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鹤听了有些不耐烦的答道:“什么事。”
昊琪道:“我府里的这三个下人,他们与此事无半点瓜葛,还望程大人从轻处置。还有,容我见见皇上,我有些梯己话要跟皇上说。”
程知鹤道:“皇上已将下旨,王爷府的家产全部变卖充公,大小仆婢都流放为奴,皇上旨意,下官不敢违抗。至于王爷说要见皇上,这王爷莫要担心,皇上已说让下官把王爷带到他跟前,皇上会亲自见王爷。”
昊琪听了方不再言语。
程知鹤押送昊琪来到慕宗休歇的安乐宫。
里面只有慕宗与姝妃两人在伏在正宫案前一起赏画,昊琪进来后正要行礼,慕宗方抬起头来道:“不用跪了。”昊琪果然没有跪下,用眼斜乜了一眼在旁的姝妃,只见她满脸堆笑,一双澈眸如剪秋水,却难掩其中的黠媚与放荡。
慕宗看着昊琪缓缓道:“琪弟,你知道你有多让朕失望么?”
昊琪道:“臣弟一皇兄一同长大,臣弟的为人皇兄最是清楚不过了。皇兄此时也不相信臣弟了么?”
慕宗道:“并非朕不相信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不能让朕信服。灵太妃的信便是证据,你还要狡辩?之前先帝说过你与灵太妃可以通信,可是不能有一毫涉及政事的字眼。灵太妃此封信中不但吹擂说我唐乐无战胜北娀的可能,还劝你保全自身判国降敌。你可解释的了?”
昊琪道:“臣弟再说也是无功,因为皇兄早已不信任朕弟,否则也不会刻意让人拦截此信了。”
慕宗道:“的确朕对你心存芥蒂,可是这也得怨你自己,自朕登基以来,你一直对朕心存不满,你觉得这皇位本不应由朕来坐,所以一直心怀不轨。联络众臣,谋机造反,是与是不?”
昊琪听了一笑,又肃容道:“皇兄有些夸大了臣弟的实力,皇上知道臣弟虽然在朝中位高权重,可也不过是有王爷的名位在,政务皆有底下的人办完,不过向我汇报一句罢了,臣弟参知甚少,至于皇位臣弟也绝无半丝觊觎之心。明明是有人谋划陷害本王,挑拨宫中事端,获得己利,才作这诼谣诽谤臣弟的秽语。皇兄难道也信?”
姝妃听了媚然一笑,道:“王爷莫要再为自己狡辩了,现如今北娀为天朝大敌,灵太妃如今是北娀国的皇后,又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们又时常私通密信,即便王爷没有通敌之心,也不能不让人心生疑虑,何况证据就是眼前。”
昊琪看着姝妃道:“从你入宫以来,宫中便没有太平过,你先是以美色迷惑先帝,使先帝消沉不务朝政,朝廷上下一片晦乱,如今又在皇兄耳目之侧惑乱国事。姝妃,你到底何居心?”
这时慕宗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通敌卖国,罪不容恕,现将褫夺你王位,押到宗人府永禁。”
说完叫程知鹤把昊琪带下去,昊琪看了一眼慕宗与姝妃,眼中充满了莫然与哀伤,淡淡向慕宗道:“皇兄,小心美色祸国。”言讫,遽步走出了安乐宫。
流光如箭,转眼已届****之期,南陵国子监的众贡生、监生皆赴中都长安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张广梅随众人登舟渡水,一路无辞,不到半月已到中都。到长安后,离试期还有五日,众人便各自分散,在城里自寻玩乐去了。
广梅独自一人踱步在长安街中,长安中都果然不比别处,满眼望去,高楼雕宇鳞次栉比,宽街砌巷中人来人往,叫卖声,杂耍声,喧阗尘上。广梅是第一次来到中都,眼前的繁华盛景,将把他看的眼花缭乱,难以暇应。走了片刻,他看了一眼日头,此时已值午后,太阳的光芒已不再如正午那般灼目,已渐渐化成了柔和的金色,映在他清癯的面庞和素洁的青衫上,使他感到一丝惬意。
此次来到中都,他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欣慰,除了他等待了三年和秋闱乡试,便是终于可以乘此机遇去看望一下自己心爱的表妹崔秋鸾,从他去岁听到她的讯息后,一直牵念于心,时常鳞鸿互通,他答应过她,明春会试后,就会把她从翠莺楼赎回,娶她为妻,他知道她也一直盼望着这一日。一路上经过奔波打听,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翠莺楼。进门后,见正院内悄无人影,蓦地,听到偏门后有女子嬉闹,便悄悄的走了过去。循着人声,来到戏伶寝院,甫进院内,见几个年轻女子,正自嬉戏,再一转眼,赫然便看到秋鸾正安静地坐在屋外栏木上做女红,那身影那般熟悉,他的眼眶已经湿润。启口轻声叫了句:“鸾妹。”秋鸾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四目相交时两人心里如波涛翻滚。秋鸾只觉两眼一阵灼热,眼泪泫然而落。她丢下手中的针线朝广梅拥了过去。
昔年两小无猜,今时久阔重逢,其中亲昵自不多叙。
只是此地终非两人谈情表爱之所,片刻后,广梅便离去了,临别时,两人说了一些各自珍重的话,广梅并叫秋鸾再忍耐一些时日,等过了会试,就娶她为妻的话,秋鸾把自己亲手为他裁制的一件儒衣送给他,嘱咐他一些莫为自己挂心,专心读书,博取功名的话。
广梅出了翠莺楼,天色已晚,就地找了下足的寓处歇息了。
林府。
林仲的病情依旧没有减轻,他看着屋内摇曳的烛光,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已像风前残烛一般,摇摇欲灭。此时在病中迷朦之中他最牵心的还是清彦乡试能否高中,偌大的家业他又可否维继。正在他心神迷离之际,外厅传来梓霜喁喁泣语。
她在与萱华夫人谈诉与清彦婚后被其冷落的苦楚,萱华夫人看她哭的泪睫惨黛,不由的心疼地把她伏在怀中,听完梓霜的话,眉宇已经紧蹙起来,安慰了梓霜一番,梓霜方才心绪方才平复了一些,待梓霜走后,萱华夫人把清彦叫到了房里。
清彦来到房中,萱华夫人先叫他坐在自己身旁,近来她一直为林仲的病日夜烦心,现在清彦坐在她跟前,她凝视着清彦好一会儿,蓦地发觉自己的儿子已变得有些陌生,他的心思已难经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