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新的世界再次出现在眼前,唯一的共同点是相同的幽闭空间,此处日月同悬长空,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昼,郁郁葱葱的森林环抱着一座高耸的山峰,山峰顶有一处规则圆形的洞口,洞口左右有两座石像侍卫。
料想圆形洞口一定是出口,师尊忧虑担心我出不去,看来此处也不过如此嘛,心里得意着脚下风起云涌腾空急飞,跃过茂密的林海后落在洞口前,只见到两名侍卫威风凛凛,手持戟弋,洞内隐隐萤火闪亮,似有微弱的气息在弥散着,如今再不会毛毛愣愣的乱闯乱撞,自当小心翼翼试探着进洞,毕竟是未知领域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洞内一面潮湿一面干燥,两边侧立侍卫五步一岗,个个持戟挎刀,像是待战状态,山洞渐行渐宽,尽头处有宽敞的点将台映入视线,帅台上金字帅旗直立正中,铜书案上战剑居其右,虎印兵符居其左,皆一尘不染像是有人刚刚打扫过似的,帅台右侧兽面雷天鼓下,一位跪地侍从正双手高举鼓锤,唯一称奇的是此室所有物件尽是石制,独独这鼓锤是木制。
其实已行至此处多想已是无用,俗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勿须犹豫,勿须猜想,唯一的不同便是此处的玄机,击鼓便是出去的一线希望。
咚……一声鼓响山摇,咚……二声鼓响地动,咚……三声鼓响……洞塌了,塌落的山石似乎带着某些特殊压制力量,让人无从反抗,整个身子只能随着大石下落最后被深深的埋在了大山深处。
真是被压了个结实,结实到自己已经似乎成为了山的一部分,石壁紧紧的贴着身体,而且石壁好似棉花却又不那么软,完全可以随我的动作而变化,想用硬力轰开山石,却又无处着力,释放出的力量被尽数吸走,如泥入流,这下终于明白那老头最后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原来这里是如此大的巨坑。
思至此处已至绝境,欲出怕是遥遥无期了,只得靠回忆想念来打发做大山的时间了,也许久了连这点思维能力都会渐渐消失……
也不知几时,过了多久的某个时间节点突然忆起了玲珑面壁,想到起码她面对的是一个空间,而此处面壁却变成了实心,同门间的待遇落差,怎一个惨字了得……也许大仙是有意安排,现下所能做的只有打坐修练保持正念不散,神识不昏一件事了。
话说这山体也并非那么老实,不断地塌落下沉,时不时便有大石冲涮,有时像是蹲在水牢一般被冰冷刺骨的****浸蚀着,有时会出现奇异的热像似蹲进火炉,还有满是棱角的飞石,即便想安静也要排除这些外在影响才能真正的潜心安坐。
幽闭真是安心的最佳之道,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完全忘记时间的存在,一切的外在影响都变成了和谐共鸣的乐章,打坐中也渐能做到与身边周遭自然万物融为一体,自然不受外物所扰,更不畏水火石的伤害,最为逆转的变化是不再是山石随我移变,而是我随山石而变。
……
漫长的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几滴微有咸涩的水把我从坐中唤醒。这是……泪?泪中似有相思?又有哀怨?融入了太多感伤……又几滴泪落入口中,泪水入口而化竟化成玲珑的模样,只见她双眸带泪嗔怨道:“师弟,你在哪儿,为何不来探望我,难道……”一语未完又是泪如雨下,安静的心微起波澜,心道难道是师姐在忆念我,这是坐中入定观想到的还是现实的画面?
未及思量清楚泪水便如流而下,滑落到身体上继续向下直至积泪成潭,而这泪水竟能自燃蒸发,闷热的蒸气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的身体硬生生的向上推,好像土里种子发芽的力量,‘轰’最终顶破了岩石……
“师弟,是你吗?真的是你,师弟,快醒醒,快醒醒……”玲珑心急如焚不停地摇晃着,直到睁眼那一刹她才安心,含羞带泪,又捶又打“你坏死了,干嘛藏在地下,来了也不出来见我。”
我的频道一时还对不上眼前的画面,但确认时间的问题一定要先问,“师姐,这是哪儿?离你被罚面壁那日过了多久?”
玲珑面色紧张凝望着,无限恐慌与担忧写在她的眼眸上,微弱的语气试探地问道:“师弟,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样问?”
不在同频的信号自然会错位,玲珑被问得也有些懵,如此只得一一解释了她被罚后我所经历的一切才能尽早搭在同一条线上。
玲珑在得知师尊已经离去后又哭了好一阵,而她仍然在面壁受罚期内,已经六十六年整。
“每年的假期五师兄默竹都会来看我,陪我说上一整天的话,问到你时便谎称师尊原谅了你重新收入门下,至于为何不来,他都是说师尊亲自督促修行所以不得空闲,并谎称你让他带话过来说,‘很惦记我,一有时间便来探望。’如此想来默竹师兄也是有心之人,深知我的苦楚。”玲珑语塞抽泣着有些伤神地说着。
“师姐,别难过了,这不是有时间就来了嘛。”
“哼,又不是真心想来,谁知道哪条路搭错了,才从这儿冒出来,如果从别的地方出来,还是不会来看我,臭没良心的,枉我当初对你那般照顾,一点也不记挂我的好,枉费对你一番心思……”
“师姐,什么心思?”此时也只能玩闹着说话,才能消去玲珑心头哀伤情绪,不然憋了六十六年的情绪一旦完全爆炸,那真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去,去,去,讨厌死了。”玲珑边捋头发边嗔道,虽仍有些神伤,却不再顺着思绪延续了。
“对了,师姐,先说正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逃出去吗?”
“洞口是师尊加的封印,哪有那能耐。”玲珑望着门上封印泛光的咒术轻叹。
‘轰隆隆……轰隆隆’山洞突然巨烈摇晃,慌乱中抓紧玲珑腾跃半空撑起防护罩,生怕伤到她,“师姐,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近几日才这样,只是摇晃震荡,倒也没什么,便没在意,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玲珑本就不在意小细节,重逢后更是无所谓洞内的变化,此刻满满喜悦早让她忘忧无畏。
“事出必有因,要留意细节,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自然是注意不到玲珑面部表情变化,更没察觉她内心的变化,所有的精力都在观察着洞处每一处,搜索着任何有可能的线索,余光扫过注视到了石洞内有一处石壁现出阵阵轻微涟漪,石壁上有水纹肯定有蹊跷,“师姐,快看那是什么?”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玲珑也连道奇哉,“奇怪,为何我却没发现。”
“不要想了,既有此纹,壁后必有洞天,进去一看便知。”凭借少得可怜的经验断定,涟漪水纹该是一道隐形的门,拉起玲珑便冲向石壁。
有时候的事情就是那么奇妙,本是无意,受者却有心,‘她居然拉我的手了,玲珑脸颊处朵朵绯云升起,贝齿轻咬上唇,梨花带笑,双眸含情,似有阵阵春波悠荡于心,又似阵阵暖流澎湃于胸,一瞬间的美足以倾国倾城倾众生。’虽然未注意到玲珑的不同,却感到她……好重,不似清修之士,倒似凡间女子。
“师姐快看,果然别有洞天。”老样子的神仙府邸,石桌石凳七宝树,涓瀑小溪碧波池,点点萤火映暗室,一处雅致仙人居。
“就你知道得多,瞧你那得意样儿,师弟,那块石头好别致。”玲珑指向一块立于圆石柱上的四边形光滑如镜面般的石头。
“师姐,小心,别有什么机关。”若非及时喝住了正欲上前的玲珑,还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被坑怕了自然多了几个心眼。
“哦……会有危险吗?”玲珑此时的傻白甜,不止远胜小家碧玉,更胜最美村姑的天真。
“万一有什么禁制,不及防范被困其中,徒增麻烦。”玲珑这才明白为何突然紧张制止她。
且说那石头定睛观看下竟发觉看得透石头的脉络,隐隐中似有些文字,拨开层层脉络向石心处看去果然发现石头与圆柱连接处有一张符咒,心道只要搬起石头便可触发机关,至于发生什么,未可知也。
“师姐,这块石头可以看,可以摸,但不能拿走,明白吗?我再四处看看这里有没有危险。”玲珑倒是很听话,上前连连抚摸那光滑的石头,连连赞其美如玉,滑如冰,完全没有半点拿起之意。
正得意捡到宝呢被一个突然闪现的模糊影像吓得连连倒退,影像由模糊渐至清晰后发出三声清嗓子的声音‘嗯……哼’玲珑也是经我提点早有防备,但事出突然仍免不得一阵惊慌,赶忙躲到我身后。
渐渐清晰的影像中出现的竟是金顶大仙,“旭,料你从秘境脱离后必寻玲珑,遂留言于此,秘境中危险重重,但凡能脱离者必是武技超群,功法超然之辈,料想此刻你的本门功法已悉数通达,你本是先天仙体,非后天修练而成,所以此生修练之基在寻本溯源,之重在拓新务实,那些三灾九难之类的自然与你无关,不过为师思虑再三,虽说无关,但三灾之雷、火、风可助你功力精进,所以特此备了一套天雷、劫火、阴风,于水池之中,你若敢试入池便可。”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大仙还露出轻蔑的一笑,摆明是激将法,那笑容简直是看不起人到了极致,若非他只是个影子真有削他一顿的心,还故意掩嘴压制了一下自己的笑才接着说,“石桌内有几件宝物,送与你自行支配,暂且如此吧。”呈现在虚空中的光影渐渐淡去,恨得我牙根都痒,老头太狠了,算事,算人,算心。
“师弟,师尊怎么有点奇怪?”
“不奇怪,如果他事先把一切说明,可能就会超出他的预先安排,一场秘境试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师尊心中自有他的主张,现在先看看有什么好宝贝再说其它。”心道师姐啊师姐你太不了解这位师尊,在你面前她是高大上,在我这儿都快成了坑神逗比了。
按照大仙的指示从石桌表面的波纹中取出一锦盒,里面装着一卷书简,名曰‘神修杂艺’。另有灵蛇双剑乃取灵蛇炼化而成剑身细而长,威力不凡,碧玉凝霜环取极地玉石淬炼而成隐隐泛着丝丝寒气,表面上看就是一对手镯,暗器中的上乘之品,击敌于无形。龙麟裁金剑,纹似龙麟,刃如白霜,剑身厚而重却锋利无比,出鞘时如沉雷闷闷,挥舞间似游龙怒吼。
打开竹简才明白为什么叫神修杂艺,记录的全是各种单独神功,掌心雷、腐蛊毒、擒影手、定魂指、霹雳斩、御火诀及萧俊已经练成的极冰咒七种神功。
玲珑看每一件宝物都非常喜爱,把玩了一次又一次,也难怪她会爱不释手,在师门中她是老资历了,大仙没传一件宝物给她,也真是很难评说待遇问题,就像那句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一样,老子说了算,不要和我争,我乐意,你管不着。
这些宝物在我眼里根本无用,大仙留给我就是用来送人情的,“师姐,师尊说由我支配,都送给你吧。”
玲珑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眼里几件宝物是何其珍贵,“师尊指名给你的,还是师弟保管妥当些。”
“拿着吧……”抓起宝物放在玲珑的手上,省着她再推来推去好生麻烦,“师姐,你在这里好生修练,我入池中去看看那三灾有何厉害之处。”
“师弟不可。”入水的身体回望连连摆手的玲珑,也许是我太快,也许是她太慢,还有一层原因是实在不想与玲珑推来推去,下水才是最好摆脱的方法。
……
水池看似小实则葫芦型,入口小里面大,水深不见底,越向下游越觉得水底像是在震荡,潜入水底后竟进入一处虚空,头上顶着一潭水,心道真是玄妙,何时我也能随手制造出这样玄妙的虚空幻境呢,明明是假的不存在的,却有着真实的物质,只有不可思议可以形容了。
还在感叹的时候虚空中阵阵雷云已开始聚集,周围的窝眼该是风穴,不止越聚越大且越来越强,深不见底的虚空下一团烈焰熊熊,产生的热浪烤得人难以呼吸。
风助火燃,雷伴火行,滚滚的风、雷、火形成团团浓烟已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压抑,各种不爽不痛快围绕身边心间。
说来也是够怪的,人家三灾是一灾一灾来,一层境界一层境界提升,大仙可好三加一,一起整,都是亲师父,我这位亲师父干的事儿确实不太一样……
雷、火、风把我团团围住,欲逃无路,只能硬生生的顶住天雷轰炸与风吹火烧。
真是:
铮铮铁骨天雷铸,寸寸钢筋劫火缎。
不动金身掩飓风,至尊神通就此成。
雷劈、火烧、风吹整整持续了一月有余,大仙准备的这份大礼不止是足斤足两高高的,更是加重加量冒尖的。
……
玲珑再见我时已是满脸黢黑,嘴里吐烟,一头乌黑的秀发已成鸟巢,不禁失泪哭骂道:“毛毛愣愣,怎么就不听师姐的话,以后再如此这般便不再理睬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哭着一边淋湿手帕擦拭着烧黑的脸。
“嗡……铮……”意外不断,惊喜连连,金属的铮鸣声不断从我身体里传出,吓得玲珑又是一颤,“旭,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师姐。”
奇怪之际不及思索,那件微缩在怀里的天怒战甲飞出复原立于半空中,战甲中的灵魂似乎觉醒,只觉一道金芒闪过便已着身穿戴停当。
阵阵金芒闪烁,九色神龙环绕,银披飘扬虚空,适才的狼狈此刻一扫而去,现下的玲珑与我就好像刚刚凯旋的战将与发妻重逢一般,真可谓:铁骨铮铮男儿汉,爱意绵绵女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