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他们要带些消息出去呢?陛下,是不是等会儿再下旨意,传召几位将军进宫商议一下吧。”
“混账!”皇帝听了彭尽忠的话很是恼怒,一脚踹向了他的心门,“朕说允了就是允了,你一个内侍都要怀疑朕的谋略吗!找那个几人做什么?他们不是因为朕打了他们的女儿,要疏离朕么?正好,滚得越远越好,看朕自己怎么打赢这场仗!还不滚出去?把朕的旨意带去卫国公府!”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彭尽忠捂着剧痛的心口,转身下去了。
皇帝转身,想着青雀知道这消息后的样子,便洋洋得意地又笑了。却见床榻上的梨玉,坐起了身,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皇帝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走到榻边,抬起梨玉的脸,怒气问道,“你这样子给谁看?想起他难过的样子,你心疼了?”
梨玉睁着惊恐的眼睛道,“我是在想太后!她,太后知道卫国公过世的消息,肯定很心痛。我,能不能回宁安殿,看看太后?”
“不行!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别想去!”皇帝重重地把梨玉推到在了榻上。一提到青雀,皇帝便没了好脾气,纵使梨玉现在已经对他服软,纵使他前一刻还温柔地亲自喂她服药,但只要一让他认为梨玉还在惦记青雀,就立刻没了好脸。
而另一边,皇帝不让梨玉去看太后,却让人把卫国公过身的消息告知了太后。宁安殿里,太后虚弱地躺在榻上,捂着心口,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太后没有料想到弟弟是用这个法子送出消息,她即哀怨自己把弟弟推上绝路,却又无可奈何想到,只有这个主意又快又保险,自负的皇帝一定会上当。太后自从上次病后,一直未能康复,即使开始吃药,也已拖得太晚,无力回天,只靠着想再见青雀一眼的念想支撑着,却现在听到胞弟为了她的孩子而送命,一口气急攻上来,似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了。
没撑到夜里,宁安殿就来人到和勤殿禀告:太后快不行了。这次梨玉没有顾忌皇帝,直接径自跑到了宁安殿,皇帝带着人,在后头跟着。梨玉跑到宁安殿里头,荣李氏和盈盈都围在太后的床榻边,荣李氏哭得眼睛通红,看着梨玉,悲痛地摇了摇头,梨玉急忙跑过来,扑在太后跟前,哭着喊着“太后”。太后慢悠悠地转过头,睁开眼,看到是梨玉后,又闭上眼转过头,气若游丝地道,“您这样的贵人,还来此处做什么?”太后的话,蔑视鄙夷尽漏无疑。当然梨玉知道,这都是演给皇帝看的,却感叹她们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要演戏,不能真情相对。梨玉没有办法,也继续配合着太后,为太后的“话”而委屈落泪,皇帝则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在宁安殿被太后冷待了半个多时辰,皇帝终是忍不住,要带着梨玉回去,但梨玉怎么都不肯走,说要陪着太后最后一程。眼看皇帝就要发怒,彭尽忠却这时劝皇帝道,“陛下,不如就让淑妃陪在这里吧,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了,淑妃陪着,兴许太后去得还快些呢,但淑妃心里却舒坦了不是?您若此时硬拉了淑妃回去,她是断然不敢跟您闹的,但也是郁郁寡欢呢,您说是不是?一直把这股怨气憋在肚子里,还怎么能宽心为您诞育皇嗣呢?淑妃是吃软不吃硬的,您若现在答应了她,太后去了后,最多也就伤心两日,但却已经完全没有了依靠,不倾心向着您,又能去投靠谁呢?最重要的是,心宽了,才能更容易地受孕。”
彭尽忠的话,皇帝似乎很受用,踌躇了片刻,就应了梨玉,独自回去了。
看着众人随着皇帝离开,仅留下了宁安殿的人,荣李氏又替太后清了他们出去,只剩下一家四口人时,她们才敢低声相认。太后强撑起身子,拉着梨玉的手,颤微微地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梨玉攥着太后的手,哭着摇头道,“我们都是为了夫君,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要说辛苦,您和卫国公……”说道此处,梨玉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了锦被上,痛哭起来。
太后抬起手,轻抚梨玉的头,笑着道,“别伤心了……我自己都不难过。这辈子,我终于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拼过一回了,于私,我对得起青雀,于公,应该也对得起整个皇朝,这还多亏了皇帝的‘辅助’,是不是?”太后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讲笑话,但梨玉一点都笑不出来,她拉着太后的手,道,“您再撑一下,就撑一下,卫国公府既然就要出发,那夫君很快就能过来了,你们母子很快就能团聚了!太后,您再多撑一下,我们一定能见到夫君的!一定能的!”
太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也想啊,但就是怕……”
“不,您别这么说,不会的,您一定会等到青雀的!”
“没关系……就是等不到也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他一定会好好的,就行了,没人再会欺负他,他不会再受苦,就行了……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孩子,代我,照顾好青雀,嗯?”
“太后……”梨玉肝肠寸断,她痛苦地摇着头,抓着太后的手,不忍放她离去。
太后终于是撑住了这一口气,梨玉也留在了宁安殿,照顾太后身子。
而另一头,卫国公府的丧仪结束,卫国公的梓棺,也要上路了。伽罗以长子的身份主持完父亲的丧礼后,让自己的长子暂且在家里扮演他的位置,而自己躲进了卫国公梓棺下的机关,用伤心过度而病倒的借口,希望能瞒过各处的探子。梓棺由皇帝的卫军护送,上了西去的路。伽罗小心翼翼,一路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纵使宛儿放了干粮和水在梓棺里面,他也不敢吃喝,生怕会惊动卫军。直到梓棺被放到了船上,他才舒了一口气。
运送梓棺的船,由一众被喂了哑药的人护送,一到了运河对岸,就被青雀的卫军给扣下了。梓棺被侍卫们送回了营帐。青雀站在营帐边,看到舅父的梓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身边的阿慧也一道跪倒在地上。然正当青雀要给卫国公的梓棺叩头时,里头传出了木板的敲击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青雀拉起儿子赶紧后退一步,而后又是一串声音,青雀和裴德静互相看着,最后裴德静吩咐侍卫道,“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