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地道说也奇怪,刚刚还摇摇晃晃,当徐倾城他们上了地面之后。却又平静了。菜园子不禁好笑,朝地道口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奶奶的熊!”徐倾城坐在地上,却很沮丧。想来这是她人生的第三次大失败。若不是菜园子及时赶到,她真的要生不如死了。忽听得兰芝叫道:“把我放下来呀!”“快去!”徐倾城催促着菜园子。当她的目光和兰芝相对的时候,见对方充满了喜悦。而那种喜悦并不仅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包含着更多的****。徐倾城忙将目光移开,看着菜园子问:“我不是叫你去支援光华门吗?怎么想着会过来?”
“我不放心你。”菜园子一边回答,一边研究兰芝双手的铁铐。他想用匕首割断,可厚厚的铁皮,哪有那么容易。
“你到底行不行啊?”兰芝嗔道。她显然很疲惫了,又知衣衫不整,让一个陌生男子靠在自己身边,羞也羞死了。因此,她的脸是红的,随即又低下了头。徐倾城明白她的心思,便蹒跚着过去,说道:“我来试试。”菜园子主动让开,却见她的右手抬不起来,左边又受了枪伤,便赶紧过去搀扶。这时才忽然见到兰芝的胸部,不禁一阵肉跳,赶紧别转了脸。兰芝的手脚俱被锁链铐住,无法遮掩,真恨不能钻回那个地洞躲起来。徐倾城单只手解下脏兮兮的外衣给她披上,才总算让她摆脱了尴尬。
“大哥,你的手怎么了?”菜园子把徐倾城扶到地板坐下,又见她的伤口还在流血,便撕下衣襟,想解下她衬衫裹伤。“别碰1”她像触电一样摆脱了菜园子的双手,道:“我没事的,这点伤算个屁!你快想办法把孙小姐的锁链解开。”
“哦。”菜园子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意给大哥裹伤,却反遭喝止?但他已经习惯了服从。大哥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兰芝则认为,这显示了徐倾城对她的关心更胜于自己,不由得心里暖融融的。
菜园子在四间房舍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把生锈的钳子,把链环拧开。这样,兰芝的双手双脚就能动了。至于铁铐,就等回家以后让孙将军去想办法了。她见到那几个大木箱,便吃力地走过去,看着里边的枪械,禁不住潸然泪下。“幸好还在,还在就好!”她哽咽着说。
徐倾城能够明白,这个女孩为了支援东北抗联,付出了很多。货物失而复得,给她带来的是无限的欣慰。她很想问:“你是共产党吗?”但菜园子就在身边,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问题,只好不问。相信兰芝也不一定会回答。
而菜园子是无法理解兰芝此时此刻心情的。他奇道:“你哭什么呀?这是你们的那批货?全是老套筒,一两百米外就打不准啦!就为了这,也值得你搭上性命?”
“老套筒也是枪!”兰芝大义凛然地说。“只要有了枪,就可以武装更多的人去打鬼子!哪像你们国民党,有精良的武器,却把东北拱手给小日本!”忽然,她想到了徐倾城,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便扭头对徐倾城道:“徐公子,我不是说你。”
徐倾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表示毫不介意。说实在话,她很讨厌国民党的“攘外必先安内”。“别叫我公子。你比我小一岁,可以跟菜园子一样,管我叫大哥。”
“好!”兰芝脸上浮现出快乐的微笑。
菜园子道:“我不是国民党!我也想打小鬼子!你看今晚,我不是差点杀了那个女魔头吗?”
“别跟我提她!”兰芝脸色大变,充满了愤怒。“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她!杀了她!”眼眶里满是心酸的泪水。
徐倾城猜想,这个女孩肯定受到了那日本疯女人的百般折磨。从昨晚到现在,这过去的一天对她来说是怎样的煎熬啊?徐倾城白了菜园子一眼,左手搭在兰芝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什么也别去想。”她倒在徐倾城怀里,失声痛哭,哽咽道:“徐大哥,以后你教我打枪,好吗?我也要像你一样,做个狙击手,杀了那些畜生!”
“好!只要你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
三个人走出了房舍。兰芝偶尔见到躺在地上的死尸,便狠狠地揣上几下,又把花机关捡起来,嘀咕道:“这是好枪啊!”对菜园子说:“园子大哥,你能帮忙把枪都放进箱子里吗?”
菜园子道:“这的花机关倒是有二十几只。可都装进箱子,你搬得走吗?”
“我可以叫朋友过来,连夜运走。”
徐倾城料想,兰芝所说的“朋友”,应该就是她的同志了。只听兰芝续道:“你就帮帮我嘛!求你了,好吗?”这口气近乎撒娇。
徐倾城也说:“就帮帮孙小姐吧!”转而对兰芝说:“我记得,这房子里有电话。你需不需要打个电话给你朋友和你爸爸?”
“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兰芝说着,又回屋子去了。徐倾城叫菜园子陪她、保护她。当他们都离开之后,她便坐倒在地上,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很想好好地睡一觉。但她不敢闭上眼睛,害怕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来了。当没有敌人的时候,她是怕死的。她还希望留着这条命去报仇。真正的杀父仇人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她怎么能死呢?为了强撑着精神,她见那地重新站起来,把地上散落各处的花机关捡起来,放进箱子里。在这一切都完成之后,她累极了,终于倒了下去,双手还死死抓着泥土,与死神做最后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