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公馆,徐倾城和剑花被奉为上宾款待。孙将军和女儿重新整理了头发,又洗了脸,气色都好看多了。孙将军气宇轩昂,孙小姐天生丽质。经过孙将军介绍才知道,女儿叫孙兰芝,在上海刚找了一份报社的工作。孙将军从华北考察回来,途径上海,就把女儿一起带回南京。没想到会在鬼门关走一遭,想来仍惊心动魄。
孙兰芝恢复了常态,热情大方,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全都是江南地道的特色美食。她坐在徐倾城旁边,总是一个劲儿地夹菜给她。明眼人都看出,这位官家小姐是对徐倾城动心了。剑花忍不住好笑,便赶紧喝酒,故意咳嗽几声掩盖过去。徐倾城瞪了她一眼,感觉特尴尬。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还不想公开女子的身份,所以只能与孙兰芝虚与委蛇,尽量埋头吃菜。
孙将军笑道:“我带了一辈子的兵,很少在家,难得吃上女儿做的可口饭菜。我是托了卫家兄弟的福哦!”
“不敢当!”徐倾城摆了摆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敷衍过去。
孙将军又道:“卫家兄弟在南京有差事吗?”
“我是来南京考中央军校的。”徐倾城终于找到了解脱的话题。“可惜党义考砸了,教育长不同意录取我。”
“太不像话了!”孙将军“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旁若无人地发表了他的见解:“党国正是用人之际,兄弟这般人才却不用,天理不容!兄弟放心,我今晚就去找张治中,他要是不同意,我找委员长说去!我看兄弟也不必上军校了,直接到军队去,我给你安排,至少是个连长。”
“不!”徐倾城淡淡一笑,摆手止住说:“我想先去军校好好学习,将来才能以有用之身,保家卫国。”
“嗯,说的是。”孙将军向她投去了嘉许的目光。“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孙兰芝一一斟了红酒,对父亲嗔道:“吃饭啦!再不吃,采都凉了!”转而对徐倾城道:“我爸就是这脾气,一谈到正事就废寝忘食。别理他!”又对剑花笑道:“妹妹多吃一点,今晚这桌菜可不许剩哦!”
“哈哈……”孙将军笑对徐倾城道:“在家里,她就是老大!咱们吃饭!”
却在这时,门铃响了。女佣去开门,进来了一位西服革履、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他捧着鲜花,另一只手提着一篮子水果,笑盈盈地跟饭桌前的孙将军和孙兰芝打招呼:“孙伯伯!兰芝!我来晚了!”随即把鲜花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近饭桌,冲着徐倾城和剑花点了点头,见兰芝旁没有座位,就在孙将军旁坐下,脸现关切之色,说道:“听说伯父和兰芝遇险,我立马从下关赶过来,还好有惊无险。”
“哪是有惊无险,分明是劫后余生!”兰芝不客气地说道。“要是等你来救我们,连劫后余生都别想!”
“对不起,是我有事耽搁了。”那人道。“上峰要带队去下关码头抓人,忙到现在才得抽身。”
“又是去找共党了吧?”孙将军冷冷地说道。“国难当头,还是内斗!”
“话不能这么说,伯父!”那人温文尔雅地反驳道。“委员长说了,攘外必先安内。”他知孙将军必会严词驳斥,于是赶紧把目光转向徐倾城和剑花,笑问:“听说孙伯父和兰芝蒙两位义士相救,莫非是二位?幸会幸会!我叫任安定。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徐倾城尚未开口,兰芝便已抢先回答:“他叫徐卫家,保家卫国的卫家。她叫剑花,是卫家的丫头。”
“哦。”任安定听兰芝“卫家”“卫家”地叫着,心里头涌起了一阵妒意。但脸上还是非常和蔼的,说道:“能有幸结识两位英雄,我任某三生有幸!伯父、兰芝,咱们敬二位大英雄一杯!伯父、兰芝,干!”说着,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兰芝也笑着说:“对呀对呀,咱们一块儿敬大英雄!”
徐倾城与任安定干了。从对方的眼神里,她看出了敌意。这个男人表面谦恭友善,一对蛇一样的眼睛实则阴险狡诈。她真后悔救了孙氏父女,指不定将来这人会怎么对付自己。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孙将军,进军校恐怕无希望了。
“听徐兄口音是外地人吧?”任安定问。
徐倾城道:“是,老考中央军校的。任兄莫非是跟共产党打交道的?”
“差不多吧!”任安定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中央调查统计局,C.C系,听说过吧?”
徐倾城明白,对方这是故意拿特务的身份来恐吓自己。她要在中央军校待下去,就不能得罪这些人。于是她主动示弱,说:“今后还得仰仗任兄关照!”
“好说!”任安定笑道。“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一个小组长,能关照什么呀?”兰芝不屑地说。
任安定道:“我抓到了一条大鱼,就要升了!处座已经许诺,晋中校,行动队副队长。”这又是一句带刺的话,分明是在对徐倾城说:“我都快是中校了,你还只是学员。三年后毕业,不就是个少尉吗?”
沉默良久的孙将军讥讽道:“哟,踩着人血往上爬,挺快的嘛!像我这老是主张抗日的,你下次要不要连我一起抓?说不定还能直接升到少将去!”
“伯父这是哪跟哪呀!”任安定干笑两声,道:“您越说,我就越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