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没有说话,倒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师妹,他是谁?”
陈菀影一愣,第一次听到有别人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却整个人呆住了:“司、司徒燎王?”虽然只有13、4岁的样子,但是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
来人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认识我?”
真的是他!怎么可能?陈菀影呆呆地转头看向一直背对着他的方惠,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塞住了:“他刚才……唤你师妹?”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顾老头的徒弟,燎王的三师妹,前些年刚被取名为柳茗蕙。”
她转过了身,一身绿色纱裙轻轻飘起,长发飘飘,一张绝美的脸蛋上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知道为什么‘借尸还魂’被封为禁术吗?因为它会引起时空扭曲,就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发带,两边长短一样,时间同步进行,可是却是过去与未来的穿插。我调查过,时空大门即将关闭,你那过了两个月,而我这里才过了十天便是最好的证明。时间已经再次错乱,纽带显然有断开的迹象,这次,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我。”
司徒燎王冷冷地看着他们,忽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以及冰冷的话语:“我没兴趣理会你们的事,说完了立刻给我滚出巫山。”后面那句话是对陈菀影说的。
巫山……这里……竟是巫山!陈菀影震惊地站了起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为什么柳茗蕙几乎可以猜到未来会发生的所有大事,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悲伤,为什么她老是说自己时日不多,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全部……都是他告诉她的!
他后退了好几步,近乎绝望地低吟:“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遇,那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你就……不会死了……”
闻言,方惠轻轻一笑,道:“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吧,菀影。”
“约定?”他呆呆地重复着她的话。
“我们来定下个十年之约,十年后,我会来找你,一定。”她坚定地看着他,笑得无比灿烂。
“为什么?”陈菀影难过地紧蹙起剑眉,“明知道是不好的结局,明知道会很痛苦,为什么你非要如此?”如果早知道他会害死她,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没遇到过她!
然而,她的笑容不减半分:“因为我们注定会相遇。菀影,十年之后,我希望我还能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
没等他回答,周围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只有她若有虚无的声音依旧响起:“记住,我的名字叫方惠。”
猛地一睁开眼睛,他还是坐在房中窗前,手中紧握着柳茗蕙不知何时塞在他衣衫内的诗。他始终不懂,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她还要走出巫山?为什么还要选择遇上他?只要知道陈秀娟还活着,那不就行了吗?还有什么人,让她毅然选择离开巫山?公孙剑?不,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公孙剑,不可能在那时就爱上了他。
他举起手中的纸张,轻念了起来:“古树撑天枝难觅,怀抱可怜却无心,赵国有妃不是女,鹅毛轻飘鸟不见,受尽苦难又换友,自称有人伴君旁。”叹了一声放下了手,他定定地看着窗外,他还是不懂……她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窗外走廊,离寒宫内的侍女刚好走过,谈笑声传入了他耳中……
“很快又到中秋了,不知道今年有什么好玩的。”
“诗谜呀,现在流行猜诗谜了。”
陈菀影一怔,低首看着那张古诗许久,忽而又哭又笑了起来:“呵呵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方惠……方惠--”
他突然大吼了起来,鲜血涌上了他的喉咙,毅然流下。衣服上,纸上、窗台上染上了朵朵红梅。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近乎透明的身体,他抬起头,扬起了那幸福的微笑:“方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知道,她给过他提示,为什么一开始“见面”她不告诉他她的名字?为什么她要叫“名讳”?这都是在提醒他。但是他不懂,他从来都不懂。
他以为她爱着的是公孙剑,她虽然对他的举动言辞有些不明不白,但是每次他要误会的时候,她都会远远的逃开,让他以为那只是他的错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留给他的诗上,会“写”着“对不起我爱你”六个字?
他紧紧地盯着她,她一双忧伤的眼眸回望:“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看懂。”
“是不是我一辈子都看不懂,那你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他狠声道。这是多么残忍!多么的残忍!
“我知道失去的痛苦,所以……我不想你也品尝这种痛苦,太难受了。”
“可是方惠……比起失去,没能拥有,一生留下遗憾,那才是最痛苦的……”他的泪水不断落下,同时流下的,还有他的血液。
几个月后,离寒宫的人在一个树林内举行了一场葬礼,陈家大少爷陈菀影重病不治身亡,享年28有多。司徒燎王、宛含烟、陈秀娟和桃渊等几人都有来参加。
据闻,在陈菀影的棺木下葬那天,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绿色凤蝶,竟一头撞到棺木上,然后倒于棺木的旁边,与陈菀影一起埋于黄土之中。
树林内,一个穿着公主裙,扎着两条牛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欢笑着,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也很……怀念。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到底是谁呢?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女孩顺着声音寻过去,竟越走越近树林的深处。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她看到了,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大约二十岁,穿着一身奇怪的绿色古装,与一个同样穿着古装的男子并肩坐在一座坟墓的旁边,他们的周围还有许多很漂亮的蝴蝶。那女人似乎没发现她,继续吟道:“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晓菲,你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这里来了?”一个短发女孩出现在她的身后,略带责备的问道。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着前面的两人道,“小惠,你看看,好漂亮的女孩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哪里?”短发女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疑惑地歪着脑袋道,“没人啊,只有蝴蝶。”
“有!那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坟墓的旁边!”她不甘地低声喊道。
“明明只有蝴蝶,没人啊。”短发女孩坚决地说道。
“明明就有!就在蝴蝶的中间,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
短发女孩仔细看了看,又道:“绿色衣服的人没有,绿色的凤蝶就有。”
“那是人!”
“是蝴蝶!”
“是人!”
“是蝴蝶!”
“人!”
“蝴蝶!”
“人!”
“蝴蝶!”
“那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