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婆摆着手,边说边笑,道,“没有没有,娘子放心,老婆子可遇见贵人了。”
“贵人?”
“那贵人说,他就是昨个儿夫人和娘子遇见的那位。”
“呀,是他?”一大一小都被沈家婆的话给惊住了。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们谁都没有真的把一个路人的话当真,不是不愿相信他,实在是觉得希望渺茫,但是没想到,那人还真的在履行自己的诺言。荣李氏扔下了手里的锅碗,拉着沈家婆急急的问,而荣氏娘子,开始仔细地回想起昨日的情景,不尽对这位贵人充满了好奇。
三日后清晨,青雀身着朝服在荣家书院里头,面向着焦黑的课室,背后头,站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大小官员,蒋福海端着秦王印章站在青雀左边上,另一边,跪着几个青雀找来的人证。
“各位,本宫就不浪费大家光阴了,咱们开门见山。荣家的事,本宫都听说了,也看了府衙的卷宗。的确,这事看后半,没有多大问题,要不要给足荣氏母女安家的钱和地,也看新主家人的意思,把人赶走虽然可恶,但顶多再赔些钱财给她们,倒也再无他说。”青雀讲着,转过了身子,隐约间,听见谁的一句缓气。“但,这事的前半,可没那么简单。”青雀提高了嗓门,又听见几个倒抽冷气的声音。“庆县县令。”
“下,下官在。”一个男子从人群中疾步走出。
“荣氏母女可告过官说,这大火系有人故意纵之?”
“有,有过。”
“那庆县府衙中的提刑和仵作,是怎么说的?”
“无,无此事,此场大火,系,系荣氏家仆未处置好柴火所致。卷宗中有记载,殿下……”
“是吗?”青雀伸手向旁边的小厮,小厮递上一份记事录,青雀举着录本道,“这里是另外三个郡县的提刑来此地做的勘察,他们敢用上相头颅担保自己所写的实录,荣家大火,系人为之,里里外外不下十个纵火点。庆县县令,你与你的下属,可也敢担保自己所说的话?”
“下,下官……”县令支支吾吾地回话,既想挺直腰杆为自己作保,却又害怕万一实情被揭发,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县令的小算盘全看在青雀的眼里,除了笑他愚蠢,也别无他说。“荣佐官。”
“小人在,小人在!”一个华服小官跪在青雀跟前,这人并未着官服。
“这荣家书院出事那晚,你在哪里?”
“小人在教坊……”
“你在教坊?接的倒是快!荣佐官记得倒是清楚,似乎是早有准备,如果与此事无关,又何须准备对词?”
“小人,小人是,是在教坊,县令问过许多次了,所以,所以小人记得。”那人结巴着回答青雀。
“是吗?那好,这些人你该认识。”青雀指向边上跪着的两个女子,“这是先前荣佐官在卷宗上提及的,当夜陪侍荣佐官的女子,和那家教坊的鸨母,该认得吧?”
“认,认得,认得。”
青雀转向这两女子说道,“那你们来告诉这里的官人,荣佐官是夜,到底在哪里?”
两个女子瞧瞧青雀,又瞧了瞧荣佐官,最后鸨母开口道,“殿下容禀,那夜,荣佐官并不在我家教坊里。是后头第二日夜里在,还给了小妇人和女儿好多铜钱和锦缎,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已经连着三日在教坊过夜了。”
“可是实话?你二人在卷宗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殿下赎罪,荣佐官是县令的妹婿,小妇人不敢不听他的,小妇人和那么大个教坊还要在此地活下去,若是不听荣佐官的,那明天就会被拆了教坊!若不是有殿下重新审查这事儿,小妇人也不敢漏出半个字啊。”
“那现在说的可是实情?”
“是,是是是!小妇人也敢用向上人头担保!请殿下明鉴!”鸨母和伶人不停地磕头。
“好,且先退去一边,该赏该罚,事后一道处置。”
“谢殿下。”伶人从地上搀扶起鸨母,退到了一边。
“那么荣佐官,现在可否告诉本宫,是夜,你到底去了何处?不会是你家小厮在这里放火,而你,就在旁边看吧?”青雀边说,边把玩着腰间的小玉坠。
“没有!没有没有!小人真的没有!殿下明鉴!殿下明鉴!”那人有些慌神,涨红了脸,不停地磕头,还不时地向他妻舅看。
“哦,是吗?”忽然这时候,青雀还在把玩的玉坠绳子断了,玉坠飞了出去,小厮急忙就去捡了回来,但交到青雀手上的,不是玉坠,而是一件焦黑的玩意儿。青雀拿着这东西问道,“荣佐官,这是什么?可认得?”
那姓荣的抬起头来,盯着青雀手里的东西左右瞧,可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摇了摇头。
“这是你的佐官腰佩玉!”青雀一把将玉佩扔到姓荣的膝下,那人捡起来用袖袍狠狠地擦了两下,果然印出了玉上的“佐官”二字,而另一面,是“荣”姓。
“告诉这里所有的人,为何你的腰佩玉会被烧得漆黑,还同荣氏书院的废墟在一块儿?”青雀指着荣氏佐官,亮大了嗓门。
“小人,小人……”那姓荣的像是快哭了一样地丧着脸,抬头望向庆县县令,还想扯一下他的袍子。
“荣氏!你的腰佩玉不见了,你却都不曾发现,可见你平时只在其位不谋其职,空享着朝堂俸禄!你胆大妄为,杀人图财,连自己族兄弟都不放过!能证明书院被人纵火的证据就这么干晾在光天化日下,你都不曾想要掩饰,可见你根本就知道没有人会彻查,你不会被治罪,也足以见得你往日在此地的所作所为均有人包庇,才养得你敢如此熊心豹胆,横行地方!庆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