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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怪人张峰

夜色渐深,寒星满布。

绵阳城中,临街的商铺和客栈陆陆续续地关了门,茶楼酒肆中,不时传出歌姬美妙婉转的歌音和宾客们高谈阔论的喧嚣声,酒肉的诱人香气透过窗户,门缝,蔓延到大街上,引得行人垂涎。

“唉~,看来今晚只能睡大街了...”一声无奈地叹息在街道的尽头响起,晦暗昏黄的灯光中,林清拉紧长袍,双手抱胸,走到临街一间屋子的墙角下靠住身子,藉以抵挡街上刺骨晚风,只是衣衫单薄,抵挡不住冷风的入侵,他冷得嘴唇发紫,两排牙齿直打啰嗦。沐风虽然只穿了一件青色短衫,但他并没觉得有多冷,只是紧了紧胸口衣襟,便坐在街边的路肩上,双手托腮,望着空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街,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正现在也找不着客栈了,不如先吃点干粮填饱肚子再作打算吧。”沐风收回目光,从包袱中拿出两个刚才在小吃摊上买来的烧饼,烧饼尚有余温,轻微的热气伴着香味在清冷街头飘散开来,融入如墨夜色中,酝酿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沐风把其中一个烧饼递给林清,自己拿起另一个烧饼,埋头吃了起来。两人赶了整整一天的的路,半点东西也没有沾肚,早已饿得饥肠辘辘,顾不上形象,拿起烧饼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正当两人吃得起劲时,街道上突然吹过一阵细微的阴风,吹动着街上的灰尘和碎屑,风停后,忽听一个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两位客官,请问住宿吗?”声音平淡而幽冷,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在空旷冷清的大街上响起,显得格外阴森怪异,两人听后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中烧饼差点从手中掉落。

林清和沐风纷纷停下吃烧饼的动作,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有一丝惊慌之色,然后,两人同时转过头,往身后望去,只见街道的尽头,灯火阑珊之处,蓦然站着一个身影,此人身材瘦长,披着一件长及膝盖的蓑衣,头上戴着一顶又长又尖的笠帽,装扮极为怪异。

“你是...”沐风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那蓑衣人,脸上多了几分警惕,林清也顾不上抹去嘴角饼屑,从墙角处快速走到了沐风身旁,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两人都是一脸紧张警惕。

那蓑衣人见林清和沐风反应如此强烈,忙摆手道:“两位请不必多疑,实不相瞒,我叫张峰,是绵阳城桃花村中的一名普通百姓,仙选大会迫近,我见这几天镇上人流剧增,城中客栈厢房短缺,而自家中尚有闲房数间,便想招些客人入住,好赚些银子,我见两位深夜还在街上游荡,大半是因为找不到住宿,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暂宿我家呢?”他说完便纹丝不动地站立于屋檐下,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令林清和沐风感到奇怪的是,那蓑衣人说话时始终半低着头,在微弱的火光下,帽檐处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双眼,两人只能看到他那黝黑如铁的脸庞和满脸的胡渣子。

“喂,沐风兄,你说该怎么办?要不要到他家借宿?”林清用手肘碰了碰沐风的胳膊,目光中透出几分兴奋之色,暗道:“正愁找不到客栈,没想到却有人找上门来,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

“林清,我觉得这张峰有些古怪”,沐风一边细心留意张峰,一边把头凑到一旁,在林清耳边轻声道:“他虽然看起来有几分村民的模样,但说起话来却有些阴里阴气,而且他的行为也与一般人不大同,看着不像是好人。”

“我觉得张峰说的话倒不像是假的,总不能见人家有大胡子就觉得他是坏人啊,再说,你爹不也是大胡子?”林清收回打量张峰的目光,看向沐风,立刻看到了沐风投过来的翻得不能再翻的白眼,他一点也不在意,继续道:“你看,这大街上冷嗖嗖的,风也大,我们出门时又没带上被褥,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不如先跟张峰去看看房子,万一情况不对劲,我们拔腿就逃,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也好,”沐风仔细琢磨林清的话,觉得也有点道理,道:“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暂且就听你的吧。”

“张大哥,不知在你那住宿一晚价钱多少?”林清见沐风答应,心中一喜,立刻转头向李峰问道。

“不多,就五十文。”张峰伸出一个巴掌道,见两人有意住宿,他那满脸胡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两位且随我来。”只见他快速转过身,走到身后的一间房屋屋角的一个小巷处,朝林清和沐风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他走,两人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大步地跟了上去,来到小巷处。

此时的夜空云薄天邃,月朗星稀,大街的青石板上,树梢间以及屋顶的层层瓦片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银光,但小巷里却是漆黑一团,无半点月色星光洒漏下来,看起来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单是望上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李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破旧的灯笼,灯笼周围的白纸已经破烂不堪,灯笼内仅剩半截蜡烛,阵阵刺骨冷风吹过,笼中烛火忽明忽暗,豆大的暗黄火光摇曳不定,碎石铺就的地上,满是三人晃动的虚影。

见林清和沐风走近,李峰率先进入小巷之中,同时,他持灯笼的手往身侧移了移,好让火光能够照到身后。林清和沐风并排走在后面,靠着灯笼发出的微光,倒也勉强看得清路,但是,灯笼的照明范围只在方圆数尺内,两人根本无法看清小巷周围的事物,只觉得小巷里比外面的大街安静了许多,风也小了些,但空气却比外面冷上不少,尽管两人把衣服拉拢得严严实实,还是冷得瑟瑟发抖,随着三人慢慢深入,小巷里变得越发静谧,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鞋底走在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

“林清,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走了十余步,沐风突然停下来,碰了碰林清的手臂,轻声问道。

林清听到沐风的话,眉头一皱,双眼警惕地环顾一遍四周,然而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便道:“沐风兄,我们不是走得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语气中颇有埋怨之意。

“你这猪头,到了现在还没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吗?”沐风低声骂了一句,他干脆一把拉住了林清,林清刚要迈出一步,被沐风用力一拉,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莫名其妙地被沐风拉住,林清正要转过头来骂沐风个狗血淋头,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一双眼睛慢慢睁大,脸上恼怒的表情渐渐被震惊取代,他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林清和沐风前面的李峰,仍然是提着灯笼慢慢地走着,而他的脚下,却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两人透过灯笼微弱的亮光,惊讶地发现,这个李峰竟然没有双脚!

沐...沐风兄,那...那个李峰莫非...莫非是...鬼?”林清发现了如此惊悚的一幕后,吓得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敢说,这个李峰绝对不是人。”沐风相对林清较为冷静,他虽然天生胆大,却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怪异的事,吓得脸色惨白,神色也不淡定起来,他努力使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轻声在林清耳边道:“林清,趁李峰还没有察觉,我们偷偷地往回走,记住,往有光的地方跑,还有,千万别回头。”

“嗯!”林清抹了抹额头上因惊吓而流出的细密汗水,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地转过身来,蹑手蹑脚地开始往回走,并没发出一丝声响,但是,两人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却是李峰手中的灯笼莫名其妙地跌落在地,笼内蜡烛在这一跌中熄灭了,火光一灭,小巷中顿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两人虽然可以勉强看见巷口那若有若无的暗淡光线,不至于失去了方向感,但脚下却是黑漆漆一片,只能像瞎子一般摸索着继续往回走。

“两位这是要干嘛呢,不是说好要到我家住宿的吗?快回过身来吧!哈哈哈...”李峰那阴恻恻的声音在小巷中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竟让人听不出他身在何处。

林清和沐风听到这恐怖的声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脚下步伐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几分,但是,两人快走要到巷口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旁边闪出,挡在了两人面前。

“两位,没听到李峰哥哥说的话吗,还不乖乖转身跟李峰哥哥走?又或者...”黑影狞笑一声,道:“两位需要我代劳?”

林清和沐风齐齐盯着挡在巷口处的黑影,昏暗的光线下,黑影的样貌几不可见,只有那双眼睛,发出刺眼的猩红色光芒,在如墨夜色中显得特别阴森诡异,两人只看一眼便感到头皮一麻,感到心都要跳出来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沐风强行压制心中的恐惧,壮着胆子问道。

“人?”黑影嗤笑一声,眼中尽是鄙视之色,正要开口说话,在林清和沐风的身后,两道白光向两人分袭而来,正中两人太阳穴,两人感到脑中一阵空白,晕了过去。

“区区两个凡人而已,何必跟他们浪费过多的口舌?”李峰不知何时拾起掉在地上的灯笼,笼内蜡烛忽地又亮了起来,但烛光不再是淡黄色,而是鲜艳的红色,如有无数鲜血在燃烧一般,李峰缓缓抬起头,低垂的笠帽帽檐下面,赫然是一张干枯得只剩皮包骨,仿佛没有一丝生机的脸,而脸上的那双眼睛,竟也发着出猩红色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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