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苍穹,星辰无数,似你脚下这类的,在这处界域不知凡几。若在我生前,也不过是手中玩物。”逆夏还象征性掂了掂手,以一种蔑视的姿势盯着此刻的叶秋,随后调侃道:
“你该不会以为你头顶的日月星辰只是这个世界的陪衬,而你脚下的大地才是这宇宙的中心吧?”
“荒谬至极。”叶秋想也不想,愤愤质疑:“沧源大陆五大帝国、十数皇朝,更有星罗其上的无数王国、公国,其规模何其庞大,你却说它只是一个岛屿?”
逆夏沉默以对,只是看着叶秋有些发愣,他纳闷于叶秋激动的反应。
瞧着逆夏无言,叶秋更是反嘲:“怎么,牛吹大了收不了口,那还张狂个什么劲儿?”
看着神情已经僵硬的逆夏,叶秋得意地眨了眨眼。
被叶秋的表现惊的瞠目结舌,逆夏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没遇见过你这么幼稚无知的,还绝代天骄呢,别逗我了好么?”
叶秋也没有去过多争辩,毕竟他也知道,逆夏是异界大能,并非本土传说。为了‘纠正’逆夏的错误,为了展示自己的博识,叶秋述说出心中神往已久的几处存在:“你可知九圣地、六绝天、五禁区?”
逆夏饶有兴趣:“哦,说来听听。”
叶秋稍稍思索后就开始叙述:“九圣地是自上古就传承下来的九处神奇之地,都是洞天福地,并且都存在着绝顶大能。那些传说中的大修士大都潜修其中,是人族最为庄严神圣的地方...”
“噗...好吧好吧,你赢了。”逆夏笑得有些恣意妄为,打断的很直接,结束的很简短,回答的也很诚恳。
双方陷入久久的沉默。
当然,叶秋是气的;至于逆夏,则是憋的。
“行了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我有必要忽悠你?”原本躺卧着的逆夏缓缓坐起身,周身的气息一变,迎面而来的,是千军万马!
“九圣地?六绝天?五禁区?在我眼里...都算个球!”
赤裸裸的无视!
这一刻,透过那双认真而深邃的腥红眼眸,叶秋才终于真正意识到眼前存在的强大。
作为一个超级种族的一方霸主巨擘,一生界域征战亿万场,破碎诸天星辰无数,手中冤魂罪孽更不知凡几,那是何其恐怖?
即便如今沦落为残魂孤魂,却依旧能以‘单薄’之力、糟糕的状态轻易打碎界域空间屏障,能够跨越无尽星河穿越时空般降临这片大陆,那又是何其震撼?
如此...
即便是奇珍遍地、强者云集的九圣地,也不过是作为路边鲜艳些的野花,看心情采摘、践踏罢了!
即便是万古犹存、盖代传说的六绝天,依旧不过是等待在软床上的羞涩些少女,看姿色蹂躏罢了!
即便是凶名赫赫、尸山血海的五大禁区,更不过是挥手可灭的微末之地,只是感冒不感冒,碍眼不碍眼而已!
仰望魂海上方,此刻正嗤笑他的那个怪异青年,叶秋本以死灭的心再次重新燃烧。
原来,之前试探着寻问逆夏,不过是他的两次尝试、一个开始、几分肯定。
...
叶秋生前有四痛。
十年苦修,却一朝尽毁,他痛恨对手的狠辣与残忍。
就因为瞧上了他的右臂的先天灵骨,居然毫无顾忌在帝国仙道会上无视帝国法规,无耻偷袭、恶意狠手、血腥夺取,硬生生的将灵骨从他的右臂挖了出来。
不但造成了叶秋差点儿的殒命之伤,更导致了他终生的残废。而对方,最后却仅仅被罚面壁三年?
他痛恨这个世道的不公,更痛恨自己从前的傲慢与懦弱。
自小天资过人,修为突破速度极为惊人,早早在十二岁就修炼突破到先天境六层,是叶家、宜城、乃至青州都是少有的绝代天骄。
这也使得他人自小就养成了对于同辈的目空一切。
如果只是在偏远的青州大意轻敌也就罢了,可悲的是,在他走出青州赶赴帝都上京后,居然还保持着这个心态。
结果就是自己生生被打残、打废,结果就是自己一蹶不振,结果就是不断怨天尤人。
这是叶秋生前第一痛,是疼痛的开始,人生的转折。
修为被废,打入凡尘,与他自小就互有婚约的宜城陈家公然悔婚。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少女也无情的放弃了他,更在不久后与宜城第一家族杨家那个与他极不对付的家伙公开定亲。
对于陈家而言,这算是种明智的选择。
毕竟,作为宜城七大家族中排在最末尾的,作为前些年家族最高战力莫名陨落而高端战力极度空缺的大家族,为了家族安定,陈家需要尽快选择阵营,它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一个强大的靠山。
而当时混乱不堪的叶家,也就并非最好的选择。
毕竟,陈家女也不过是利益的牺牲品,失去价值的叶秋,明显不再是两家沟通的最佳桥梁。
对于陈家大小姐这样的女流,这样的抉择亦是一种理性的取舍。
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绝世人物?
哪个少女不盼着以后有一个温暖安心的胸膛可以投靠?
哪个少女不梦想以后在世人面前风风光光受万千瞩目?
而这一切,终身残废的叶秋绝对给予不了。
虽然陈家当时已经很委婉地向叶家做出了解释,且双方随之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就连叶龙最后也无力的选择了妥协。
虽然明白这个世界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且陈家真正意义上也是‘受害者’。它不但因此事颜面扫地,更无可奈何树立了一个隐藏的大敌。
但悔婚就是悔婚,背叛就是背叛,何曾有谁考虑、问寻过叶秋的感受?
不曾争取叶秋自己的意愿,无视、践踏如今贱为凡人蝼蚁的他,管你弱女子的无可奈何还是孝女的用情至深,管你再多至上的仁义道德还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无法平息至此叶秋情感上暴走的心。
这是叶秋生前第二痛,是对于人性更多了解后的悲愤与漠视,心性的苍白。
如果一切到此结束,或许疼痛会依旧,会很长很长,但至少表面的伤口会好转,会有稍稍减轻从而轻松的短暂一刻。
可随着周围看待他的眼神不断改变,随着各种难听的声音渐渐此起彼伏,随着从前的跳梁小丑开始面目狰狞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蠢货。”
“废物。”
“垃圾。”
“残渣...”
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绝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叶秋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
他有些压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开始了无力的反驳。
但,紧接着,伴随而来的却是各种奚落与嘲讽,是更多、更大胆、更加疯狂的挑衅与辱骂,甚至于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公共场合无理出手。
失望了,对于这个以前看似亲和的家族。
被伤透了,三年岁月的彷徨。
说来也是,如果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在后面浇水施肥,这些杂草自不会如此猖狂。
无可奈何。
这是叶秋生前第三痛,是失望的升华,绝望的种子。
而第四痛,也是心中最痛,那就是愧对叶龙这个无私的父亲。
挖骨废功之痛又如何?悔婚欺辱之痛又如何?利用抛弃之痛那又如何?在叶秋看来,都不过是或身体被摧残、或颜面被扫地、或信任被颠覆的外在折磨。
但每当看着父亲叶龙渐渐憔悴的面庞,那疲惫的身影,看着先天境强者那本不该这么早就出现的根根白发,叶秋的心,真的好痛。
痛彻心扉。
痛入血脉深处,痛到灵魂麻木。
在叶秋寻死前,他的肉体依旧存活着,内心却一片死灰。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巨大的心境漏洞,也才给了逆夏残魂最直接的可趁之机,差一点就被夺舍成功。
因果已然深种,而且还明显写着欠条。
...
瞧着叶秋暧昧的眼神,逆夏咳嗽了两声后还是开口:“帮你可以,但你得立心魔大誓,在有能力自保时就解除你我间的圣契,到时我们就彼此两清。你过你的桥,我行我的路,如何?”
幸福来得太突然,叶秋有些手足无措,却毫不迟疑:“一言为定。”
随后又急忙补充道:“但这期间,你得全力指导我,帮我修复暗疾、恢复修为,并在这段时间保证我的安全。”
得意一笑:“这就算是你夺舍我的代价,也算是廉价的房租吧。”
彼此发下魂誓,自以为讨了大便宜,却没想到紧随而来的是悔之莫及。
“嘿嘿,既然这样,那就...”逆夏一只手抬起,根本没怎么动作,叶秋就感觉到自己神魂不受控制,随后被牵引至一个陌生的空间。
眨巴眨巴嘴:“这是?”
“中间是修仙九艺,铭文术、结界术、御灵术、阵法术、炼器术、炼药术、傀儡术、通灵术、驱虫术。”上百个百丈方正的巨大殿堂,无数华光闪烁的典籍盛放,逆夏口若悬河、行云流水:
“左边是旁门八百,寻灵术、启灵术、封灵术、死灵术、炼妖术、降天术、点睛术、制符术、咒言术、幻瞳术、四艺术...”
“右边是野史三千...”
“怎么了?”
看着托着下巴、已经石化的叶秋,逆夏饶有兴趣。
“能不能?呵呵呵...”叶秋笑的很僵硬。
“想偷懒?没得商量!”逆夏笑得很真诚、也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