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固阳城,周浦等人继续南下,沿途多住在驿站中,多数驿站极为简陋且规模略小,自然住不下车队中的所有人,好在离开京都的时候,杨存茂又置办了一些行军帐篷,避免了大家风餐露宿。
有些时候并不能及时赶至驿站或县城,便只能在野外扎营,好在公主所乘的马车外表虽不豪华,但里面空间着实不小,公主可以在里面休息,不用住在行军帐篷中,毕竟,地上的凉气不是公主这样的娇弱女子可以承受的。
历朝历代,无论政治贤明休养生息的时代,还是穷兵黩武徭役繁重的年代,山匪的问题便一直存在着,只是数量多少而已。自燕国陷入苦战以来,各地难免会出现一些地方官大发战争财的情况,导致民生哀怨、百姓生活疾苦,更有甚者,肆意抓捕青壮年充作兵役,以此抵消权贵土豪子弟的兵役,为了逃避兵役或被逼无奈,不少人只得落草为寇。前方战争吃紧,燕国也很难再抽出力量专门整治山匪,好在这些山匪也不会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战争期间,必然导致国库空虚和地方贫富差距拉大,紧接着会有局部****发生,当今皇帝慕容纯深明此理,故这几年来大力整顿吏治,革除弊端,《元德法》的颁布便是想约束权贵豪强,安抚民生,稳固后方,但有些地方官存在着山高皇帝远的侥幸心理,肆意妄为,导致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一路南下,不是没有山匪注意到这支数百人的车队,但每每注意到护送车队的那些甲胄们,注意到罗成及那些兵士身上的肃杀之气,便只能熄了那本不该有的心思,毕竟再愚蠢的山匪头子也不会选择正面对抗真正的部队。
倒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偷偷跟在车队后面,想混水摸鱼,不过,都被罗成发现暗中给解决掉了。
一日傍晚,周云轩等人行至一个驿站旁,打算在此休息一晚,正当众人安扎帐篷准备生火做饭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叫骂声,紧接着便是打斗声,而且越来越向驿站靠近。罗成警觉地上马防卫起来,看到不远处十几个衙差正在追捕一名年轻人,双方争斗起来,那年轻人很是勇武,独斗十余人而不落下风。
周云轩和小哥儿也听到了争斗声,从驿站里走了出来,来到罗成身边。罗成看到周云轩走了过来,为防止万一,没有下马,在马上直接躬身行礼道:“世子大人,看来是一些衙差正在追捕一名逃犯,问题不大,还请世子大人安心。”尽管这样说,罗成还是命令部分士兵处于警备状态。
周云轩微微一笑:“罗将军,辛苦!”随后便看着前面的争斗,那年轻人孔武有力,身手敏捷,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不多一会儿,便有五六名衙差躺在了地上,喊痛声连连,其他人更是围而不敢攻,年轻人虽然占了上风,但也难以脱身而去。
小哥儿在一旁眯着眼,看着津津有味,摇着头说:“这帮衙差也太废柴了吧,十几个打一个,还被人家揍得满地找牙。”
“这年轻人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是野路子,破绽百出,但力气不小,这帮衙差恐怕平时也是安逸惯了,疏于训练,碰上硬茬子只有遭罪的份,他们确实是一帮废柴。”罗成眼盯着正在僵持的两帮人,也赞同小哥儿的看法。
年轻人似乎没了耐性,抢先朝一边攻了过去,守在这边的衙差略有怯意,往后退了一步,年轻人趁此机会用手中的竹棍将其打翻,想突围出去,其他人确实也有任年轻人离开的意思,站在原地,缓慢的移动,不过衙差中的捕头喊了一声:“今天要是再抓不住他,大人可说了,罚我们三个月的薪银。”
听到这句话,站着的衙差只得加快脚步,不过年轻人采取了游斗的策略,没有再次陷入衙差的包围,反而各个击破,自己毫发未伤,衙差反而躺了一地。
“有点意思,罗成,将他带过来!”周浦在驿站里听了一会儿打斗声,也出来看看,恰好看到了年轻人游斗衙差的场景,来了兴致,让罗成去把年轻人带过来。
“是,大人。”罗成说完便策马追向逃跑的年轻人,在平地上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顷刻间,罗成便追上了年轻人,年轻人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罗成趁此机会,身体下倾,用手臂夹住了年轻人,顺势将其放在马上,擒了回来。
罗成骑马来到周浦身前,单手提着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顺势将年轻人扔在了一边。年轻人爬起来便想挥拳打人,被罗成一脚踹倒,然后拔刀架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此时,那些倒地的衙差一个个站了起来,畏惧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甲士,捕头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朝着周浦和罗成行了个礼。
“吴中县捕头李传福参见各位大人。”捕头李传福看到了刚才罗成轻而易举捉到年轻人的一幕,知道眼前的这帮人非富即贵,不然怎么会有将士护送,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我很好奇,你们为何追捕这个年轻人?”周浦指着被罗成用刀驾着的年轻人,问向李传福。
“回大人的话,这个年轻人叫高杰,是本县六炉庄的一名农夫,拒服兵役而潜逃,小的们奉县令大人之命将其捉拿归案。”李传福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高杰,带着颤音回答了周浦的问话。
“逃兵?”罗成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其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逃兵。也许听出了身后罗成的轻蔑,高杰冷哼了一声:“我两个哥哥已经被抓去充作兵役,生死未知,而我们的父母又年事已高,总得有人留下来赡养我们的父母,你们这些权贵只会让别人的儿子送死,而把自己的儿子藏在家里。”
“他所说的可否是事实?”周云轩问向依然跪在地面上的李传福,李传福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比女人还俊美的年轻大人,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身后的那群衙差,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见李传福点了头,小哥儿冷笑着:“皇上三令五申,每户只需出一名壮丁,这吴中县令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公然违抗陛下旨意,做出这等绝户之事,脑袋不想要了吧!怪不得固阳县周边村庄几乎没有壮丁,我还以为都进城给我们演戏来了,看来固阳县的县令也做了这等绝户之事。”
“李传福,是吧。”周浦看着李传福问道,李传福赶紧点头称是,随后,周浦示意罗成放开高杰,严声对李传福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县令大人,就说周镇国主周浦,路过吴县,还请他看在皇上的面子,给普通老百姓留条活路,请其谨记,绝他人之后,便是绝己之后,你们可以走了。”
李传福没有丝毫犹豫,爬起来便带着身后的衙差小跑了回去。小哥儿看着周云轩,不满地说:“就这样放过这帮爪牙?”
周云轩看着父亲的处置,只得苦笑着说:“这毕竟还是燕国,父亲只得如此,况且这帮衙差也是奉命行事,难为他们也没什么用。”
周浦扶起坐在地上的高杰,拍了拍高杰的肩膀:“年轻人,身手不错嘛。”
高杰看着眼前这位富态的中年人,知其是个大人物,兴许能够解救自己的父母,因此,扑的一声再次跪在地上,满眼含泪地说:“还请大人救一救小人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