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倾城打光了手枪里的子弹,便重新将手枪放回衣袋,刚举起步枪的时候,临街的巷口又开始猛烈还击了。她紧挨着水泥墙,借着旁边的条柱掩护,倒也安然无恙。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趁着小鬼子更换子弹使枪声短暂停歇之际,她迅速开枪,干掉了两个。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密集的枪林弹雨。如此你来我往,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已经朝自己靠近了大约五六米。这可不是好事,因为彼此的距离在十米之内,小鬼子的手榴弹或掷弹筒就能很轻易地将她炸死。可如果自己往后撤,得再过十米才有水泥柱子。从这里到那里,自己奔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小鬼子的子弹。
怎么办?徐倾城一筹莫展。她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大楼、八个日本兵的尸体,觉得没什么可利用的。也许是这些人出来的时候都很匆忙,身上也没带手榴弹,不然徐倾城早就拿出来料理那些狗娘养的家伙了。但是当目光瞥向身边的时候,几个粗糙的石块令她灵机一动。真的手榴弹没有,以假乱真总可以吧?她捡起最大的一个,趁着敌人火力间歇的时候跑向半空,然后用枪击中那石块。霎时间,石屑纷飞。小鬼子一听到头顶上的爆破声,个个都吃了一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徐倾城又滚了几个石块过去。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众人宁可相信那是手榴弹,纷纷抱头卧倒。等过了几秒钟,见没什么动静,小鬼子才爬起来,走近一看,却是石块。“八格牙路!”有人开始暴粗了,作为他们愤怒的表示,枪里的子弹立刻倾泻而出。
但徐倾城已经撤离了这条小巷。她本来打算,立刻前去支援剑花和谢奇。不料,临街的巷口响起了枪声。她靠着水泥墙望过去,看见几个日本人倒下,觉得奇怪。听那枪声,也是九七式,而枪法又很准,难道,是吴法尧?这家伙搞什么名堂?她有些愤怒,却不得不与之前后夹击。吴法尧搞到了小鬼子的几颗南瓜手雷,磕一下再磕一下,把手雷滚向卧倒的小鬼子中间,顿时响起了一声爆炸。南瓜手雷与中国人使用的长柄手雷不同,它主要依靠破片造成杀伤。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那些小鬼子虽然卧倒,但还是为破片所伤,黑暗中发出一声声惨叫。吴法尧觉得过瘾,便将所有手雷都丢了过去。小鬼子赶紧躲避,可唯一的去处就只有朝徐倾城的方向逃窜。徐倾城冷笑一声,快速更换了手枪的弹夹,在几颗手雷爆炸的瞬间,驳壳枪同时开火,把那十几个小鬼子都扫荡了一遍。当然,落在最后的三个日本兵尽管也倒下了,却是被手雷所伤,她的子弹并没有打中。她走上前,朝这三人的脑袋都补上一枪。吴法尧跑过来,很兴奋,笑着说:“怎么样?这回是我救你了!”
徐倾城却冷冷地说道:“我能自救,我是让你去增援你的排长!”
吴法尧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说完,便朝着有枪声的方向跑去。
徐倾城则从地上捡起一挺冲锋枪,又找到了两个弹夹和四个手榴弹,这才赶了过去。
剑花和谢奇几乎是陷入了绝境。一个小队的海军陆战队杀过来,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堵住了。本来楼上的狙击手还未干掉,现在又多了这许多日本兵!他们在二十米外架起了两挺机关枪,嘟嘟嘟地喷着火蛇;另外又有步枪、冲锋枪配合,子弹就像漫天的星雨一样扑过来。而剑花他们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只能卧在地上,别说还手,就是招架都很困难。剑花尚且能够灵活地躲避楼上楼下的子弹。可谢奇就差一些了。他从小习武,射击水平一般。进入军校并参加了龙之队以后,虽然有所提高,但还是没能达到优秀狙击手的水准。一个优秀的枪手,不光是能够准确打击目标,而且还应懂得分析、判断敌人的射击意图。他只知道楼上的狙击手很厉害,却轻视了对面那些日本兵。日本为了侵华战争的需要,对军队要求是很严格的。一个普通士兵也出自士官学校,枪法一点也不差。当他在滴水檐下移动位置,试图瞄准并干掉一个机枪手的时候,还没扣动扳机,西北十点钟方向射来的一颗子弹已将他左肩打中。他疼得哎呀一声,望着那个同样出于卧射状态的日本兵,想骂几句粗话,但见对方的枪口依旧指着他,忽然想到:为什么那狗娘养的小鬼子不开枪呢?既然第一枪能打中,第二枪照样能打中。他动也不动,蹙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明白了——那家伙是在等他变换位置,好给予致命一击。好啊,算你狠!老子比你更狠!他咬牙切齿,仔细观察着那家伙的位置,右手则去摸腰间佩戴的驳壳枪。如果原地不动的话,想打中对方是很难的,因为那里是一个死角。但若向前推进两米,便可以看见对方的头部。记得徐倾城说过:“兵不厌诈。”“战场只有输赢。”他向来以翩翩公子自称,但这回为了报仇,更为了活命,也不得不使诈了。他故意把脚向后动了动,像是要向后移动。看看对方,没反应,恰恰说明那家伙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待他犯错误。于是他继续向后移动了少许,右手将驳壳枪的保险打开,然后忍着疼痛像鱼一样迅速滑向前,同时双脚前缩,右手将驳壳枪指向那小鬼子的头啪啪啪啪哦啪连开五枪。只听得对面一声枪响,子弹擦过足底,打在旁边的水泥墙。之后,便再无声息了。“狗日的!跟我斗!”他笑了笑,有些得意。可四下里一看,五个士兵全死了,只有剑花还在与敌人游斗。看来,他俩凶多吉少了。打一个日本兵尚且这么周折,要消灭那些几十个小鬼子,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他们就只能死在这里。
不知徐倾城怎么样了?死到临头,谢奇依然牵挂着心中所爱。他想,这辈子注定是和徐倾城无缘了。那就来生吧!来生,他要做一个比徐倾城更强大的男子汉,让徐倾城爱慕他。肩上的血在不停地流淌,他感到体力下降得厉害。回头看了看剑花,冲她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意思是说:你想办法逃走,别管我,我尽力拖住敌人。
然而剑花却哪里肯走。她知道谢奇对小姐有恩,今晚无论如何也是自己掩护谢奇撤退。于是她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抱定必死的决心,反而放开了手脚,主动选择了一个既容易打击日本兵、又随时会被楼上狙击手杀死的位置,朝东北两点钟方向的机枪手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准确命中目标。而与此同时,楼上的仓井丽子甜甜地一笑,向剑花发出了死神的宣判,手指搭在扳机,只要一动,就能要了剑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