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伤风并不具有传染性,但它能使病人肌肉痉挛、收缩,牙关紧闭,口不能言,严重者还会导致心力衰竭、窒息、死亡。可以说,徐倾城这么做,是在拿李星月的命赌博。如果输了,她将成为红军的罪人;但她认为,反正李星月被囚禁于中统,左右都是死。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兰芝毕竟没有忤逆她,从医院搞来破伤风的病菌,存在一个小玻璃瓶,在次日中午一点的时候,连同针管一起交给了徐倾城。她尽管很担心这样做的风险,但她更相信徐倾城。这个在她心目中早就是一个神了。
倘若在晚上行动,也许会更安全、更隐蔽。但徐倾城不愿再拖下去了。越早将李星月救出来越好。从中午十二点半开始,她对看守的宪兵叶开实施了催眠,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拥有很充足的时间去行动。到了下午两点半就换岗了,而她路上来回的时间需要花掉一个小时十五分,这样,真正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
昨晚,她就在党调科周围勘察了下水道的线路。从好时尚裁缝店的下水道进入党调科是最近的,但出口的位置在大楼的前院,容易暴露。而从山河酒店下去,虽然要穿过几个岔道,但出口正好位于审讯室之外的几棵大树底下,反而有利于行动。她在山河酒店换上雨衣雨鞋,又戴上口罩和草帽,似乎就是维修下水道的工人。当她打开井盖下去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甚至闻到臭味还避之惟恐不及。至于复兴社的人有没有在暗中监视,她管不了了。反正值班的宪兵是不敢说自己睡着的,他对外始终会说:“那三个学员一直在禁闭室,不可能离开。”
徐倾城在20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她把雨衣雨鞋都脱掉,换上制服,贴上八字须,左边颧骨带了一个黑痣,右边额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对于这样的易容,她并不满意。记得从孙公馆出来的时候,兰芝还给她一副假牙。想不到,这东西居然派上了用场。她套在牙槽,感觉很不舒服,但假牙外露,便彻底“破”了她的相。她稍稍推开井盖,确定没人之后才爬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楼,见了人还打招呼。
对于这个生面孔,自然是有人要好奇的,难免拦住她问一句:“你谁呀?怎么没见过你?”
“哦,我是从组织部过来的,上峰派我来协助审讯那女共党。”她用ZJ口音回答,同时带着高傲的神气,仿佛是个特派员的身份。而她又直接进了2号审讯室,熟门熟路,谁还好意思再说什么呢?
地上到处是血,仅仅这一幕就已经十分骇然了。而李星月还依然被绑在架上,衣服破碎,裸露出来的全是血淋淋的肉体,腹部的脏器甚至都能看见。徐倾城震惊之余又感到愤怒,想来这帮够特务是早就没把李星月当活人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姑娘还能挺过去吗?她心里没底了,犹豫不知该不该实施下一步行动。就在这时,昨晚那衣冠楚楚的特务转过头来打量着她,问:“谁让你进来的?”
徐倾城稳定了心神,回答说:“组织部派我来协助审讯的。我叫罗伟清。”
那人哼了一声又转了回去,冷冷地指着李星月说道:“瞧瞧她这样,连个屁都不放,你就有办法让她开口?”
“我带了件好东西,可以试试。”徐倾城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小铁盒,取出针管和药瓶,用镊子接上针头,然后把药瓶里的毒素吸进针管。那人看着她操作,目光里本就十分地怀疑。见她要给李星月注射,立刻喝止道:“等等!这什么乱七八糟?”
“迷幻剂。”徐倾城笑着说。“注射进去,五分钟后就起效,那时你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包你满意。”、
“真的?”那人眼露凶光,虽然抱着一试的态度,却似乎准备着一旦不成功就把徐倾城也绑到架上用刑。
“不信你就看吧!”徐倾城很自信,走到李星月面前,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怜啊!都成这副模样了!来,我给你打一针,你就舒服了。”
“慢着!”那人又喝止了她,移步过来,再次打量了她,问:“你是组织部派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徐倾城冷冷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谁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特务吗?我叫罗伟清,你可以去组织部查。至于我的工作嘛,不能耽搁,上峰催着要口供,误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人便不吭声了。徐倾城于是给李星月注射了破伤风毒菌,然后把针管放回盒子,说要去洗手,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五分钟之后,特务们才觉察出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那特务头头询问了组织部,结果还被臭骂一顿。他把针管送去化验,才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个人是共党!共党!”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大喊大叫,甚至拔出了手枪,催着手下人去抓徐倾城。但人早就无影无踪了。
破伤风的潜伏期长短不一。有的几天,有的一个星期,而兰芝所提供的,仅需要12个小时。特务们无论如何是不敢再用刑了。他们固然很急,但说到底还是怕人死掉,又不敢让上峰知道详细的情况。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方面赶紧送李星月去医院治疗,另一方面又着手调查毒菌的来源。兰芝终于等来了机会。她召集了父亲的十几个警卫,决定实施营救。却不料,复兴社王处长打来了紧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