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慢了，建真的额头泌出汗珠，手心冒出了汗水。一分钟比一生还要漫长，漫长……需要五分钟哪，她是仔细地看了说明书的，又是细心的按照说明书上来操作的，她想她的方法完全正确。
五分钟……过去了，建真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试纸两端清晰的色带，觉得还不如自己死过去的好，她不想看不愿意看不敢看，可是……她的眼睛又不敢不看不敢离开那张试纸的两端。
——有什么可说？还有什么可说？她的脸整个扭曲，仿佛这一下子她就变了一个人，也在这瞬间苍老下去。她最害怕的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地，她的眼前一片发黑，慌忙靠在墙上，好久她才回复正常。
试纸的两端均有色带，显示的结果是阳性，这样的显示表明怀孕。她的妹妹……怀孕了！
仿佛晴天霹雳，是真的晴天霹雳……建真感觉到轰隆隆的响声把她震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建丽，建丽……”建真跌跌撞撞敲建丽的门，又跌跌撞撞扑到门里，“建丽，你告诉我，你和那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你说，你说……”
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的建丽看到建真发疯一般扑进来惊愕的眼睛发直，建真——她的姐姐……五官移位，整张脸扭曲的怕人，眼睛里是疯狂的就要杀人一般的锋利目光，在她还没有惊呼出声之际，建真的话更是让她感觉都可怕，猛然一个颤栗，她只觉扬子江心翻船万丈高楼失足一样，整个世界都碎了，她……怀孕了？建丽傻了。
“你说，你说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你说！”建真突然疯狂地摇晃建丽的肩膀，“你说，你说！你说……啊！”她的脸扭曲着，眼里是骇人的目光。随着她恐怖的话语鼻涕眼泪跟着汹涌而下。
建丽浑身僵硬，她意识瞬间模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分明又感觉到发生了无法补救的事情了，不然姐姐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很明白姐姐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更不是把一根鸡毛就当成令箭的人，姐姐一贯是持重的，再大的风浪再大的事情她也不至于这样乱了方寸，就连她被绑匪绑架勒索二十万姐姐也独自扛了下来。现在，眼前……一定是发生了姐姐无法抵抗的大事了，而且这个事还是因她而起。建丽不光是惊慌惊恐，更多的是傻了，她突然醒悟到是她……怀孕了。
建丽张口结舌：“我……我……”她只是感觉到姐姐抓着她肩膀的手在用力，指甲深深抠进她的肉里，她感觉到疼痛，继而麻木，“姐……”
“别叫我姐，你……”建真突然失声痛哭，双手一松瘫坐在地上，“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说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建真用手捂住了脸，泪水就像一道道小溪从指缝里流出来，流过手背，流往睡衣的衣袖里。
惊骇，不祥的预感让建丽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她怎么愿意接受？建丽突然跪了下去：“姐，你是说我……我……，我怕，姐，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那份慌乱没根没底没头没尾就这样兜头盖了下来，是无依无靠的恐惧，“姐！”她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建真，“告诉我怎么了，姐我怎么了？”突然的惊恐让她几乎崩溃，锐利的哭声从喉咙倾泻而出。
建真突然醒悟，忙伸手抱住了建丽：“别哭别哭，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建真呜咽着，她的泪水和建丽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在昏暗的清晨在明亮的灯光中交汇在一起。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随着惊慌失措的声音，明业推门跑了进来，“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他是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外边有说话声的，没有听清说什么，但没几分钟又是锐利的哭声，吓的他慌忙爬起来往外边跑。看到姐妹两个扭成一团在哭明业吓坏了，“你们怎么了，怎么了？”
建真心里一黯，她忘了家里还有明业在，忘了小声一点，忘了不要让明业听到，一切都忘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让他知道？是她太着急太惊慌了，都忘了避讳。明业的眼里也是惊慌，显然她们的样子也惊吓了他，搂着哭成一团的建丽，她极力克制悲伤：“建丽做噩梦了，吓醒了，我才过来……你帮我把她抱到床上。”她突然想到建丽就这样坐在地上会着凉。
“好……好的。”明业听到建真的话，也从懵懂中清醒过来，终于明白他该做点什么。
建真看到建丽脱离了她的怀抱，忙站起来往卫生间跑，她刚刚用建丽的尿液做了早孕测试，那个场面还在，万一明业过来用卫生间就会看到的，她怎么肯让他发现？猛然站立起来建真感觉到头晕眼花，但她顾不得了，踉踉跄跄就往外走，……一定要在明业用卫生间之前把所有的痕迹都打扫干净。
明业抱起建丽把她放在床上后，又给她把被子盖上。而建丽只是呜咽着哭真个人软成一团。明业以为建真说的是真话，拍了拍建丽说道：“唉，到底是小孩子，做个梦还这样啊。就算是噩梦……醒来就知道是假的了嘛，别哭了。你这哭的把屋子里的人都给惊到了，别哭了好不好？”
建丽听到了明业的话，她想如果真的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可现实不是梦，这样一想越发悲伤，哭声越发痛切，呜咽让她无法呼吸。
“看看，别哭了好不好？越说还越来劲了呢。……好吧，以后晚上就让你姐陪你睡好不好？别哭别哭了。”想到建丽平时故意做出的强悍，又看看她此时的软弱，明业有点不知所措，好久又说，“还无止无休的缠上了呢？你这哭的不下台了怎么办啊。”
建真又走了进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惊慌和恐惧。事以自此，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哭和慌乱于事无补。
明业看到建真走了进来，从床边站了起来：“你说说她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至于这样？我看她好像不是做噩梦倒像是有别的事情似的，你劝劝她。”
建真点点头，但看明业身上同样也是单薄的睡衣，心里掠过一阵凄凉。他和她是一家人，应该是坦诚相见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无法和他真正的坦诚相见。他大概也是无奈，瑟缩着，用求助的目光看她。建真心里凄凉的意味加重：“好，你去躺一会儿吧。”
看到明业顺从地走出去把门带上，建真扭身坐到了床边，建丽还是一样的哭，哭声虽然小了一点但呜咽更让人觉得肝肠寸断，建真止不住又流下泪来。她用手拍拍枕头说：“还哭？别哭了，哭就没事了？”
她想到了建丽给她借的那两万块钱，想到了那次她给她买的营养品，那些都是价格高昂的滋补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买的起的，那时她就怀疑建丽这钱的来路，可是她不敢说什么，怕伤害了她的。建丽还说什么东西是别人给批发来的，如今看来……建真感觉到心在流血。
建丽渐渐止住了哭声，只剩了呜咽，只是这呜咽更加凄惨，她并不想这样，可是实在控制不住：“姐……”她哽咽着，眼睛一眨那泪水就是一条粗粗的白线。
“建丽，你怀孕了。”建真微微哽咽着说。但却是很平静的声音，没又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或者是今天的天气不好，自然极了。
一霎那屋子里安静下来，静的就好像真空一样，就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要引起轰然巨响。一切……都凝固了，包括她们两个人，都凝固了。
建丽是怕的，但那种怕并不清晰，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模糊，如今清晰了，就好像蒙在物件上的纱布一下子被扯下来，很无情地扯下来，露出了物件不愿意让人看清的真面目。赤裸裸的，血淋淋的，……怕人。
她……怀孕了，是真的吗？
她今年十八岁，是花季少女，花样年华，对男人……对性，对这一切有关男人女人的事情都是模糊的，懵懂的，就这样的她……怀孕了？她只知道她虽然不愿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但那个男人给她钱，对她来说是很多很多的钱，她需要钱，所以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做了……她不知道是什么的事。说她完全不知道也是假的，她也有过恐惧，她说她怕怀孕了，那个男人说不会的，他保证不让她怀孕，他给她很多钱。建丽想要钱，所以她接受了他。没想到他骗了她，他让她怀孕了。他……是个骗子，是个坏蛋，比绑匪坏一千倍一万倍的坏蛋。
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坏，可自己呢？就为了钱……不也是活该吗？
建丽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塌陷下去，她往下掉……往下掉……她真想就这样掉下去，死了，被埋了，一切都无影无踪。这样的话，她就不再痛苦，也不用给别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了。是的……她的脸上甚至有一丝残忍的得到解脱般的笑。
建真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她是狠心把这个不幸的事实说出来的，因为隐瞒只能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她不得不说。但她也更怕建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她是不能不说的。紧紧地盯着建丽变来变去的脸，又看到建丽的嘴边竟然有了笑意，建真怕了，是彻头彻尾的怕：“建丽，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