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这边的手脚也算麻利,第二天不过午时便将还魂草送了过来,百里笑手里抱着那株还魂草激动的老泪纵横,有了这救命的东西,无忧的新伤加旧疾就彻底的解决了,再不会总是这般病怏怏的了。
百里笑将还魂草连同九命还阳草一并放在药壶里面细细的煎熬着,这边自己看着药又让叶唯去煎参汤,待两味药快要煎好时又让小意去取鹿血来,鹿血参汤原本是吊命的东西,现在却是最好的药引,先喂云非喝下了鹿血参汤,又把煎好的还魂草和九命还阳草喂了下去,喝下去还不到一会功夫便见云非痛苦异常的紧锁黛眉,惨白的脸上细细的汗珠不断滑落,全身都不住的轻颤。
梅翎凡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心痛难奈的道:“她怎么这般痛苦,莫不是那还魂草是假的?”
百里笑细细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是真的,只是药性凶猛,丫头才会如此难过,还魂草相当于将人的身体重造,所以这几天她肯定会痛苦难当,这个过程就如同把人的骨头打碎了再重新接上,然后再慢慢的让其长好。”
梅翎凡听的心里一抽,把骨头打碎再重新接上,那得多疼啊?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真想能替她受苦,她长年来的坚韧似是已经养成了,就连在昏迷中都不曾喊过一声痛,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儿早就冰凉一片,手心还不断有冷汗渗出,“我能抱着她吗?她很痛!”
百里笑知道梅翎凡心里难受,可是却也无计可施,看到云非整个人缩在床上老头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就是还魂草的威力,只有这般的痛彻心扉才会将她原本破损的五脏六腑和筋脉修复,“你动作轻些,此时药性正强,莫再伤了她。”
梅翎凡得到许可靠坐在床头,将云非整个身子轻轻的抱进了自己怀中,“这个过程要多久?”
百里笑骚骚脑袋,“我也不知道,这就像是破了的衣服,如果破的地方多,你修补起来就耗时多,如果破的地方少,自然所需时间就少。”以他对无忧身子的了解,只怕没个七八日怕是不成的。
梅翎凡听了百里笑的话再次想将自己一掌拍死,若不是自己那十成十的一掌,她也不会如此痛苦了,眼下只能好好守着她,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果然不出百里笑所料,七天后云非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这七天不只她一个人在痛苦,整个落雪宫里也是一同的煎熬着,长忆阁里外水泄不通,宫里所有的人只要不是有事处理的全都围在这边了。
傍晚时分,云非嘤咛一声,总算醒了过来。
梅翎凡的欣喜不是一点点,忙从柳若香手中接过茶碗,喂进了云非的嘴里,这七日间,自己怕她口渴,都是沾湿了布巾小心的擦着她的唇角,百里笑不让她喝水,只能这样解她的难过,眼下醒了,终于能喝水了。
云非嗓子都快冒火了,就着茶碗一口气全喝完了,一杯水下去才略略解去了点火气,这才将目光对上了众人,“我还活着吗?”
围在床边的众人喜极而泣,百里笑转过头偷偷擦了擦眼泪,才坐到床前,手搭上了她的手腕,脸上的笑意加深,一切正常,新伤旧疾都好了,只是身子还是太虚,不过不打紧,只要好生休养,不出一月便会被自己调理的白白胖胖,“活着,你现在才算彻底活着了,爷爷……爷爷……呜呜呜……”老头子再也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云非抬眼看了看众人,自己吓着宫里的兄姐了,所有人都在悄悄的抹眼泪,心里一股暖流涌动,慵懒的一笑道:“我都活过来了,你们还哭什么,该笑才是。”
众人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屋子里面顿时哭声一片,这七日的担惊受怕此时全都渲泄了出来。
云非看大家哭得呼天抢地,脸上黑云笼罩,怎么不说还好些,这一句话反倒把大家惹得伤心了,正琢磨着怎么化解气氛,却有泪水滑落到自己的脸上,这才注意自己一直还靠着个人肉垫子呢,轻转过头,是一脸憔悴的梅大哥正抱着自己,眉眼间的笑意渐渐展开,“梅大哥终于认得汐儿了。”
梅翎凡听到这话心里一痛,这几个月以来受那贱妇的控制,自己离她越来越远,初时自己还有些意识,觉出自己的不对,本想将计就计查一下冷寒霜的底细,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时伤了她,才躲开她,不想这一躲开竟然有三月之久,而自己不但没查出个所以来,更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了自己最爱的人,他真是该死,“可还记恨梅大哥?”
归隐桥等人看到此番情景,既不是滋味又替云非高兴,眼见着她已经没事了,便将守在屋里屋外的人都遗散了,把房间留给了两个人浓情蜜意去。
“记恨什么?”云非转过身抱着梅翎凡的腰,心里很踏实,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的宠溺,这段时日看他离自己远远的,心里总是很空,现在终于又回到温暖中了,她如猫儿一般的窝在他的怀里。
梅翎凡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很是满足,同时心里也有个声音再小声的提醒自己,今天的祸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不由暗下眼神,轻问:“你可还要我?”
云非满眼迷糊的抬头看他,“你可是有我的标记的,想逃也逃不掉了。”说着翻出了梅翎凡手指上的齿印,那齿印当时咬得太凶,如今还有着难以褪掉的痕迹。
梅翎凡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这一句话安了他的心,同时也暖了自己,“我当日那般对你,险些致你于死地,你竟不记恨我。”
云非轻笑道:“当时又非你的本意,那是冷寒霜要杀我,与你何干。”想起冷寒霜,她的笑渐渐的冷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袁大哥怎么样了,“袁大哥可还好?”
梅翎凡又紧了紧手臂,唉,终归还是要她知道的,“你倒下不久,他便去了。”
云非心里一阵翻搅,终归还是没救回他,当日若不是自己错误的判断,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若我能早些认出摄魂香,他便不致如此了。”
梅翎凡就知道她会怪自己,可是世事无常,若说怪她还不如说该怪天啸自己,若不是看他动情若此,汐儿也不会容忍那贱妇留在身边,远了怕天啸独自一人涉险,只得把她们拘在自己身边,哪想酿出今日祸事,“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天啸一生只爱了这一个女人,却爱得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云非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许久才出声,“袁大哥可曾说过什么?”
梅翎凡轻拍着她的背,怜爱的道:“他只说了一句话,是他累了宫里人,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自责了,况且这事也与你无关,你已经拼了全力在救所有的人了,若天啸活着,知道听雨听雪为他的事去了,这一辈子也不会安生,只怕他每日也是活在炼狱中,现在他去了,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云非闷在他的怀里不住的轻颤,若说袁大哥的死自己难辞其咎,那听雨和听雪的死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若是能将她们带在身边,怎么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梅翎凡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她的泪给沾湿了,唉,她终归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啊,子风都已经慢慢放下了,可是她却始终活在自责中,“汐儿,人各有命,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听雨听雪虽然没了,可是她们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她们会开心吗?那两个丫头心心念念的只有你这个公子,只有你开心了,她们才会高兴,若是想让她们走得安心,你就振作起来。”
云非轻点了下头,或许这就是命吧,想着她俩往日的娇俏可爱,心里一暖,这两个丫头活得完全没有自我了,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云非,自己的一喜一悲俨然成了她们的情绪,若自己再这样悲痛下去,只怕她们在天上看着也会一并难过起来,想开了的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囔囔的道:“三个人的后事办了吗?”
梅翎凡见她总算好些了,脸上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该备下的都已经准备齐了,只等你醒来便可安葬了,怕你不依不饶的找我们算账,才没有下葬,待过几****身子大好些了,就可以安排此事了。”
云非点了点头,“我必要送他们最后一程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明日便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梅翎凡将她挪放进被窝里面,自己下了床,给她掖好被角,从肖紫依准备好的食盒里面拿出了饭菜,将桌子也一并挪到了床跟前,手上拿过一碗粥小心的喂着她,这粥可是柳若香亲手做的,用人参和老母鸡足足煮了四五个时辰,再去了上面的油花,将淘净的粳米一块熬煮了近一个时辰,米粒都已经细碎了,入口即化,百里笑嘱咐过,她才刚好起来,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为了这几样小菜,几个女人可是煞费苦心,肖紫依和叶唯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做的东西既有营养又不致油腻。
云非从被窝里面坐了起来,看着满桌子的精致小菜满眼放光,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进过食了,刚那一小碗的粥已经彻底的勾起了自己的食欲,梅翎凡见她有力气起床吃东西,心放下了不少,忙又盛了碗粥放在她的面前,自己拿了双筷子给她布菜,看她风卷残云一样的将满桌饭菜扫掉了一半,怕她撑着,忙道:“你少吃些,仔细一会难过。”
云非抹了抹嘴巴,满足的喝了口鲜美的鱼汤,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这鱼汤一点的腥味都没有,倒是犯着一股子的药香气,却也没有半分的苦味,她哪里知道,这是叶唯忙了几个时辰才弄出来的,鱼洗净了去皮去刺,切成小块,用滋补的药材将鱼块和调味料一并用莲叶包起来,又用一个瓮将东西放进去,每隔一刻钟便用自酿的米酒浇上一番,如此反复经过两个时辰,才将鱼块取出,再细细的用紫砂锅盛好加水,然后将紫砂锅放进大锅中,大锅里面用上好新春竹叶茶加水煮开,熬煮了近两个时辰,茶的香味浸着紫砂锅入到里面,去除了鱼腥气,也加了抹茶香。
云非吃罢了东西困意顿起,梅翎凡见她倦了忙挪开了桌子,扶她躺好,浅声道:“可还要我陪你?”
云非将身子往里挪了挪,示意他上床来,梅翎凡眼中笑意加深,脱了鞋袜上床将她揽在了自己怀中,自己真怕她刚才赶自己走,很久没有这么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睡了,一时心里感动莫名。