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已经很明亮,尽管隔着窗帘,依旧浅浅洒了一室,清澈如水,让人生出要掬起一拳饮下的念头。房门被轻轻推开,我看着来人,忍不住愣了愣。
“丫头,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见他在病房里四处打量,忍不住说,“抱歉先生,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萧闲反而笑得更为恣意,本想屈指弹向我脑袋,却在半空顿住,漂浮不定的落下去。
“学校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宣已经回校帮你办理休学手续。”他唇畔是一味的清落,却又说,“那边的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你早点做决定。”
“萧先——”
“打住。”他抬手扶额,“我做这些就是为听你喊我一声哥哥的,你如果再这样称呼,我真的没面子的很。”
我也笑,半晌开口,“喊你哥哥我一时不习惯,你总不能强人所难。”
萧闲有些挫败,脸上的笑痕却更为清晰,“好,我鲜少妥协的,答应了你,你以后可要想好拿什么来还。”
我点了点头,却又想起,才不甘不愿的说,“明明是你自愿,到头来怎么都是我的不对。”
萧闲还想说什么,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我以为是老妈提了煲好的汤来,话还未出口,等看着来人,就再笑不出来。
萧闲坐着不动,恍然大悟状,“我在门口碰见你,原本以为你找不到病房,看来是不敢进来对不对?”说完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我,神色里是孩子气的沾沾自喜。
有时候也不可忽视萧闲的洞察力,或许这也算是作为年长者的智慧。但我此时没力气同他玩笑,只抬眼看着双手提着大大小小礼盒的江城,不知是哭是笑。
萧闲自作主张的站起身,忽视掉我一脸凄楚的挽留,促狭一笑,将我与江城留下,步履沉定的离去。
江城迈了一步,被我的话挡住,“你回去。”
“墨宝。”他唇抿的极密,眉宇间聚成脉络清晰的河川,控诉似的神色满是哀恳,“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也就离开。”
“你来的不差,却看错了人。”我手指紧紧攥住掌心下一方枕头,抬眼逼视他,“方叔叔纵使是捡回命来,不过也是捱日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冤冤相报从来就是没有尽头的,我的罪孽我来认,他当初结了孽,今天总要尝到果。”礼盒整齐码在桌子上,他在床尾站定,微微俯看着我。
“那别人有什么过错,我又哪里做错?”手中攥了很久的枕头终于飞快砸向他,被他轻松箍在手中。
“你来这里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让我更厌恶你。”我拿手遮住眼睫,额头抵在膝盖上,“就当是求你饶过我,彼此已经足够难堪,你还是不肯停下么?”
他将枕头放下,直到微暖的气息拂过鼻端,直到他蛮横扳住我的手,掌心里硌了一枚冰凉。
指尖交触不过刹那,掌心里躺着的,是曾经在我与他信念切切,以此盟愿的媒介。一圈刻骨凉寒,我颤了颤,手却被握的更紧。
“我做错事,有些已让我悔恨良久,但这一件却从不会。我知道你不愿再见我,但这枚戒指总该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他眼瞳里似乎被蜻蜓点开一圈涟漪,将周围惨白的冰冷的一切隔绝在外。
时至今日,他仍旧醉在一个不存在的幻梦里不愿醒来,眼神执着热切,往日清静敛持的人,此时寻不出一丝清明。他只执拗不许我展开掌心,自顾以为,曾经还在。
仿佛繁花一梦,醒过来遇见你在我身边,甜美似幼童。
“目的达成,你觉得还是能挽回我?”我挣开他的手,笑不可抑,“你到底不肯放过我。”
我将戒指往他身上扔,僵持之间,戒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光泽,叮的一声清鸣,滚往门口。
门轻推而开,戒指在一双脚畔停住,打了好几个旋。
“抱歉,打搅你们——”门再次被小心关好,声音也落在门外,竟是听不分明了。
我愣了一时,却极快的起身,略过脑中腾起的窒息,夺门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