,那是个女人,她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搂着苏见脖子,还有同样涂成大红色的嘴唇贴在苏见的嘴唇。苏见向后退了一步抓住她放在自己颈边的双手推开那个女人。
我看不见苏见的脸,他好像对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有一个名词落进我耳朵里,我怔了一下。他说完移着脚步转身,我疾步向一边躲,避着苏见看不到的角落混进人群中,抓了一杯酒装作自己一直都在这。苏见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他走到我身边,我扯着嘴角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我把酒递给他,他嘴上的一点残红在我眼中好刺眼,苏见接过来,喝了大半杯。
台上音乐转变,男人女人相邀跳舞。苏见放下空了的酒杯,对我伸出右手,我覆上他的手掌。他的手扶着我的腰后方,我穿了高跟鞋,苏见比我高半个脑袋,跳了一会儿,我喊他哥,问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他愣了一下,几秒之后才笑着对我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哥。他倒是把我说愣了,我还真没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转了个圈,换了舞伴,是秦亦暮,交握着手,我们俩互相投以嫌弃对方的眼神,他中间还踩了我不少脚,我瞪着他,他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怎么会跳舞,我说,是的,你拿枪可能最在行。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说你怎么知道。我咬着牙齿,抽回手,离开舞场。
聚会差不多要结束,来了一场压轴戏,长朝在台上说她在树林里的其中一颗树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绳子,谁要是拿到这根绳子,他(她)就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提出一个要求,而且那个人必须答应。大家一哄而起,出了别墅大门,不过是一场游戏,图的是一个热闹。别墅瞬间冷清多了,也有不少人只看热闹没有去。苏见站在我旁边说出去逛逛吧,我点点头说等一下,我先上楼换双鞋。
换了平跟鞋脚舒服多了,走路都感觉有力气。我和苏见走在树林里,两个人都了沉默,头上的月亮好大。
“为什么那样问我?”苏见开了口。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问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
“没什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你发脾气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又安静了,过了几十秒,苏见才开口。
“我发过脾气的,只是没有在你面前。”
“为了什么?”
“一些小事情,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事,呈了下英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也进过警察局被拘留了几天,因为打架。”
“在美国的时候吗?”
“嗯。”
苏见,我也呈过英雄。你去美国的第一年,哥哥考去外省的时候。无非就是些**掳掠的事,但是我没有进警察局,我进了医院。小夏抱着被人捅了一刀倒在血泊的我,哭着给围观的人磕头,求人开车把我送去医院,一个又一个,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这件事你不知道,我告诉了哥哥,在小夏被人强奸后,我求着哥哥帮我找到那个畜生,哥哥重情义,小夏又这样真心对我,我知道,他最后一定会答应。
我和苏见踩着地上的枝丫走着,我没有把我心里那番话告诉他。走着走着倒是发现一个池塘,周围长着青草,我和苏见并排坐在那里。池塘里有个水中月,让我一下想到猴子捞月的故事。
我抱着双腿,手拨弄地上绿油油的青草。低声问出我在和他跳舞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哥,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你看到了!?”
我点头。
“我听到你对那个女人说你有女朋友了。”我看着手中因为拔草而留下的绿色的汁液,我继续说。“是Kristen,对吗?”
他笑了一下,说我人小鬼大,居然还能猜得到。
“你去年圣诞节没有回来,也是因为她?”
他说是。
“你很喜欢她吗?就像电影演的那样,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我偏过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深夜的原因,他的眼睛也幽深乌黑,看着我认真说是,我能为她做任何事。
我胸膛里的东西窒息了一下,我紧紧抿住我的嘴,在苏见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抓着自己的腿。
我说哥,我看到那个红绳了,他说“啊?”我指着他身后侧那个在树林里面有着鲜艳颜色的东西。我说怎么办?要拿吗?他问我有什么要求的事吗?我想了下回答没有。他说那就留给需要它的人吧。
嗯,那就留给需要它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