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震回到自己的小院把门匾靠墙立好,悟空从窗户向外跳了出来,落在他的肩膀上,讨好地抓着侯震的头发,等着他给自己拿好吃的。当看到侯震一言不发地看着门匾发呆,悟空奇怪地看了看门匾又看了看侯震,乖巧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悟空,你知道吗?那天你遇到我的时候,正是我送爹娘,姐姐上山的日子。”侯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管悟空能不能听得懂,将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对着一只猴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他的遭遇、他的无奈、他的愤怒、他的委屈,甚至刚才佟胖子对他的喝骂,全都一吐为快。
“算了,你只是只小猴子,哪懂得这些。”侯震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悟空,“以后就咱俩相依为命吧。”
“它听不懂,可我听得懂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侯震身边想起,吓得他浑身一抖,悟空也惊得从侯震肩膀上跳起,抓着馒头,越窗而进,跳进了屋子。
侯震环顾四周,惊恐道:“是谁在那说话,出来!别给老子装神弄鬼。”说着,抓起立在门匾旁边的一根木棍,顺势舞了一通棍花后,骑棍在背喝道,“老子三岁练拳,五岁习棍,想在我这装神弄鬼你可找错人了,快给老子出来!”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棍花耍地倒是不错就是这棍子差了点。”声音再次在身边响起,可侯震环视四周,还是没能找出说话之人。“再说了,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你这小毛孩棍花耍地再好,我看杀气还是不够啊。”
侯震暗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这次遇到的还是个行家里手啊。他没有发出声音,绕着四周轻挪脚步,想找出说话之人在哪,努力一番后,还是了无结果。
“别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我的。”看到侯震如此这般的小心翼翼,说话之人嘲讽道。
小院只有这么大,侯震看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索性放弃了搜索,将棍子立在身边,怒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神神秘秘的。”
“准确是说我不是人。”声音沉静了一小会,又骤然响起,语气多了一丝失落,“曾经我是一个人,后来差点变成一个仙,再后来变得连人都不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仙?”
“是的,仙,天上的仙。”声音透着骄傲。
“切,谁信啊!”虽然这道声音给人感觉很神秘,但要和仙字联系在一起,侯震还是不相信。
“这么跟你说吧,你刚在和那猴子说的叶离是筑基中期吧?筑基之后是结丹期,结丹九品大成后就破丹化婴进入元婴期,元婴期之后是化神期、化神期之后是洞虚期、洞虚期之后是渡劫期,渡劫期之后就是大乘期,再之后就可以升天成仙了。”
“那么你就是大乘期咯?”
“差一点。”
“什么叫差一点?”
“当然就是渡劫失败啊。”声音懊恼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侯震觉得这声音挺有趣的,刚才的恐惧害怕全然消失道:“这就是你说的差点变成仙的意思?”
“是的。”
“那你现在是什么?”
“嗯……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道看不到摸不着的神识。”
“神识?什么叫神识?”侯震对这个词语很陌生,思考了一会后,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就是鬼魂?”
“可以这么说。”声音迟疑了一会,带着无奈的肯定道。
“那我父母姐姐去世了,还有没有神识留下,我能不能和他们像和你一样说话?”
“不能,因为昨天在坟前我感知不到他们的神识,他们已经是形神俱灭,准确的说,他们已经和这个世界无关了。”
“昨天你也在?那你现在在哪?”侯震忍不住四处环顾,想将这道神识找出来。
“别找了,我就在你身上,寄居在昨天那个小猴子给你的玉壶里。”
侯震赶紧摸出玉壶,打开一看里面仍然是空无一物,只有缕缕清香飘出。
“我说了,我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你又何必费那力气。”果然一道声音从玉壶中传出略有回响声,显得玉壶内部很是空旷。
“原本我是不想说话的,因为我感知到这院子当中有筑基期修士存在,本想不知不觉地对他进行夺舍,重筑肉身。可后来听到那个什么佟胖子还有你,对那名叫叶离的筑基期修士如此恨之入骨,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孙老怪如果夺了他的舍,变成一个人人讨厌的家伙,岂不是丢人的很,所以干脆就掐了这个念想。”
“你叫孙老怪?什么叫夺舍?”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和你解释。”
“以后?你还打算在这玉壶里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神识离开肉体顶多存活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八个时辰了。”一天共十二个时辰,如此算来孙老怪的神识能存活的时间只剩下四个时辰了。
“那你怎么还愿意放弃叶离的肉身?”
“那种阴险狡诈之徒的肉身,我孙老怪还不稀得要,再说了,我取了他的肉身,你还怎么报仇?以后面对一个长得和叶离一模一样的孙老怪,你不觉得怪怪的吗?嘿嘿。”
孙老怪的这番话让侯震佩服之余也捎带感动:“那你怎么办?”
“我觉得猴子也挺不错的。”
“你想变成一只猴子?”孙老怪这个想法给侯震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他放弃叶离肉身的想法。
“不好吗?别人都说宁缺毋滥,那我就在宁缺毋滥的基础上加上点宁滥勿缺,我觉得猴子都比那叶离可爱多了。”
其实孙老怪没说出口的是,侯震告诉小猴子悟空,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和灵山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一样,这个想法恰好自己也有过。反正凭着自己、侯震、小猴子悟空三方,任何一方都不能找到比叶离更好的肉身,那索性就变成一只猴子,大大方方地去做一个孙悟空。
“可我觉得那小悟空挺可爱的,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修仙之人本是应该断了七情六欲,按说舍弃叶离这具筑基期的肉身不用和对一只小猴子起怜悯之心,本不是我孙老怪该有之举。”孙老怪的神识迟疑了一会继续道,“不过叶离我看不上,那小猴子只是肉体凡胎与我无用,这样吧,你带着我再去青峰山一趟,待我取了那猴王的肉身,咱们回来再做计较如何?”
孙老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决定,照他自己的说法修仙之人本是应该断了七情六欲,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冒着渡劫反噬的风险,舍命护住青灵师妹留给自己的天丝帕。
这么看来,孙老怪放弃叶离的肉身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侯震的怜悯,至于为什么,孙老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况且,以他人老成精的性格,隐约地感觉到侯家大院有着一丝在寻常人家感觉不到的气息,似乎是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